“现在的年轻人不愿进厂，觉得又累又低端又不自由，宁愿去干快递外卖搞直播。
    再加上很多人有一种奇怪的心理，他看见标牌上写的产地是印度或越南，他就觉得质量好一些，档次高一些。看见炎国，可能是太近了，就觉得不怎么样。
    种种原因，导致很多大牌逐渐把产地撤出炎国，到越南啊缅甸啊印度啊斯里南卡啊，这些人工成本低的地方去生产。
    我们现在制衣业不如往年了，但是炎国一直是纺织大国。就像你们时装周丝绸之路表现的嘛，自古以来，就很发达。所以我们的品质是可以保证的。
    崇拜欧美日韩大牌可以理解，连产地是越南缅甸，都觉得比国产高端了。这属实不能理解。他们的技术根本比不上炎国的技术工人。
    毕竟多年的世界工厂，我们拥有最好的技术工人。那些品牌在东南亚生产了，那些厂请我们的工人过去当师傅，教那边的工人，知道吧？”
    大家笑了。
    “外来的和尚会念经。”齐远笑道，“远香近臭的猎奇心理，确实有很多人觉得国外的香。”
    “所以……唉！”陈尚嘉摇摇头，“做衣服，毕竟是裁缝嘛，虽然有机器帮助，也不是光踩机器就行了。还是需要一点水平。工人都需要培训、学习、进步。”
    大家点点头，服装生产技术确实要比化妆品高，而且需要人工更多，很多步骤是机器代替不了的。化妆品可以机器搅拌、机器灌装。服装，还是得人来裁剪、缝制。
    “那些大牌搬到东南亚去代工了，开始看着便宜，现在还不是束手束脚的。因为他工人不行，技术不行嘛。
    所以他们也比较纠结。既想要东南亚低廉的成本，又想要炎国成熟的技术。”
    大家笑了。
    “比如我们交货期限一般在一个月，你要快半个月也给你拿得出来，从设计、原料到出货。东南亚工厂的话，光是生产出货，一般都要两个月甚至还多。”
    大家笑着点点头。
    “他那些工人笨手笨脚的，不像炎国人拿针线拿剪刀，裁缝都是看家本领。”
    大家笑了。
    陈尚嘉看看他们，“是嘛！在往前些年代，没有这么多服装品牌，大家都穿妈妈或者奶奶做的衣服鞋子，对不对？”
    大家点头，这确实是传统技能！
    “所以咱们炎国人聪明，学东西快。代工了那么多大牌，基本什么要求，什么款式，我们工人都懂，都能给你做出来。”
    秦空看着他，“你刚刚说从设计到出货，你们还做设计？”
    “做啊！怎么不做？很多大牌常常上新款，你以为他全是自己设计的？”陈尚嘉摇摇头，“他就是到服装厂，挑。咱们的设计师会先设计一些款式，做出一些样品。
    品牌方看上哪件样品了，就批量生产，完了贴上他们的牌。然后他们就宣传他们出新品了。”
    秦空点点头，“没想到是这样啊！”
    陈尚嘉看看他们，“你们不用，你们都是走上国际的著名设计师了。自己有创意。很多快时尚，它就是抄大牌设计嘛。还有掏宝那么多同款，怎么来的是不是？”
    大家笑了。
    陈尚嘉也笑道：“其实这个大家都懂，但是默许的。”
    秦空笑道：“对，就像驴牌有很多山寨包，但从不打击。阿特尔德说过，这可以扩大驴牌的影响力，那些背山寨的，只要有了钱，一定会买真的。”
    大家笑了，是这个理！
    “这就是常常说的，人生中的第一个什么什么，我成功了我挣钱了，拿来当做奖赏。这就是品牌的影响力。”齐远说。
    “山寨的都要拿来装点门面，就说明内心对这个品牌十分向往了，是潜在客户。有机会一定会成为忠实用户。满大街的山寨logo，也会让品牌更知名，让普通百姓觉得很高档。”
    大家点点头。
    “现在服装业越来越难做。人工工资、厂房租金都涨了几倍，但是品牌给我们的订单价，并没有涨。
    特别是岛国品牌，那是相当难做。他要求多，每个版式他量不大，但他版多。
    别的品牌一个款可能做几万件，他可能就做几百件。然后又来一个款式，又只要几百件。你就要反复开模。
    工人也肯定是全部做一样的更快。碰到这种款式多的，你就要把工人分开来，或者时间分开来，就降低速度，提高成本了。
    但是他们的价格并不比那些只开一次模的高。咱们工厂也没什么议价能力，你要维持他这个客户，就只能再把利润降低。”
    “看来做什么都不容易。”
    “可不是嘛！这些快时尚老板都是自己国家的首富。但咱们代工的能发财吗？就是勉强糊口。”陈尚嘉道，“有时候也觉得不公平，什么都我们干了，咋他们富了？他们出名了？”
    大家笑了。
    “不过你们在米兰搞一场大秀，云花走出海外，现在国民的信心强多了。我感觉国牌的机会来了！”
    陈尚嘉看看设计师们，“我们一直给国外品牌代工，其实也很想有机会给国牌生产。”
    大家笑笑，果然是生意人，就开始了！
    去工厂里参观了一遍，不像化妆品车间要求那样严格，但人确实多得多。工人都低着头忙忙碌碌，都懒得抬头看他们一眼。
    当然，知道是老板带客户来参观了，那在老板眼皮底下，当然得认真工作啊！
    何况，服装工人都是计件的！
    出来后，秦空说：“你说你们也设计服装，带我去看看。”
    陈尚嘉就带他们去仓库，“这里陈列的都是我们做的样品，都是我们设计师自己设计的。一般品牌方来，我们也会带来看，有看上的，就直接给他们生产，贴他们的牌。”
    走进仓库，几人眼睛一亮。
    设计师们连忙朝展示架走过去，“不错啊！很时尚啊！”
    一个个模特都造型齐全。
    陈尚嘉笑了，“这都是我们设计师设计的。”
    “你们完全可以自己卖啊！”胡韵说。
    秦空也转头看着他，刚刚听他意思还以为他们设计师都是抄大牌设计，结果没想到很多都是自己设计的，而且款式新颖，很不错。
    “你们原料、设计、工人都有，怎么不做自己的品牌呢？”
    “唉！”陈尚嘉摇摇头，“我刚刚说了，有时候觉得不公平。干服装厂的谁不是这样呢？有的还带研发面料、设计服装，我什么都能做，我干嘛不自己卖？
    但恰恰就缺了这最后一步，咱们不会卖！消费者是认牌子的！国外的牌子，很多人其实也知道质量也就那样，但大家还是愿意买。它毕竟是个牌子嘛！
    高中低市场都被国外品牌占领了。大家比较喜欢去这些大店买衣服。没几个人去街头小店买不知名品牌了。唉！”
    几人一阵沉默，这个仓库展示的衣服真的很不错啊！
    秦空说：“我想见见你们设计师。”
    设计师们笑了，秦老师又要收人了。
    陈尚嘉就给设计师打电话，让他到仓库来一下。
    等待的过程中，大家继续看衣服，真有很多不错甚至令人眼前一亮的衣服。
    秦空又问：“你们就没尝试过做自己的品牌吗？”
    “尝试过啊！包括现在都有啊！”
    大家又看着他。
    “现在包邮区这一带都是这样的，一边做电商，做自有品牌，一边做大牌代工。
    其实，很多自有品牌的质量和风格是比代工品牌要好的。不能砸自己的招牌嘛。
    万一人家以后不让你代工了，你得有一口饭吃，所以质量反倒好一些。但是顾客就不会买啊！我们也不会打广告，也没那么多钱打广告啊！”
    陈尚嘉摇摇头，“但是我们也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比如他不来单了，你这个厂开着，人待着，不能闲着。天天得开工。所以我们什么单都接。
    像杭城周围这块儿纺织业发展得好，它主要是因为有很多电商品牌。所以我们不是只接大牌，电商我们也接。
    只要你来单，我们都接。我们自己也有网店，但一个月成交量为零。也没人去关心。”
    大家笑了，这就是一个酒好也怕巷子深的年代！毕竟不是缺衣少穿的年代，服装市场已经饱和了，不会吆喝就会被淹没。
    “代工的利润，不瞒你们说，随着各方面成本上涨，我们也就百分之七八的利润，以前有百分之十几的。你如果自己生产，自己销售，利润就到百分之六十，有时候到百分之百了。”
    “差距这么大！”秦空看着他。
    “是啊！但是零售我们占比很小，因为市场做不起来，大家不认可你嘛。哪怕你说我是大牌代工，我是原厂出货。但你就是缺了那块牌子，顾客就不认。
    而且，像快时尚吊牌价比出厂价高四五倍。都是上千家店，卖向全球，它是走量的，一出就是上万件。
    你自己搞一个牌子，你几百件，那个成本没办法降低嘛。必须你卖的价格要到成本十倍以上，才有得赚。”
    陈尚嘉摇摇头，“大家就会觉得你一个国产的，不出名的牌子还卖这么贵，我不如去买那些国外品牌。其实他们不明白那也是国产，很多还是我们设计的。”
    大家笑了。
    陈尚嘉也笑道：“所以你们在米兰时装周出名了，我们服装行业真的都挺高兴的。感觉咱们服装业的春天来了。”
    大家笑眯眯的。
    把仓库的衣服看完了，秦空对这背后的设计师越来越感兴趣了，但是设计师还没来。
    陈尚嘉拿起手机，“唉！这人！”准备打电话催。
    秦空伸手阻止，“我们过去找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