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鸾睁开眼睛的是时候是一片黑暗。
他的手脚在长久的悬吊中已经僵麻,他不舒服地挣动了一下,高空悬挂的晃荡感让他一下子惊醒过来!
没有光,没有水,不贴地,这是他第一感觉,他用力地晃动,只身上仿佛有千百条的绳索忽然地锁紧他了,他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越动越紧。
“喂!”他声音嘶哑,朝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用力地喊,“有人么?”
可是没有人回应他,他的吼声在巨大的黑暗中回荡出空旷的声响,辛鸾用力地回想,只想得到混睡前二舅那勉力劝酒的一张脸。
“可恶!”辛鸾恨声一骂。
忽然之间,他侧耳一动,听到一声小小的铁板挪动的声响,好似是一个久久窥视的人发现他最终醒了要去报告他的主子,辛鸾听到那声音,不肯死心地扭转了身子朝那厢大喊:“梁瑞公不够格!喊你们西君来,我要见我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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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你糊涂!”
锦都花木连城扶苏的宫宇烟雾缭绕,老人靠着高床缓缓地挣开昏昏的眼睛,看向二儿子的时候,下颌花白的胡须还在颤动:“南境军已抵达野豚沟,扬言不讨回他们的主君誓不还,如今大军距天门关不到百里,先锋军旦夕可冲西境大门,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居然联手瞒住我?”
床下跪着的,除了二儿子梁瑞公开明炎,西君大儿子陶正公开明寿,监国不力,在父亲面前一个也跑不了。
西君的目光转为严厉,深似寒霜地盯着梁瑞公,“尤其是你!老二你好大的胆子,囚帝子,引外怒,牵连出如此祸事,你今日必得给西境说个分明。”
“父亲明察,”梁瑞公喊了一嗓子,惶恐拜倒,“儿臣之所以这样做实在是为了自保!含章太子七月一日夜在巨灵宫杀墨麒麟,后脚便造访我西境,咱们西境国小民贫不敢自警,这般枭雄人物怎可不妨?”
西君闻言轻呵,撇头道,“珩臣听到没有,咱们的梁瑞公有勇有谋啊。”
梁瑞公仰着脸,努力挤出两条笑纹来,正当此时西君却愠恼了,牙缝中猛地迸出责骂来:“那是你妹妹的儿子!”
“他身上流的是和你一样的血!不要蒙蔽为父,辛鸾进蜀只带了二十名贴身护卫,你先动手为强,是打量着他带着这几个人能把锦都炸掉?还是能让西境变天?!为父我如履薄冰几十年,就怕将西境拖入战争深渊,如今天衍局势波诡云谲变幻莫测,丹口孔雀身处中境要冲都努力明哲保身不舍朝局,你倒好,急吼吼地要跳入这一滩污泥水,恨不能让我们西境再肮脏些!”
西境国小民弱,支撑如今不过是恃仗天险,朝中东境正统还是南境正统之论,早已有之,但是西君还是没有想到自己儿子,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做了这般的胆大妄为之事!
“老二,你不要遮掩,”西君年纪大了,可是却不糊涂,“到底是东境的谁联络的你,鼓动你做这样的事情?”
老大会莽撞促狭,但老二若非被人许以重利,还不敢如此胆气如虹。
梁瑞公一下子支吾,嘴唇蠕动,垂下头来。
此时辛鸾的大舅陶正公倒是插嘴了,“啊?东境?”
他是个胖子,患有热疾,人一激动便面透潮红,他忍不住将肥胖的身躯转向弟弟,戟指教训,“梁瑞你怎么能和东境暗中媾和呢?东境距我西境相隔万里,鞭长莫及,你见利而短视,殊不知南境列兵家门之时,东境还在远在天边!”
梁瑞公讪讪,满脸丧气地任陶正公数落,他不好说是今日之事是被人摆了一道才成今日情状,那样更长他人志气,他不怪东境,他只怪哥哥落井下石,毕竟东境乃强者,欺凌弱小,他还是可以认的。
陶正公端正了肩膀,趋前几步,朝着父亲道:“父亲,现在南境军已经到家门口,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眼前的,儿臣的建议是现在将含章太子送还回去,解释为一场误会,与南境重修盟好!”
西君不堪忍受地闭上眼,好似再看一眼自己这俩浅薄的儿子都要气昏过去——
西君身侧的那位“珩臣”见状开口。他年岁将近五十,下颌一捋整齐的山羊胡须,说话轻声细语,行事稳重得体,“陶正公所言差矣。含章太子殿下乃一境之主,年纪虽小,他的放与纵却不是过家家,现在毫无条件的放了,那西境这几日将其囚为奴、挟为质的经历便无法解释,南境也必然不会忍此羞辱,这战争恐怕隔日便能打了起来,还不如现在暂留殿下在我锦都做客,南境心有忌惮,不会贸然进军。”
西君闭着眼,深深地叹气,“两强之中夹缝生存,难啊,既不能打,也不能放,眼前危局虽可暂缓,以后危局却不知如何能解……”
说着他,倏地睁开睧耗的眼睛,箭一样射向那个惶惶然的梁瑞公:“老二,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说东境到底是谁联络的你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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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都,中山城。
惶惶然的不光是梁瑞公,惶惶然的还有南境诸臣工。主君原本看似简单的探亲,短短几日,骤然上升到各境各朝博弈的焦点,整个南境失含章太子,一时绷得就像一根随时要断裂的弦,陈嘉与徐斌焦头烂额,东南战事他们不管,自有巢、何二将顶着,西境的使者派遣、细作安排他们亲力亲为,力求稳当。
七月九日,南境大军覆压天门山,同日,南境使臣入蜀,陈、徐二人惴惴难安,值房中疯狂打转,随时接听消息。
十日传来信鸽消息,使臣称,西君亲自接待,或战或交,态度却晦暗不清,据传殿下并未受到为难,他至今还未得亲见。
一个诡谲的平衡就在西境这浑浊污水般的态度里,不清不楚地维持住了,南境自家主君被人家抓着,也不好逼迫太急,使臣只能在西境继续打探、继续周旋,静观其动。
与此同时,徐守文自那日后,倒是再也不必在总控值房外逡巡了,当日何方归好奇地看了看这个孩子,柔声道:“守文是吧?你留在这儿罢。”
这个孩子,他们赤炎原本也是有耳闻的。
抗疫之时,太子党麾下几乎所有官员都拖家带口地到病情前线帮忙运筹了,最差的也会有家眷去帮着埋锅造饭,偏偏当时徐斌这个儿子比殿下还大了两岁却一直没有露面,外人问起,徐斌就说孩子太小在邬先生家中读书。赤炎青年将官聊起这事,不免得对徐家多有轻薄,一边讥讽徐斌为官太小心,一边嘲笑这个小孩估计本人也是贪生怕死之辈,受不得半点的风险。
可这一次,他们这几个主帅可谓是对这个徐守文大为改观:紧要关头怒闯值房建言献策,这少年有远谋,能献国策,太子之大幸也!
何方归联想到这少年一谏不成,居然还拉着邬先生的名号来进言,便又觉得这少年可爱,骨子里还有几分小小傲气。
“看来徐斌此人是真精明,”巢瑞私下与何方归说:“他知道自家儿子文质彬彬,时疫时出来也不过是在边角打杂,便让儿子多读读书,关键时刻谏言助国,如此大用才华,的确比得上当时成日东奔西跑。”
他说这话的时候,言语中另有所指,何方归想到那三人曾一同读书,闻言不过是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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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守文相貌清雅,平日爱穿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蓝袍子,拾掇得干净利落,整整齐齐。他在值房中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主要是帮着整理雪片一般的军情急报,对一些军事胆敢进行分档。
巢、何两位将军都很喜爱这个后生,平日不多言不多语,一举一动皆有静气,温文中透着精明强干,做事认真谨慎。
有些人生来就是坐而运策的苗子,平日也不用他如何出门,出的点子却一个比一个正,巢、何在连日的相处共事中不断确定:此子将来必然也是殿下麾下的一员社稷之臣。
然,外部环境,依旧不容乐观。
十一日,西境使臣仍然毫无进展,东境却已闻风而动。
斥候来报,神京派大军直袭南境,正朝垚关进发。问到此次主将是谁,言辛襄,巢瑞和何方归骤然对视一眼,心头都有点跳:辛涧的儿子居然亲自来了!
十二日,赤炎等青年将官与红窃脂再引精兵五千助阵东南战场,三苗之役正式开始决战反攻。
渝都上下的君臣在同一天攥紧了拳头,皆知东南一日不定,西境和垚关就连连吃紧!他们口干舌燥,频频向天空的东南方向祈祷,只祝一场大捷!
申豪从西境天门关赶到东南战场,立刻便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于此,他先是和谭皮、陈英汇合阻击三苗于侗阿,佯装败退引敌深入止于雍邱,之后包抄城阳,与陶滦、红窃脂等联合定策——
三苗人是不禁打的。
他们像是涎皮赖脸、纠缠不休的鬣狗,面对猛虎雄师从来都是成群结队地不断骚扰,败则避走,随后即返。墨麒麟与他们缠斗五年有余,申豪当然知道三苗人是什么德行,他们趁他小叔叔新丧而深入海岸一百五十里,全然是秃鹫争食的小人嘴脸,不过乘间得手!
申豪利用了墨麒麟留下的全部的军士战略和战役布势,充分发挥他小叔叔多年经营的驻垒夹墙,诱敌深入,在七日的等待之后,十二日傍晚,三路兵马以烟火为号令,包抄围攻,于侗阿开始正式反攻!
史书对这一夜的战争行春秋笔法,留下十三个字:“飞将军破三苗于侗阿,敌军大溃。”
紧接着,飞将军率领三千精锐乘胜追击,力追穷寇,克蒲阳,战雍邱,攻外陶,打澄城,略泾台道,一路向东挺进,不给三苗人一丝喘息之机,五万三苗人在这样狂风暴雨的攻势中迅速被分割,被冲散,被击溃,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得申豪九战九胜,越战越勇!
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三苗人在“飞将军”的盛名下再也跑不快了。紧接着,三苗将军被杀,於樊君身死,主将朱鸡石军败,首领符环被俘,那个傲慢自负的外邦人被左右扯着进申豪的营门时,膝盖一软,直接跪着爬进去,二十一岁的申豪高坐帐中,毫不客气,直接斩其头颅,祭南境军前仆后继死去的数万英魂,从此飞将军之名,天下震恐!
天衍十六年七月,那是属于飞将军的一个月,整个东南大地都能听到他的叱咤怒吼!
各境斥候发后来回报,无一不在说飞将军其战之快,状如风驰扫荡,斩将刈旗,形如狂风暴雨,东境、西境、中境、北境闻之尽皆瞠目,以为墨麒麟之后,申氏又出战场天才!西君慌忙不迭,立刻让人去猛鬼之牢好生照看辛鸾,派自己大儿子陪同殿下叙旧。
三苗决战,那是飞将军申豪亲自指挥的第一场战略决战。
这一战,在天衍历史上堪称以少胜多、以快打快的战争奇迹,申氏的少年郎一战成名,一战立威,再也不是那个垚关突变,乍然不能领万人的少将军,再也不是那个索亭港取胜,只能被武烈侯遮蔽光芒的贵介子弟,他咆哮厮杀,宛如一柄快刀一次豁开了整个三苗,至此,东南八十年安寝,再无外族敢再登天衍之境!
七月二十二日,紧张难安的渝都终于接到由申豪营中发出的久违的好消息:南军,大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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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赢了?!!”
深夜,三苗的战报,同时也传到了向垚关行军的辛襄的手中。
杏子林中辛襄正在修整,火光映得他一张脸半明半暗,近乎狰狞。
他原本是想着慢慢行军骚扰南境边境,主威慑,静观时机。毕竟西南是打外族侵略,辛襄还没想在这个时候背后捅刀,令亲痛仇快,但是申豪这般速度显然是出乎了他预料,就算他知道速战速决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这样的速度,还是让人惊诧。
司空复接过军报看了看,不由摇头,“‘飞将军’之名果非浪得,此人将来定不亚于他叔叔墨麒麟,咱们东境,又得一劲敌。”
辛襄却不说话,皱紧眉头伸手拨了拨火光,眼里含住的,是森然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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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正庆贺得热闹,你俩怎不出去?”
“啪”地一声,红窃脂掀开营帐闯了进来!帐外是冲耳的叫嚣庆祝之声,肉香酒香弥漫,苦战十余日的南境将士们已经一连欢庆了三日了,各个喜形于色,喝得是东倒西歪。
红窃脂定睛一看,只见帐内氛围有些不对,灯火下,申豪手边一道手令,白骢女扮男装地坐在一旁,也是目露忧心之色。红窃脂上大步上前拿过来,一目十行,脸色瞬间变了。
“让你卸除武装将南境军交割给陶滦陶将军立刻回渝述职,三日内出发,怎么这么急?还有这个是什么狗屁命令,还只许带八十人?”
红窃脂气血上涌,一言道破:“他们这是拿你当乱臣贼子防备呢!”
她真敢说,白骢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申豪倒是没有表情,他的一口意气已经在战争结束的时候泄掉了,他小叔叔被辛鸾所杀,渝都的重臣的确有缘由防备他。
申豪:“据说公子襄已经带兵逼临垚关,巢老大他们也是担忧我罢了。”
“什么担忧!他们也是将军,他们难道不了解你的难处?你这还是打赢了呢,若是打输了,是不是就要记你一桩蓄意叛国之罪?!你不知道,徐斌那个白面儿子现在正得四位重臣的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身无寸功,就只是拨弄是非,厉害他一张舌头,我瞧着这事儿将军们自己想不到,左不过是他的手笔!”
红窃脂猜得不差,这的确是徐守文提议的。在渝都整个沉浸在大胜之中时,他直接点出,若飞将军此时记恨墨麒麟之事,趁胜投奔东境,何如?
但红窃脂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军帐不远处,陶滦此时也接到一封密令:言,三苗战胜之后,发现申豪有反心,无论是东境投诚,还是引兵而去,只要他不肯卸除武装,尽可斩立决、杀无赦。
主君不在,整个局面已是波诡云谲变幻莫测,不容一丝的错漏!若申豪真的叛了,谁敢担待?谁能担待?巢瑞和何方归都不敢冒这个风险,想着申豪回渝之后徐徐劝导,毕竟墨麒麟之事未远,他们不敢冒这个险。
红窃脂义愤填膺,申豪却已经很累了,听她这样说,更是累得已经无言可赘,不想顾这些是非。
申豪:“就这样吧,本来也没打算带着大军归渝,我三日内启程。”
红窃脂道:“你知道我计较的不是卸除武装,我只是不服,想问清楚他们什么意思。”
“红窃脂。”
申豪忽地抬头,灯火中凝视她,“你不要惹事。”
白骢惊慌地看了这两个人一眼。
红窃脂咬了咬牙,烛火中明艳又强硬:“我不惹事,我现在就飞回渝都!你也不要听命令三日即归,且等我回来再说。”说着,她掀开营帐,踏着满营的欢腾,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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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五日,申豪到底没有等红窃脂回来。
他按照军令只带五十余精兵回渝,走安兴道,巡合川一岸,绕行眉红渡。
夜色如钩,寂静寒冷,沿路的密林树叶间苍然凝着千年的水汽,白骢黑马轻嘶着靠近,申豪沉默地拉起她的手,想着结束了……终于结束了,这是回渝都最近的小路,轻骑赶路后日即达,此后天下的纷纷扰扰,再与他无关。
白骢的歌声,在夜色中轻如呓语。
申豪垂着眼睛,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变故就在此时突然而至,沉寂的桑林两侧猛地燃起一片火光,南马蹄声滞重,北马蹄声轻捷,如鼓的马蹄声忽地呼啸而至,距他们一行一百五十步外,一纵北马跃上土坡高地,横冲而来!火光中来人紫色戎装,外头配漆黑的乌铁重铠,手中一柄沉重的红枪,脸上尽是冰冷傲气!
申豪立刻拉住白骢想要惊奔的战马,凝住冷峻的目光——
这是公子襄!
高辛氏的天之骄子,公子襄!
没有两阵相对的寒暄见礼,没有任何虚与委蛇的客套,辛襄居高临下看着阵心的五十余骑,冷漠地,就像是看着一群死人,而他的身后,身侧,是火光中千余的精骑白衣银铠,肃然列队!
“都记得陛下的悬赏嚒?”他扬声,暗夜里宛如魔鬼的怒吼,自有发动千军的威力:“得飞将军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烈焰枪遥指敌阵,瞬间悍然劈下!
“都给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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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衍十六年,七月二十五日夜,飞将军于归渝途中,遇袭,身亡。
没有人知道怎么回事,原本前一日还在东境缓缓行军的公子襄为何忽然会出现在南境的土地上,绕开了渡口侦查,渡河猛插,直接楔进了南境的肚子里。他的骑兵太快了,迅猛的作战机动,让他直接堵住了飞将军回渝的道路,而他的伏击,霹雳雷霆一般,瞬间改变了东境与南境的态势。
那是个血光迸溅的夜晚。
重赏之下,公子襄极其残酷的方式,放任自己的手下攻杀那五十余人。
渝都起先受到消息,只是震惊不知所措,茫然不敢相信。还是三日后,东境发布明文,颁布悬赏,称“得飞将军者,余骑争践其尸,马童得其头,赐封文林侯,王喜得其左臂,赐封中水侯,乌晋得其右臂,赐封郎中侯,匡盐、吕胜分得其左右股,封祝陈侯、赤泉侯,赏银各千金。”
鸟语花香,徐守文于渝都观其消息,木然呆立,久久不能言语。
飞将军申豪,赤炎十一师主帅,死前分尸五块,年仅二十一岁。
他在他战绩巅峰时猝然死去,有如一曲宏大的战歌自此戛然而止,从此,南境申家,浩浩荡荡地坍塌,再无一根脊梁。而南境兵士,在这样恐怖的震慑与这样惨痛的死法下,觳觫震恐,再无斗志。
天衍十六年七月、八月。
历史上响当当的英雄在接连的两月中一连串地亮相、谢幕,整个天衍的朝局就在他们的叱咤怒吼与叹惋悲痛中,来回、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