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昭都的两个大户家里都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刘将军无故未上早朝,穆婉逸唤人去他府上寻她,奈何连他夫人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柯相士告假在府上休养,穆婉逸的人前去问候的时候见他痛得在榻上打滚,多名郎中探过病也寻不出他病灶在何处。
这种种迹象,令穆婉逸心自难安。
可是她没有心力去管这些。因为今日早朝上,闹出了大事来。
西南粮仓屯积的十万石粮食,不知为何浸入了水汽,导致那些粮食发霉不得用。
西南粮仓的这些粮食是大昭西南境百姓过冬的储备粮食,这些粮食若都发霉不可食,西南的粮价定会以数十倍的价格飞速上涨。
百姓吃完家中存粮后买不起新粮,只能活活挨饿。
民以食为天,堂堂泱泱大国若是连百姓吃食这一件事儿都不能解决,何以要求民心齐?
粮食涨价也抵不过狼多肉少,过不完这个冬日,西南境内富庶的百姓也会到了无米成炊的地步。
唯一的法子就是从昭都调粮去往西南境。
可调粮路远迢迢,这一路上还不知道会遇到多少贼寇觊觎这些粮食。穆婉逸不敢随便寻人去押送这批粮食,只得寻自己最信任的人。
刘将军人不见了,柯相士重疾缠身,她唯一可用的人,便是对她衷心不二的梁勇。
梁勇手握重兵,在前朝为从一品武官,于昭都颇有威望。
他一身正气,之所以会衷心于穆婉逸,则是因为穆婉逸曾经救过她老母亲的性命。
虽然如今梁勇的母亲已经驾鹤西去,但这份情谊他一直念着。
穆婉逸此行派梁勇运输十万石粮食往西南境去,嘱咐他早去早还,莫要再路上耽误时日。
可即便再不耽误,一去一回光是在路上就最少要耗费一月的光阴。
穆婉逸如何也不会想到,就是她这样疏忽的一个举动,几乎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
刘将军之所以晨起离府却并未入宫上朝,是因为与他相好的青楼名伶瑶姬为人所掳走。
掳走她之人给刘将军递了信,让他与午时前赶往昭都郊外紫竹林相见。若晚来,则瑶姬性命堪忧。
英雄难过美人关。瑶姬因为出身的问题,刘将军无法把她娶回家中给她名分。但他对瑶姬的情分,却重过这世间的所有。
为了瑶姬,连与她甘苦与共数十载的刘夫人他也可以弃之不顾,何况乎一日早朝?
赶去紫竹林的时候,独一蒙面男子立于竹林中。
刘将军厉声道:“既敢寻老夫来,为何不敢光明正大相见?”
蒙面人冷笑,“见与不见的,原不是紧要事。小的不过是替上头主子传话的喽啰,刘将军只管听事就成。”
刘将军闷哼一声,“老夫来了,人呢?还不快些将人交出来?”
“那要是这么容易就能将人教出来,小的又何苦费这般心思把大人哄来此地?”
“那你等要作甚?是要老夫的命?”
“刘将军说笑了。”蒙面人轻笑一声,摆手道:“刘将军您手握重兵,您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咱昭都这天儿不都得变了?”
“你有话不妨直说,扭扭捏捏的算什么男人?”
“那小的便得罪了。”蒙面人拱手一揖,“小的希望过两日倘若昭都闹出变故来,刘将军可以袖手旁观,不掺和这里头的事儿。”
“你是外部贼人?”刘将军死死盯着蒙面人露出的那双眼,“是南国,还是西绝?是谁派你来的?”
“非也,小的亦是大昭万千普通百姓之一。刘将军忠肝赤胆,自然做不出卖国之事。小的与您作保,大昭的天不会变,只是上面的云彩该换了颜色。”
“所以,你等是要反了皇上和凤帝,自诩为王?”
“这事儿便不劳大人您操心,您只需应下小的,便可保您心上人无虞。”
“荒唐!老夫如何知道瑶姬如今可保安全?若是老夫听了你等的,却见不到瑶姬的人,老夫岂不被你们当成了傻子耍?”
“人活着,只是刘将军您见不到了。小的没那个胆子带您去见您心上人,您的武力和手握的兵权,将大昭翻过来也是能将人给寻见的。何况小的要是带您去见了,小的手中的筹码不就没了吗?”
“那老夫要如何知道人如今是否安全?”
“这事儿简单。”蒙面人嗤笑出声,“刘将军沙场杀伐多年,是能分清人身上的部位被割下来,多长时间肉才会回卷才会腐烂。而您心上人的身上每一寸肌肤,想来您都是极熟悉的。您若是不能确定她是否还活着,那么小的便隔上三五日切割下她身体的部位,将新鲜的寄给您。您收到后,确定了您心上人还活着,再肯跟咱们配合也不是不可。”
听到他们要用这残忍手段对付瑶姬,刘将军便不敢再继续将他们。
他要的,便是活生生的瑶姬,他也不忍她有任何的缺失。
*
柯相士府上,有一江湖术士不请自来。
所有人对柯相士腹痛难当这病都无从下手,偏那术士一来,不过摸了摸柯相士的小腹,他便不痛了。
柯相士称他为奇人哉,以礼待之。
可将那人送出府后,当夜他便又奇痛难忍。
无奈之下,柯相士只得命人将人寻回。
那人也不施针也不开药,仍旧是在柯相士小腹上抚摸了须臾,他疼痛的症状便又好了。
如此,柯相士发觉了不妥。
他不许术士离开府邸,更问他是不是对自己下了什么毒物。
术士也不急着离去,只笑眯眯看着柯相士。
很快,那钻心蚀骨的痛又再度袭来。
就在柯相士痛得满地打滚的时候,术士才附耳他道:“您腹中存着的是蛊虫,蛊虫的另一宿主便是我。你若杀了我,你体内的蛊虫便会破体而出,要了你的命。你若是不听我的,那你体内的蛊虫就会夜以继日的蚕食你的身体,被它吃掉的肉第二天会再长出来,周而复始。你除了自戕,别无他法。”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森然无比,“即便你死了,那蛊虫也会想法子钻入你儿子,你女儿身体内。你柯家世世代代,都逃不脱这诅咒。”
“除非,你肯听我的指挥。你帮我做一件事,我便替你解围,让你一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