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来监视徐聿的,可谭音还是忍不住,在这一刻把视线完全投向了楚杭,直到楚杭弹完,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徐聿已经站在了自己身边。
徐聿自然也被这琴声征服了,只是赞叹完,他忍不住有些疑惑:“楚杭,你今天弹得我怎么觉得这么用力?像是炫技似的?以前每次指导我求爷爷告奶奶让你给我弹一遍你从来不肯,今天这么轻易就弹了?要不是这琴房里只有我和你,我还以为你是想在什么女生面前露一手,以弹琴之名行泡妞之实呢!”
楚杭抬了抬眼皮:“我今天心情好。”
“心情好?心情好刚才把我喷成这样?”
楚杭的语气仍然很淡定:“我是爱之切恨之深,突然对你恨铁不成钢。”???
徐聿想了想:“不过既然你今天心情好,要不再给我弹一曲李斯特的《夜莺》,这曲子我也老把握不好。”
楚杭摸了摸胖猫,毫无诚意道:“哦,我心情突然又不好了。”
“……”
这之后徐聿根据楚杭的意见又练了练,而谭音也集中精力再次把目光放到了徐聿身上。
徐聿中途去厕所,谭音立刻起身跟去等在了厕所门口;徐聿去楼下小超市买饮料,谭音又二话没说跟了过去;徐聿练琴练得差不多了和楚杭告辞先行离开,谭音马上也跟着走了……
只是虽然谭音今天重点关注的不是楚杭,但不知怎么的,每次自己跟着徐聿离开再回到琴房,楚杭的脸就臭上几分,自己最后跟着徐聿离开时,楚杭的脸更是拉得老长老长,活脱脱像是中年丧偶独守空闺的怨妇……
难道长得好看的男人都特别作吗?谭音只觉得楚杭可真是深不可测,难以取悦!
只可惜谭音又跟了徐聿没多久,雷雨就开始有了停的趋势,她不得不跑去了厕所等雨停恢复正常,最终她也只能无功而返。
但虽然没挖到徐聿的黑料,这场雷雨停得倒是十分及时,谭音一看时间,正好来得及赶去上系主任朱抗美的建筑力学课。
一路小跑,赶到班级的时候,竟然离上课还有十分钟,谭音和蒋一璐接了个头,汇报了下情况。
“要掘地三尺挖个黑料肯定没那么容易,别急姐妹,能挖到就挖,挖不到也不强求,我现在想通了,人要佛系一点,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果不其然,蒋一璐说完,就掏出了手机:“对了,姐妹,我刚才刷淘宝看到了个新包,你觉得怎么样?”
包治百病,这话一点不假。作为一个购物狂,每一次,不论多生气,蒋一璐都能立刻被网上购物给治愈。她分享完自己看中的新包,又开始分享自己新发现的女装店铺。
包谭音不想要,新裙子倒是挺应景,最近天气开始热了,谭音手里又有了点闲钱,是时候给自己买个新裙子了。
她点开了蒋一璐推送给自己的店铺,也入迷地看了起来:“这个新裙子不错啊,买家秀和卖家秀差距也不大,我看买家返图都还不错……”
结果谭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冷冷的男声给打断了:“你可真是在哪方面都很喜新厌旧。”
谭音抬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楚杭在自己前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他板着脸说完话,也不理睬谭音,就冷酷地转回了头,留给谭音一个后脑勺。???
谭音简直莫名其妙,自己这是怎么得罪楚杭了?买件新衣服还被他上纲上线攻击了?何况喜新厌旧怎么了?这不是人类的天性吗?女生要都不买新衣服新裙子,怎么拉动内需推动社会主义经济高速发展呢?还哪方面都很喜新厌旧,自己还在哪儿喜新厌旧了啊?简直不可理喻!
很快,朱抗美走进了教室,谭音也不再乱想其他,赶紧放下了手机,正襟危坐地听起课来。建筑力学是谭音的薄弱科目,她课后花了大量时间做习题,从一开始的懵懵懂懂到如今上课也能跟着朱抗美的思路还游刃有余了。
讲完一个知识点后,朱抗美清了清嗓子,拿出了上次随堂测验的卷子:“报到名字的上来领卷子,你们真是我教过最差的一届,看看卷子都做成什么鬼样子?”
“张永伟,54分,你是闭着眼睛做的吗?恭喜你喜提全年级最后一名呢,辛苦了啊。”
“韩海波,55分,你们哥俩好在全班最后一名的争夺中挥汗如雨可真是不容易了啊,下次加把油,最后一名就是你的了。”
……
朱抗美这个人十分有毒,每次随堂测验成绩一出来,他都唱戏似的来一出走台,从最后一名开始念起,一路念到第一名,念到名字就当着所有同学的面上去领卷子。对那些成绩不好的,他更是每每还要嘴毒点评两句,直让人羞愧难当才好,并且美名其曰这样才能“知耻而后勇”。
“赵昌文,89分,表现稳定,还不错,第三名。”
“谭音,90分,第二名。”
“楚杭,98分,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
在念成绩好的卷子时,朱抗美的神情一般都非常放松,念得时候也不怎么绞尽脑汁想句子喷人,只是刚念完楚杭的卷子,他这只可达鸭突然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他抽出了谭音的卷子:“谭音?第二名?”
别说朱抗美,就连跟在谭音后面走上台领卷子的楚杭都看了她一眼。
朱抗美显然不信,他把楚杭的卷子给掉后,捏着谭音的卷子,皱着眉就这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生怕是自己一时糊涂批错了,然而很可惜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瑕疵。
就在谭音以为朱抗美要把卷子给自己并大加表扬对自己刮目相看之时,只听朱抗美道――
“谭音,你作弊了吧?”???
作弊你的大头鬼啊!
而因为朱抗美的这层引导,外加此前谭音确实这门课成绩一般,不少同学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复杂眼神。
这简直可把谭音给气死了:“朱老师,给人定罪都讲证据,你无凭无据就说我是作弊,这未免对我偏见太大了吧?难道不允许我们差生奋起直追逆袭吗?”
朱抗美推了推眼镜,声音却理直气壮极了:“我这么说也是基于你一贯的平时表现,毕竟这么短期内提高成绩,有些可疑。”
“这不之前组了个学习扶贫小组吗?我是楚杭的帮扶对象,名师出高徒呗。”
朱抗美皱了皱眉,看向楚杭:“楚杭,是这样吗?”
楚杭抿了抿唇:“我确实辅导过她一阵,但并不久,她成绩的提高应该是自己努力的结果。”
谭音当即没忍住给了楚杭一个气血上涌的大白眼,以为她会感激他不抢功劳的高风亮节吗?这哪里是抢功劳的时候,这是力证清白的时刻好吗?!
好在朱抗美因为楚杭涉及其中,态度立刻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那也行,待会下课谭音你和楚杭一起来我办公室,楚杭,我相信你,所以由你监督出几道题给谭音做,谭音只要能做出来,我就认可她随堂测验的成绩。”
谭音虽然心里不爽,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能憋着气坐回了座位。后面的课,因为火气大,她听得都有些心不在焉,而大概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好好的,窗外竟然又乌云密布,眼见着又酝酿起一场雷雨来。
幸而这场雷雨直到朱抗美结束讲课,都还没来,这个点正是午饭时间,一下课,其余同学立刻做鸟兽状散了,没多久,教室里已经拉拉杂杂只剩下了四五个人。
朱抗美一边整理教案,一边头也不抬道:“行了,谭音、楚杭,你们跟我来办公室吧。”
谭音自然恨不得立刻自证清白,只是她刚准备开口,窗外便是一道闪电划过,继而便是雷声滚滚……
谭音咻的就隐身了……
蒋一璐本来正站在谭音身边,此刻也知道谭音凭空不见肯定是隐身了,她当即磕磕巴巴地解释道:“那个……朱老师,谭音,谭音刚才肚子不舒服去厕所了!”
朱抗美刚才没抬头,自然不知道谭音是不是此前就在教室,其余几个学生也都光顾着低头玩手机,没有注意,唯独楚杭……楚杭刚才站的角度,应该是能看到自己的!
谭音心里忐忑地祈祷着别被当成灵异现场,然而却见楚杭脸上丝毫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他看起来完全没注意到谭音,一张脸上十分平静,对蒋一璐的话根本没有任何质疑的意图。
谭音拍了拍胸口,然后忍不住给蒋一璐点了个赞,就冲蒋一璐这份机灵和见机行事,谭音就觉得自己应该再接再厉给她挖一挖徐聿的黑料,这么一想,既然现在隐身了,在这儿也没什么能干的了,不如直接去找徐聿算了。
只是徐聿在哪儿?
这个问题倒是把谭音给难住了,只是没想到人生就是这么巧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谭音正苦恼着,徐聿竟然就主动送上门了。
“楚杭,待会吃好饭去打球吗?”
此刻怀里抱着个篮球,在教室门口站着的不是徐聿是谁?
楚杭抿了抿唇:“你先去,系主任找我有点事。”
“行咧,外面下雨,我在体育馆的室内球场,待会球场见!今天和工大有场比赛,你可记着啊。”
徐聿不仅无视了蒋一璐的白眼,临走前还不忘挑衅地朝她笑了笑:“雷雨天空气闷啊,我看你都喘不上气翻白眼了,蒋一璐,听我一句劝,去医院吸点氧吧。”
“……”
蒋一璐自然气的五官都快扭曲了,然而只能望着徐聿离开的背影干生气。
谭音十分同仇敌忾,她眯着眼用手做了个手枪的姿势瞄准了徐聿:“徐聿,从今往后,我谭音盯上你了,哪里有你,哪里就有我谭音,i’gyou……”
她说完,刚想跨步跟上徐聿,却听到楚杭轻轻咳了咳,他抬头对朱抗美道:“朱老师,我看谭音可能是做不出题目,怕被当众揭穿所以临阵脱逃了,她都去了这么久厕所了,我看是不会回来了,我正好朋友约我打球,她既然不来,我能走吗?”
楚杭这家伙,平时不都沉默是金吗?今天一口气讲这么多话是怎么回事?还临阵脱逃,就你是个小机灵鬼?还是上次电梯咸猪手事件以后,生怕和朱抗美两人单独相处就要被上下其手?
蒋一璐果然为自己维护上了:“谭音才不是这种人,她一定会来的,她……她和我约好了待会一起去吃午饭的……”她看了眼朱抗美狐疑的神色,望了望窗外看起来不会下太久的雷雨,硬着头皮道,“这样,我和你先一起去朱老师的办公室里等谭音,她肯定会来的!你不要污蔑她是作弊,她平时在宿舍都真的认真在学习的!”
蒋一璐都这样了,谭音觉得自己蹲守徐聿的计划得变一变,她愤愤地看了眼楚杭:“楚杭,你等着,我现在不去找徐聿了,我就跟着你,等雨一停,我就立刻出现,看我不把你的脸给打得啪啪的!让你和朱抗美都跪下叫爸爸。”
“行啊。”楚杭瞥了一眼蒋一璐,竟然真的答应了她,而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谭音总觉得他转身跟着朱抗美一起离开时,嘴角微微带了丝笑意。
直到谭音跟着朱抗美、蒋一璐还有楚杭一起进了电梯,她还有些愤愤不平,朱抗美不是好东西,楚杭也不是,一个两个都污蔑自己作弊,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随着电梯往上升,谭音瞄了眼电梯里几个人的分布,心里又蠢蠢欲动。
这一次,楚杭大概学乖了,直接站到了电梯后方,贴着电梯壁站着,再没机会有人能摸上他的屁股了,而蒋一璐则站在楚杭的边上,也靠着电梯壁,窝在电梯一角,朱抗美则站在了两人的前面,又一次低头看着手机。
楚杭的屁股这次是摸不到了,那就换点新鲜的吧,谭音小心翼翼地绕到了朱抗美的身后,今天这个站位,朱抗美是没法摸楚杭了,那人要学会变通灵活,楚杭还能摸朱抗美啊!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谭音伸出手,准备快速地摸一把朱抗美的屁股,她摸的角度很刁钻,虽然同样站在朱抗美身后,但蒋一璐的手短,以她现在的位置肯定摸不到,头号嫌疑人绝对只有楚杭。
就在谭音迫不及待等着楚杭修罗场的时候――
一直靠双耳塞着耳机一脸不问世事面色淡漠的楚杭,竟然就在谭音摸向朱抗美屁股前的那一刹那,一个风骚走位,谭音还来不及观察,他竟然已经从朱抗美的身后,一下子绕到了朱抗美的身前……???
而谭音目瞪口呆之际,手却来不及及时收起,朝着朱抗美的屁股绝尘而去……
可现在即将要陷害的对象楚杭已经站到了朱抗美的身前,那不论蒋一璐的手够不够长,站的位置能不能摸到朱抗美的屁股,都不重要了,因为站在朱抗美身后的,只有她……
谭音几乎是绝望地看着这出人间惨剧的发生。
她的手刚碰上朱抗美的屁股,朱抗美果然就被电到了似的绷紧了身体,然后极其缓慢又难以言喻地转身,死死盯住了站在自己身后的蒋一璐。
蒋一璐对危险犹不自知,她此时也正低头玩着手机。
“蒋一璐!”
直到朱抗美气到发抖的声音响起,蒋一璐才不明所以地抬了头。
“你刚刚做了什么你竟然还能这么镇定!”
蒋一璐懵了:“我没做什么啊。”
“你还没做什么?!”朱抗美执教这么多年来,显然从没遇到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伸手摸自己屁股的女学生,一时之间除了生气竟然也有些语塞,他憋了半天,终于涨红了脸憋出了一句话――
“虽然我也知道自己在学术上、做人上,以及外表上,都非常有竞争力,让人崇拜也很正常,但蒋一璐,我希望你明白,我已经结婚了。”
蒋一璐:???
朱抗美叹了口气,似乎是缓和了些许情绪,他努力镇定道:“这样吧,这次的事相信你是一时冲动鬼迷心窍,也不是有意的,老师也不追究了。你肯定还单身吧?老师给你介绍几个有为青年,你的眼光其实要放长远,不一定要在建筑系里找,可以找个文科的搭配搭配啊,我听法学院的张老师说过他们院的徐聿非常不错,也还是单身……”朱抗美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楚杭,有些抱歉道,“楚杭,我和蒋一璐有些事情要谈,正好现在谭音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这样吧,你先去吃饭然后忙你自己的事吧,谭音的事我们另找时间约。”
楚杭面对朱抗美突然起来的决定,竟然一句话没问,他像个懂事的小三般当即甚至称得上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好的,那朱老师,我走了。”
此刻电梯正好到达,楚杭径自走出电梯,转身离开,只留下蒋一璐一脸茫然地跟着朱抗美进了办公室。
……
谭音的心简直在滴血,这他妈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修理上楚杭,反而把蒋一璐赔进去了!
她看着蒋一璐的背影,内心悲壮,姐妹,对不住了!你可要挺住啊!
谭音都不用想,就知道蒋一璐怕是要面对如何一场狂风暴雨。这画面她都不忍直视,咬了咬牙,只能赶紧也跟着楚杭走想了电梯。
化悲愤为力量,蒋一璐,我不会让你白牺牲的!谭音想,我这就去给你挖徐聿的黑料!姐妹,你就含笑九泉吧!
可蒋一璐的脸很苦,楚杭的脸却很明媚,即便他努力想要板着脸,然而他那眼角眉梢都是努力克制的愉悦。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高兴成了这样?或者用高兴也不太恰当,谭音总觉得,楚杭这份愉悦,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奸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