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你哭的男人,配不上你。
    顾惜从来没想到,会从尹黎昕嘴里说出这样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又有点酸涩。
    她苦笑着,没有接腔。
    就像穆楚说的那样，面对修霖哥哥,她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
    她一直觉得，是自己配不上他。
    他是活在闪光灯下煜煜发光的人,她什么都不是，还比他小那么多……
    她耷拉着脑袋，闷闷往前走，随意踢着脚下的石子。
    微弱的阳光穿透薄薄的云层露出半边，洒下来时,将她落寞的身影拉长。
    尹黎昕也不想再谈论这些糟心事,想起齐访的话：“我退学的事,你找过你舅舅？”
    顾惜点着石头的脚尖顿了下，说：“本来是要说的,但我去舅舅家的时候，他正跟校长打电话说这事，我就没提。”
    说来顾惜也挺诧异的：“为什么我舅舅会替你出面？他认识你？”
    尹黎昕也没隐瞒：“我和秦怀初的关系，就像你跟穆楚一样。你说，我能因为这事儿退学？”
    顾惜：“？”
    秦怀初,是她舅舅的儿子，跟她差不多大。
    人家很有气节，说要避嫌,坚决不上自己家开的学校，一个人念了c大附中。
    但事实上，他就是怕待在嘉兴中学，逃脱不了他老爸的掌心。
    一到附中，脱离掌控后彻底放飞自我，直接混成校霸了。
    在那儿的名气，跟尹黎昕在这还真不相上下。
    顾惜打量尹黎昕，再回忆秦怀初平时那副‘全天下老子最牛逼’的狗样子，恍然大悟：“原来近墨者黑，怪不得你这么小学鸡！”
    尹黎昕：“……”
    顾惜继续将审视的目光在尹黎昕身上往返几个来回，啧啧两声：“你要早说你认识他，我一定离你远点！”
    “你们俩关系那么差？”尹黎昕确实也从来没在秦怀初嘴里，听到过顾惜的名字。
    顾惜实话实说：“我们俩关系不是差，是深仇大恨，不共戴天！”
    “为什么？”
    “因为他狗！”
    “……”
    恰好教学楼到了，顾惜听到秦怀初三个字脾气上来，直接把尹黎昕甩后面，自己回教室上课。
    尹黎昕盯着她奔跑的背影，想到她先前流着泪说的话，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晚上老地方见，问你个事。】
    ——
    暮色降临，华灯初上，c市繁花中心一隅，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星河网咖会所的包厢。
    尹黎昕推门进去，机械键盘的噼里啪啦声传入耳畔。
    他扫一眼里面的少年，过去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顺势打开电脑。
    少年正入迷，没理他，他也没打扰，椅子往后移，两条长腿交叠翘在电脑桌上，坐姿懒散地闭目养神。
    旁边鼠标和键盘的混合声隔了二十多分钟才停。
    少年摘下耳机，转着椅子懒懒掀起眼皮，像是在确认不是在做梦，他拿手机又重新翻一遍俩人的微信聊天记录。
    看完随手掷在一旁，毫不掩饰地打量他。
    尹黎昕睁开眼，任他打量。
    半晌后，秦怀初气笑了：“可以啊尹少爷，瞒老子一年，碰壁了才跑来跟我坦白？”
    尹黎昕拆了罐啤酒，指节在酒瓶上随意弹着：“原本想着等有结果了，再给你个惊喜。”
    秦怀初：“你跟她凑一对儿，我他妈是惊吓！”
    尹黎昕：“……”
    这俩人果然关系差。
    秦怀初笑得狂妄：“现在追不上，想起本少爷利用价值了？”
    “先别扯了。”尹黎昕把话题扯会来，“谈正事，其他的以后再说。”
    秦怀初将椅子重新转正，手肘支在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按眉心思索：“顾惜喜欢的人……”
    秦怀初想起什么，看过来：“我记得她好像追星，就现在人气很高那个，歌坛巨星，谢修霖。听我姑姑说，她卧室里全是谢修霖照片。你说会不会是他？”
    尹黎昕沉默两秒，嗤笑出声：“你能不能再靠点谱？我妹房里也全是他照片，追星和现实能混为一谈？”
    他对谢修霖三个字，感官非常不好。
    他妹在家天天提，烦人的要命。
    没想到来这儿，秦怀初也跟他说谢修霖，他暴脾气都快上来了。
    秦怀初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跟她是有深仇大恨的人，这事她还能告诉我？你问穆楚还靠点谱。”
    尹黎昕摸着下巴，想到顾惜刚刚说了一样的话，问：“怎么个深仇大恨？”
    秦怀初提起来就头疼：“小时候，有次她在我家把我拼好的乐高弄坏了，我一生气剪了她一绺头发。我乐高毁了都还没哭，那娇气包居然抱着头哭哭啼啼去告状，最后害我被我爸打。”
    说到这儿，秦怀初就不打一处来：“我被打，她不仅幸灾乐祸，还在旁边指手画脚说，舅舅，你重点打，不然他不长记性！”
    尹黎昕想象着那画面，低笑出声。
    “你说我委不委屈，就一绺头发害我被打，至于吗？”
    尹黎昕散漫点头：“那确实有点委屈。”
    “所以啊，我趁她睡觉的时候，把她悉心呵护三年的长发，全剪了！”
    “……”尹黎昕嘴角抽了下。
    顾惜是个长发控，自己那头长发宝贝的不行，他每次揉她脑袋，或者薅她马尾，她都能当场炸毛。
    秦怀初逐渐得意，唇角疯狂上扬：“她醒来一照镜子，整个人都吓坏了，哭闹一个月都没消停，后来不得已每天都得戴帽子。”
    自此，俩人结仇。
    “你也太损了，跟个小姑娘一般见识。”怪不得顾惜听到秦怀初三个字那种表情。
    秦怀初：“我也没落着好，被我爸妈教训不说，还被她哥揍了。”
    说起这个，秦怀初好心提醒，“她哥可是个狠人，平时嫌他妹妹烦，但关键时候谁让顾惜受委屈，他护的要命，给他做妹夫你会很难，以后得把那丫头祖宗似地供着。”
    “我倒是想供着。”
    还没这个机会呢。
    秦怀初：“你也就是遇见她比较晚，要是再早些，可能就不会想着追她了。你是不知道，那娇气包小时候被一圈人纵着，知道眼泪可以拿来当武器以后，简直无法无天。”
    尹黎昕喝着手里的啤酒，脸上似有若无的笑：“娇气包，我小时候见过。”
    秦怀初：“？”
    尹黎昕看过来：“在你家。”
    有天早上，尹黎昕去秦家找怀初，一进大厅就看到秦叔叔在教训他。
    当时，有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就坐在沙发上，头发被剪的长短不一，狗啃了似的，她手里抱着镜子，边照镜子边哭。
    后来看见他，许是觉得在陌生人跟前这头发很丢脸，肉嘟嘟的小手捂在头顶。
    因为遮不住，她泪眼汪汪瞪他，说话奶声奶气的：“眼睛闭上，不许看！”
    见尹黎昕不听她的，她撇着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委屈极了：“你快闭上眼睛，好丑。”
    她哭的伤心，尹黎昕当时无措，愣愣看着。
    憋了半天，哄她一句：“你这发型，还挺时髦，谁给你剪的？回头我也剪一个。”
    本来以为她会好受点，谁知道小姑娘哭得更凶：“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快去医院看看病呜呜呜……”
    尹黎昕：“……”
    后来她被秦叔叔抱走，尹黎昕问秦怀初那是谁，秦怀初没好气说外面垃圾桶里捡回来的。
    尹黎昕当时也没多问，现在听完秦怀初的描述才明白过来，那个就是小顾惜。
    尹黎昕居然一直没认出来。
    女大十八变，当初那个傲娇小公主，现在还挺讨人喜欢。
    没从秦怀初这里打听出什么来，尹黎昕也发觉他指望不上，没再提及，随手点开电脑桌面的游戏。
    加载进入后，他想到在学校的楼梯处，顾惜手机掉落他脚边时显示的界面。
    也是这个游戏，当下很火爆的《锁魂》，有端游和手游，顾惜玩的应该是手游。
    他回忆了一下她的游戏id：惜姐很强啦啦啦~
    秦怀初看到尹黎昕打开游戏，问：“一起？”
    尹黎昕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应付道：“你玩，我有事。”
    他放下鼠标，掏出手机打开手游，搜索顾惜的id，她刚好在线。
    望着添加好友的按钮，他指腹要点时顿住。
    精准搜索id加她，会不会被她察觉？
    眸光微动，他进入交流社区，发帖：收个徒，有意愿下面回帖，合眼缘我加你。
    尹黎昕的号是顶级段位，发帖时有特殊标识。
    此贴一出，很快被顶成hot飘在首页。
    尹黎昕不停刷新着下面的回复，等着“惜姐很强啦啦啦~”自动送货上门。
    秦怀初望过来：“你开着电脑捧个手机，敢问电脑做错了什么？”
    见尹黎昕不说话，他凑过来：“干嘛呢？”
    尹黎昕坐直，把手机扣桌上，勾唇一笑：“以前的追法既然行不通，黎哥另辟蹊径！”
    秦怀初：“？”
    等待的时间实在煎熬，尹黎昕喊他：“不是要开局吗，来吧。”
    ——
    顾惜几局游戏下来，被虐的死去活来，气得想摔手机。
    还自言自语找理由：“不是我菜，这手机从楼梯上摔下去过，肯定是灵敏度出了问题。说起来，这都怪尹黎昕！”
    托腮看着自己的“光辉”战绩，她沉沉叹了口气。
    社区里有大神分享的游戏攻略，她抱着取取经的心态，点进去。
    毫不意外地，看到飘在首页的hot贴。
    盯着发帖人闪闪发光的勋章，顾惜眨了眨眼，内心掀起巨浪，激动捶床。
    哇塞！
    有大神要收徒！！！
    她迫不及待点开，看着底下各种溜须拍马的回帖，没什么信心地退出来。
    她这个菜鸡，不配顶级大神收徒。
    还是先看看攻略，提升一下自己比较好。
    想是这么想，但眼神落在那条帖子上，移不开。
    大神收徒，百年难遇诶！
    万一，她撞狗屎运呢？
    要不然还是按个爪吧，重在参与。
    她重新点开那帖子，回了贴。
    之后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关掉手机界面。
    不知道为什么，还挺紧张，有一种告白等回应的感觉。
    隔一会儿，拿起手机刷新，大神没回应。
    再过几分钟点开，还是没反应。
    顾惜早忘了重在参与这回事，琢磨着，是不是帖子回得太低调了？
    不行，她得再去刷一波存在感。
    重在争取！
    点开帖子，又一口气回了好几条，她满意地放下。
    漫长而煎熬的等待。
    顾惜最后困意袭来，也不抱希望了。
    大神什么的，跟她没关系。
    请让她继续做一个，无人问津的小菜鸡。
    菜到安详。
    ——
    尹黎昕玩了两局游戏，才终于又拿起手机。
    翻帖子时，他脸上的表情绷着，不太确定她会不会点进来。
    若是她不上钩，自己要怎么做？
    还没细想，熟悉的id出现在视野里，他看着，眉眼间漾开一抹笑。
    惜姐很强啦啦啦~：乖巧蹲着被捡
    “呵，咬钩了。”
    他懒散说着，指腹继续滑，看到她底下居然还有回复。
    不过接下来的画风，是他没见过的。
    惜姐很强啦啦啦~：大神大神，我昨天晚上梦到你了，没想到今天就看到你收徒，你要收的是我对不对？对不对？？
    惜姐很强啦啦啦~：大神大神，你看我，睁开你的卡瓷兰大眼睛看看我，我长得跟你走丢的徒弟特别像！
    惜姐很强啦啦啦~：大神大神，我刚刚让大师卜卦了，这个帖子，我跟你最！有！缘！！！
    惜姐很强啦啦啦~：大神大神，我是锦鲤体质，跟我走得近的人，每天都会有好运发生！
    惜姐很强啦啦啦~：师父！我先拜为敬：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