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都郡的王臣在这一年三月份崩逝,那人是昭都开国的功臣,有着和顾家一样的威望。
且这老臣在穆弈秋年幼的时候,曾经救过他的性命,对他有再造之恩。
其死后,丧仪在三都郡举行,而三都郡距离大昭足足有七百里,快马扬鞭,来去也得耽误五六日的功夫。
穆弈秋是要去参加他的丧仪的,本来还想带着晚青一起去,可是晚秋实在太小,嗷嗷待哺的小崽子一天都离不了娘亲,带着孩子上路吧又不切实际,所以此番晚青决定留在帝苑城,不与穆弈秋同行。
这一日,内务府的奴才给晚青送来了今年织衣新挑选的花样,供晚青挑选。
晚青拿着画册看了须臾,眉头蹙起,将画册丢在地上,“怎么?你们内务府现在就拿这样的东西来糊弄本宫?”
内务府总管不明所以,但皇后有怒,绝对是他的错。
于是他连忙跪下,“皇后娘娘息怒,若是不满意,奴才再命人重新取样来给您瞧瞧。”
晚青居高临下睇他一眼,“你这差事做得不上心。若给本宫的不是最好的,那最好的东西你是打算留给谁?若给本宫的已然是最好的,你让人重新挑选了来岂不是还不如这一批?倒还要让本宫看,伤本宫的眼?”
内务府总管解释道:“今年江南的绣娘送上来的绣样最好的都在这里了,不过如果皇后娘娘不满意,奴才可以打回去让她们重新改过。”
“重新改过?”晚青冷笑,“怎么个改法?这衣裳夏季就要上身,昭都离江南有多远你是心里没数吗?一来二去的折腾这些个功夫,那衣裳是要等秋日再穿吗?”
内务府总管:“那......那依皇后娘娘的意思,此事应该怎么做?”
晚青:“你如此说,是要本宫教你做事?这事儿都让本宫做了,法子都让本宫想了,本宫还要你作甚?”
内务府总管连连叩首,“皇后娘娘明示,奴才定按吩咐照办。”
晚青不耐烦道:“你若当真要让本宫给你说个明白,那你就亲自跑去江南一趟,拿了绣样再赶回来就是了。不过本宫告诉你,本宫只给你十日时间,若是月底你还未回来,那你就不必回来了,知道吗?”
内务府总管被她一番话吓得大汗淋漓,“皇后娘娘,此去江南路途遥远,十日的功夫如何能够?”
“你还有功夫在这儿聒噪?本宫若是你,便即刻启程,一分一秒的功夫也不敢耽误。”
要说这内务府总管平日里和晚青相处的算是极好,他私下里是个有趣的人,经常和晚青说些逗乐的事,晚青明里暗里也没少给他赏赐,平日里也不甚挑剔他的做事。
而且吃穿用度上面晚青向来不怎么挑剔,基本都是内务府送来什么,她随便挑一下也就是了。
毕竟她母家那样有钱,什么好的东西她没见过,何必又要跟这些奴才们计较?
今日晚青此举实在太过反常,内务府总管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皇后娘娘这是赶着要奴才的命呢......娘娘可别是因为皇上不在闲得慌,拿奴才开涮呢~~~”
内务府总管是笑着说了这一句话,他平常和晚青开玩笑也是这一套,且还是晚青许了他的,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不用守着规矩,怎么舒服怎么来。
本来是一句看似无伤大雅的话,却料不到晚青突然生了怒。
她将手边黄梨木桌案上的青铜薰炉拨弄到地上,香灰洒了一地。
“你怎么跟本宫说话呢?”
内务府总管到此刻还以为晚青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仍旧笑嘻嘻地说道:“皇后娘娘今天是不是又想玩那个什么coaplay了?您跟奴才提前通个气啊~~今儿娘娘想要奴才演什么?”
“你满嘴胡说八道,本宫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晚青怒自生威,眉宇间生出了几分戾气,“你是做奴才的,本宫让你做一点小事你便推三阻四诸多借口,怎么?本宫身为大昭的国母皇后,还使唤不动你吗?”
每一句话的的最后一个字落音都极重,不像是在开玩笑。
内务府总管这才敛正容色,道:“皇后娘娘恕罪,奴才不过是与娘娘玩笑一番,娘娘莫要......”
“玩笑?你是个什么身份,也能和本宫随便开玩笑?本宫瞧着你们这些做奴才的是看着本宫好说话,愈发没有规矩了。你这个内务府总管都尚且如此,你手底下那些小太监有样学样,往后这帝苑城还有没有体统?”
晚青扬手,命门外的内监入内,“来人呐,将他给本宫拖下去,重责八十大板,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等到真的有内监入内将内务府总管擒住往外面拖,晚青无动于衷地看着,甚至脸上还划过了一丝狡黠的笑,他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于是呼天喊地,哭爹喊娘的求晚青开恩。
晚青哪里肯理会他?略有几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快些将人带下去,再把嘴给本宫堵上,本宫听不得他吵闹。”
于是乎,内务府总管就这样平白无故的受了八十大板,命都被打折了半条。
后来,偏殿的晚秋哭闹不停,乳母跑来对晚青说道:“皇后娘娘,大皇子哭闹的厉害,您快去瞧瞧吧。”
“哭哭哭,天天就知道哭!他有多少眼泪?”晚青烦躁道:“他喜欢哭就由着他哭,嗓子哑了眼泪流干了就知道闭嘴了。”
乳母听了她这话大吃一惊,“这......皇后娘娘,这怕是不好吧?大皇子平日里最是粘您,一见您就不哭了。您还是去哄哄他吧,若不然......”
“掌嘴。”
“皇后娘娘?”
“听不到吗?本宫让你掌嘴!”晚青指着乳母骂道:“现在你是皇后还是本宫是皇后,大皇子是本宫的孩子还是你的孩子?本宫的孩子本宫自己不会教,用你来多嘴?”
乳母跪在地上,抽打着自己的嘴巴。
饶是如此晚青还觉得不够,仍大声呵斥道:“你用点劲!没吃饭吗?贱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