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森默默地跟在师傅和师傅的师傅身后，走在他们勾肩搭背打打闹闹的同事们中间。
    真是人以群分，师傅人好，他周围的人都好！
    到饭店要了个包厢，秦空让他们随便点。大家都点了自己爱吃的菜，服务员收走菜单，给他们倒上茶水。
    秦空喝了一口，看着他们。大家不由得一抖。要开始了，要开始了……
    默默在桌子底下握紧了拳头，回忆这些天练习的东西，还有笔记上的内容。
    谢允最淡定，一颗一颗把桌上的炒豌豆往嘴巴里丢。
    唐森看看师傅，也不知道刚刚轻松的气氛怎么一下子肃穆了。更不敢乱动。
    秦空把桌子扫了一圈，慈爱的目光落在旁边的小徒弟身上。
    笑眯眯地说：“小森，我看你昨晚剪的头模是沙宣发型啊！你学过沙宣？”
    大家松了一口气，桌子底下的手开始拿起来，抓盘子里的炒豌豆。
    嘎嘣嘎嘣，一片香喷喷的清脆声音中，大家看好戏地看着这十几岁的少年。
    师兄的徒弟并不好当啊！艾伦嘎嘣嘎嘣嚼得尤其欢乐，感觉逃过一劫呢！
    同情的眼神中，唐森一脸小学生被老师抽问的激动认真，“师傅，我在美发学校学的裁剪课程，就是沙宣。沙宣是经典课程嘛。”
    “那你说一下沙宣的经典内容。”
    “嗯……”唐森眼中放空，努力回忆着，“沙宣首先是讲方圆三角的概念。方形发片是……剪刀口与发丝呈九十度角。切口方形是……头发刀口组成的面，是……平面。”
    唐森两道眉毛纠起，努力地背着课程内容。
    “圆形发片是剪刀口与头发呈……圆弧形……”
    秦空看了一眼笑嘻嘻嘎嘣嘎嘣嚼豌豆的艾伦，“艾伦，你来讲沙宣是什么？”
    “洗发水。”
    “哈哈哈……”
    一桌豌豆乱喷。唐森不敢笑，擦擦额头的汗，偷偷看一眼师傅，好像师傅对他的回答不满意呢。
    “好好讲！”秦空正色道。
    艾伦缩缩脖子，“师兄，美发学校的老师也要讲几天呢！你要我死在这里吗？”
    大家都看着秦空，秦空看看他们，“老师教那么多，你每句话都去背，累死不活该吗？”又看看小徒弟，“要概括提炼！”
    “上下是技术，左右是形状，前后是长度；技术是abc，形状是方圆三角，长度是美感。三个技术加三个形状组合成九个基本型，这就是沙宣。”
    谢允笑了，同事们全震住了。唐森愣住，然后崇拜地看着师傅，脑子里一大堆散乱的内容突然被串联起来了！
    秦空又看着唐森，“你在原来店里天天帮他们烫染，你给我讲讲热烫的原理。”
    唐森坐得笔直，认真地回答：“热烫的原理是热塑冷型。首先阿摩尼亚打开毛鳞片，乙硫醇酸进入皮质层，切断二硫化键，通过杠具制造花型，利用高温使氢键产生记忆，然后利用氧化剂中的溴化钠和过氧化氢重组二硫化键。”
    流利！一个磕巴都没有！
    谢允又笑了，同事们都拍拍手，秦空看着小徒弟，“化学比几何学得好啊！”
    得到师傅的赞扬，唐森开心地点点头，又有点不好意思，看来要再学学几何啊！
    秦空看看凯文，“凯文，你喜欢烫染，你来告诉他，怎么测试软化。这是我们保证烫发效果的重要一步。”
    凯文喝了一口水，“测试软化，一般就是靠经验。用手拉拉就知道了。
    抗拒发质，涂抹软化剂加热二十分钟左右，拉长头发大概是原来发长的1.2倍，放手，反弹出螺纹形状，就可以冲水了。
    正常发质，涂抹软化加热十五分钟，拉长大概自身长度的一倍，反弹出密集的波浪纹，就可以冲水了。”
    秦空道：“那是理想的状态。现在烫染过的头发很多，很多都不是处女发，再加上污染啊不健康的作息啊，受损发质很多。”
    唐森点点头，秦空看他一眼，“你昨天不是做了一个极度受损发质吗？你告诉我，极度受损发质，怎么做？”
    唐森闭紧嘴巴，昨天才做坏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啊！
    秦空又看看同事们，大家都低着头，就像课堂上不想被老师发现的学生。
    但秦空还是点了一个烫染技师，“你来告诉他，极度受损发质怎么做？”
    服务员开始上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这群帅哥是在干嘛呢？很少见男孩子坐在一起这么安静呢！
    而且没有玩手机！
    奇了怪了！
    等服务员走后，那个烫染助理才开始回答：“极度受损发质，先做烫前护理，再涂软化剂。在软化剂里加入营养油，中和软化剂，五分钟左右就可以开始测试。当拉长到自身程度的0.7倍，反弹出微弱的大波浪，就可以冲水。”
    凯文点点头，这是他的烫染助理！那必须是厉害的！
    大家也都点头！
    唐森认真地在手机记事本上记着笔记。
    但是秦空没说话。
    服务员又上了一道菜，奇怪地看看他们，这啥气氛啊？一个个低着头怎么跟挨批斗似的？
    秦空看看认真打字的唐森，“别记了，你告诉我软化的目的是什么？”
    唐森抬起头，“软化就是破坏头发内部结构。”
    “对！”秦空看看他们，“烫发就是用软化剂打断头发链接，然后用定型剂重组。按你们说的——
    碰到极度受损发质，先硬化，再软化，软化的过程中又硬化，然后再软化。相当于哄着头发：
    没事儿没事儿，不疼不疼，咱们先用药弄硬起来，然后又抹药让它软下去。它开始软了你又哄它，没事儿咱们继续加药再弄硬起来。就这么硬了软，软了硬，反复折腾，最终，折腾软了……”
    因为菜太多，上菜的小姑娘挪动着桌上的盘子，听了秦空的话，惊异地盯着秦空！
    大家本来没觉得什么，看了服务员的眼神，开始有了笑容……
    坐在服务员旁边的凯文说：“我们是发型师，他在讲烫发的过程，你信吗？”
    服务员脸爆红，把手里的盘子撂下，转身跑出去了。
    大家拍着桌子哄堂大笑。
    唐森低下头。
    秦空万分无奈，脸色微红。
    服务员进来的时机也太巧了吧！讲起来也没注意，后半截听去，他这一干干净净的帅哥，算是毁了！
    艾伦竖起大拇指，“师兄！形象啊！”
    秦空笑骂：“还不是你们！哄头发，哄顾客，把自己也哄进去了？烫发本来就是要打断头发链接，你让它硬起来再打断有屁用啊！不就是为了卖护理产品搞出来的！你当发型师的还真信了？”
    大家忍着笑，“那师兄，你说怎么办？”
    “让她回家去！最好说服她剪掉！一头枯草，还烫个屁啊烫！”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