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房中的顾舒然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今日穆佩勋与自己说过的那番话。
他说,虽然小玉氏如今闹成这样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但这却更坚定了他要和自己在一起的决心。
他说他会把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都给她。
他说他会让她过上最好的日子,来弥补她从前所受的伤痛。
何德何能,能让自己遇见这样一个一心对她的人?
所以顾舒然今日唇角浮现的笑更为甜美。
她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姣好的面容因有爱情的滋润更添姿色,无声笑着。
她随手取过那瓶玫瑰汁子,准备洗脸。
“舞舞,帮我打些热水来。”
从宫中出来,顾舒然觉得舞舞待她还算有心,于是一并把她带出了宫,也让她可以少在宫中受苦。
对此舞舞十分感激顾舒然,平日里伺候她更是贴心。
舞舞应了一声,很快端了热水来。
她见顾舒然笑,便打趣道:“小姐这两日脸上的笑容愈发好看了。不像在宫中的时候,总是一副苦兮兮的模样。”
“心里亮堂了,自然好气色都写在脸上。”顾舒然一面笑着回应她,一面将那瓶玫瑰汁子倒入了热水中。
舞舞在一旁无意说道:“今儿这玫瑰汁子是三夫人亲自给您备下的,可见三夫人待小姐您十分上心。奴婢虽然不知道您从前与三夫人发生过什么争执,但是天下无是之母亲,她心里定也是惦念着您的。”
顾舒然冷笑道:“天下间有没有不是之母亲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有。”
原先她还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但听见舞舞提了这一句,顾舒然忍不住多想。
她停止了往水盆中添加玫瑰汁子的动作,疑惑问道:“你说她来换了我的玫瑰汁子?你怎么知道?”
“奴婢亲眼瞧见的呀。奴婢本是要来帮您打扫房间的,然后在门外看见夫人在,偷偷的给您往那瓶子里倒了些新的玫瑰汁子进去。奴婢想,夫人本就因为您在宫里的那些事儿,导致对奴婢也不太待见。所以奴婢就出去躲了一会儿,等她走了奴婢才入内接着继续帮您收拾。”
小玉氏怎会好端端的给自己新添玫瑰汁子进去?
顾舒然将玉瓶凑在鼻前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刺鼻味道,虽然不能肯定里面添了什么,但她知道,那肯定不是玫瑰汁子。
她看一眼自己仍旧没有知觉的右手,心里隐隐升出不祥的预感。
“去把水倒掉吧。”
“小姐不洗了吗?”
“有些乏了,随便用帕子擦一擦就好。”
舞舞端起水盆往外走,她步子急了些,有星点的水渍溅射在了她的手背上。
顾舒然将玫瑰汁子收好,准备明日往穆佩勋府上去的时候,让他府上随侍的郎中看一看这里头到底被添了什么东西。
然而还没等到她去问,第二日晨起的时候,她便在舞舞的手上看到了答案。
舞舞晨起伺候她更衣的时候,她双手手背上明显的红肿水泡引起了顾舒然的注意。
“这是怎么了?”
舞舞下意识的将手背到了身后,“奴婢也不知道,一觉起来就这样了。兴许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起疹子了吧。就有点痒痒的,不碍事。”
不该碰的东西。
除了那掺入了诶鬼之子的热水,舞舞还能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若是昨日自己用那热水洗了脸,那今日红肿起泡的就会是自己的脸。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是疯了吗?
即便小玉氏曾经做出过那么多让人不可理喻的事儿,顾舒然还是不愿相信她能做出这种让自己的毁容的事儿来。
直到,她将那瓶玫瑰汁子带入了理亲王府,让德高望重的郎中瞧过之后,她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
“这汁子里头添了分量极重的灼液,下药那人恐怕只是想伤着使用者的皮肤,让皮肤红肿溃烂。但所下的分量实在太过,若当真添了这东西在热水里,药效挥发更甚,说不定......说不定会灼瞎了眼,吸入鼻腔也会伤了气道,搞不好,是会丢掉性命的......”
郎中走后,顾舒然坐在暖座上痴愣了许久。
穆佩勋一直抱着她,安慰她,让她看开些。
可怎么看开?
她甚至都搞不清楚,小玉氏到底是为了要毁掉她的容貌,还是根本就想要了她的命。
穆佩勋贴着顾舒然的耳畔说道:“我喜欢你,与容貌无关。只要是你,怎样我都喜欢。”
顾舒然回握住他的手,声音低弱道:“你知道,我的右手为何会如此吗?”
“知道。”穆佩勋点了点头,眼神疼惜地看着顾舒然的右手,“当日你为了护五弟周全,以身犯险替五弟试针,才会导致这场意外的发生。”
原来在所有人眼中,自己当日那无奈的举动都被套上了菩萨般舍己度人的光环。
可是顾舒然不想隐瞒穆佩勋。
她将昔日小玉氏如何逼迫自己试针,又是如何耽误了自己治疗的事儿全部告诉了穆佩勋。
穆佩勋听罢神色复杂,他即心疼,又震惊。
这世上如何会有母亲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可虽然震惊,但他此刻也不能说出、做出刺激顾舒然的话来。
“昔日你娘或许是做错了,但她如果知道结果会导致你失去一只手,她一定会后悔那日的决定的。”
“是吗?那今日这事儿又如何说?那灼液是她自己亲手添入我日日都用的玫瑰汁子里面的,而且分量还那样重,她不知道结果吗?她知道结果,还这么做了,她想干什么?”
顾舒然停一停,神色灰败到了极致,“是想让我死吗?是想要了我的命吗?我这个女儿于她而言,就这么丢她的人,让她忍受不了吗?”
穆佩勋无法回答顾舒然这样犀利的连问。
他只能劝她想开些,这个世界再糟糕,总有他做自己坚实的后盾。
“若不然咱们不要再等了,明日我便去向你提亲,将你接来我府上同住?”
顾舒然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应下。
她心里也是怕的,她也怕自己的过往会连累到穆佩勋,也怕自己会以爱之名伤害到他。
“再缓一缓吧,等我能重新接受自己的那日,我再将自己完完整整的交给你,可好?”
穆佩勋不语,清浅颔首,与她额头深吻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