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放上床,她在被子里蠕动。
脸蛋儿通红,细眉紧拧,唇儿张着呼呼的往外吹热息。
再一看眼神,眯缝着只剩一条莹润的隙,这条隙,像秋水,又像芙蓉。
不正经的样儿。
小魔看呆,拍拍她小脸蛋,拍出一掌心的热烫,“干嘛呢?休息一会儿行不?”
这么盯着一个方向,看得瘆得慌。
“打点水来。”时郁在外头转了一圈,再上来时端了一个餐盘。
“我来,老板。”小魔不好意思,“我该下去的。”
“没事。”他在床边坐下,修长的两条腿,一条靠里,一条抻长向外,将小魔眼神与动作都以这条腿为界限割开。
小魔看看一丝不苟的西裤上被人踢的鞋印,凌乱中却带着难以言说的温情感,大约这种从头到脚后跟都精致的男人,想象不出他为旁人折腰的样子。
这会儿却活灵活现展示温柔与耐心。
令人羡慕与惊异。
小魔吐吐舌,俏皮笑,蹑手蹑脚去了洗浴间。
“吃点粥。”床头壁灯窄暗,刚好将她收到一个圈里,像只被聚光灯罩住的小飞蛾,颠来颠去,自己白费力气。
时郁笑了,唇角轻轻勾,眸色迷人,“吃不吃?不吃强行喂。”
她不回话,不知道清醒没,还是在后悔叫他那一声哥,就摊靠在床头不动了。
静静的,软软的,又叛逆的。
他只好亲手喂她,喂了几口从嘴角滑下,又耐心拿餐巾擦掉,“到老了哥也这样喂你。”
她听得皱眉,轻轻偏头。
“不吃胃里是空的,等会儿要是继续烧还得喂药,伤胃。”
她模模糊糊,排斥他声音。
身子往下拱了拱,退出壁灯光圈内,飞蛾终于逃脱。
却倏地被抓回。
将她钉在床头上。
哪也不准去。
强行喂了一整碗,喂到她不舒服差点吐出来,趴在床沿痛苦作呕。
小魔从浴室出来刚好端了水,连忙送过去,因为步履过快,将水不小心溅到他皮鞋上。
小魔往后缩了下,惊恐盯着他。
他神色不变,两手扶着她肩,不让她摔下床沿,自己哪里避让半分,直接在她呕吐范围内,何况几滴水了。
好在明当当争气,哼唧着不舒服了会儿,安然无恙重新翻回床褥里。
这下眼睛闭上了,只是胸脯来回伏,看得出来挺难受的。
时郁又给她量了体温,38度整。
正往下降,但降得速度很慢。
她又是那种不病活蹦乱跳,一病如山倒,还自己惯着自己的那种。
一会儿“热”,一会儿“冷”,一会儿“被子好重”,一会儿“内衣给我解开”……
听到这句,小魔自觉上前,将一直被当男佣使用的大老板换下。
对方看了她们一眼,转身绅士离去。
听到带门声。
小魔手伸到明当当背后,摸索着内衣扣子,“我的祖宗,是谁呢,你就使唤着解扣子?!”
明当当咕哝一声,将自己腰一挺,隔了一个背与床的空隙,顺利让胸上的束缚被松懈了。
驾轻就熟。
小魔:“……”
……
“怎样,烧得厉害不?要我出马不?”李辰在床上裹着被子,像个不倒翁缩在床上,这会儿大言不惭,强当英雄汉。
时郁进门后直接打开窗户,然后在长桌前打开电脑,处理几件事情。
李辰眨着眼,“别这样。”
“哪样?”作曲又出问题,电影方觉得换主唱不妥当,时郁打了三个字过去:换我吧。
对方正在输入半天没回过一个字来。
他冷笑两声,解决下一个问题。
李辰盯着他,“是我错了,不该带她漂流。”
“蠢。”
“什么?”
“我说你蠢。”他毫不留情,视线并不对他,“你做不了主。”
“啥意思?”
“你摁不住她。”
“哇,哥们!”李辰一下感激涕零,“是的啊,这他妈秋天,山里水又他妈冰凉彻骨,我从皮筏往河里冲的刹那遗书都在腹内打好草稿,舍命陪她,和她死在一起也不错,才义无反顾冲下去!”
时郁点头,“希望这次后长记性。”
“长什么记性?我不需要!当当开心的都奉陪,拼上老命!”李辰无不得意的说,“你不知道她今天有多开心,要不是你堵大门后扫兴,她晚上还来我房间玩牌儿。”
时郁合上笔记本。
阴冷的视线投着他。
李辰也盯着他,“你妹子我追定了,不是玩笑,我喜欢她,她很可爱,小时候就钻我心房。以后奔着结婚去的,别怀疑我真心。”
“我不怀疑你。”他反而笑,”我怀疑她。”
“她什么?”李辰挑眉,“你觉得哥们攻不下?”
“在她眼里,你根本就不叫攻。一个玩伴,一个玩具,活得而已。”时郁笑着起身,在旁边酒柜里取了威士忌倒入酒杯,打开窗帘,让深秋的山间夜色扑面,浅声,“我是为你好。如果你对她这份真心越重,受伤的越是你。”
“没关系,努力了,不后悔。”李辰轻描淡写。
时郁劝地没用,只好跟他说最后一句,“千万别把她对你的回应,当做.爱。”
“她只要有回应,我肯定锲而不舍。”
时郁不再发声。
饮了一口酒,祝他好运。
……
第二日,明当当清醒,补拍了几个小镜头后,大队人马打道回府。
再回不去,听说要下大雨。
山区的雨狂势。
先是狂风,接着响雷,与城市的不同,这里动静儿仿佛雷公劈山。
大部队撤离时被不见天日的雨势追了三公里,终于在下山弯道上得以摆脱。
“太神奇了,这里竟然出太阳。”车上的人无不惊讶的议论着。
明当当窝在后排,不露声色。
长达五个小时的车程,她一直是这个动静。
外人以为她不舒服,也就不敢打扰。
车厢的寂静一直持续到市区。
司机将她送到出租屋楼下。
小魔和另外一名新来的助理,陪她上楼。
“这一次能好好休息几天了!”小魔倒进她家乱糟糟的沙发里,伸着懒腰,快乐的大嚷。
明当当到厨房冲了咖啡,静静捧着老半天都凉了,还没喝上一口。
“我一直在疑惑一个事情。”她终于开口,“昨晚他是不是在我房间待很晚?”
小魔跳起来说,“当然!到下半夜四点钟你烧退了,他才回去休息!”
那中间就一直在陪她。
半个小时测一次体温。
那频繁度弄地小魔都不好意思睡。
她中途克制不住睡过头时再猛地一惊醒后,看到的总是那个男人衣不解带的试探她额头,或者静静等在床边的椅子内,眼皮不曾合一下。
“这是什么精神?今天下午还开五小时高速回来,我都担心他出事,next发不出工资就完了!”
明当当听得心浮气躁,心里头有更重要的事,被小魔这么一打岔,怒极反笑说,“钱,钱,钱,掉钱眼里!”
“你还是关心他的嘛!”小魔如发现新大陆大呼小叫。
明当当气结,“你这个笨蛋!你让他看护什么?发个烧又不是绝症,搞这么隆重干嘛?我三岁啊?小孩子不会说要你们这么守着?”
“生什么气……”小魔嗫嚅:“我让他休息,他不去我一个员工能强迫他去吗?”
“我没那么娇气!下次再有这种事,麻烦闲杂人等全部远点儿,我自生自灭!”她说完,砰一声将咖啡杯摔在灶面上,溅起的咖啡点喷她一侧腰。
怒气冲冲往房间走了去。
小魔无奈,对着她背影嘀咕:“可你昨晚虚弱到上厕所都恨不得要他递尿壶……”
“小魔——”明当当恼羞成怒,顺手就抄了件什么东西冲过来。
小魔抱头鼠窜。
……
七天假期。
明当当休了三天就结束。
回到公司上班。
听到风言风语。
“哎,你知道吗?”
“什么?”
“大老板啊!”
“咋了?!我天天外出不知道啊!”
“听说是胃癌……”
“……”去你妈。
明当当在心里本能喷出一句。
这么年轻胃癌,当癌症这么好得的?
这群小姑娘不努力提升自己,除了八卦就是偷懒。
这小花园是她们上班时间能来闲唠嗑的地方吗?
还挺惬意,咖啡杯都是陶瓷的,成套儿,地上扑了一块小花毯,两人缩在景观树下,偷鸡摸狗似的畅谈小资情调,末了还造谣下公司大老板的八卦。
明当当忍住了。
继续提笔在乐谱上写写画画。
那名说时郁胃癌的姑娘似乎捂住了同伴惊呼的嘴,“你他妈小点儿声!”
“唔唔……”对方乞求放过。
姑娘应声放下,叹了口气道,“你别哭啊,现在医术发达,大老板会好的!”
“你哪儿来的消息?他是我偶像啊,我的神明,他的生命是用来谱写乐章的,我为他才来next上班,还没见上真人,就听到这种噩耗,你确定不是逗我?”
“逗你干嘛?”那姑娘言之凿凿,“前天他有个局,晚上喝了不少,听说司机送他回家时就觉得脸色不好,但没想到那么严重,第二天早上,他和楠姐有个会议,一直没上线,手机也打不通,楠姐就和司机一起去了,结果打开大门,大老板倒在自己吐的血泊里!楠姐都惊呆了,打120送去医院,立马就住了院,后来他家里来人,和医生沟通后觉得很不好,他奶奶都晕倒了呢!”
“不会的,不会的!”小姑娘哭了,“郁神不会得癌症,他那么年轻!”
“天妒英才啊!《复仇3》还没上映,这就……”
“你闭嘴!”小姑娘哭天抢地。
对方叹,“你自己也相信了对不对?不然会这么哭?”
“她让你闭嘴,没听见?”两人正聊着,一道天降神音自耳后砸来。
两人惊恐。
猛地回头。
只见背着光站的明当当,一身白裙,在阳光照耀下圣洁的像天使,不过这位可不是什么善茬,发起火来听说大老板都忤逆,不是仗着才华,她在next早被压下,还轮到她发什么威?
不过也因为才华,别人敢怒不敢言。
那个散播谣言的悻悻,“当当……”
“你从哪儿听来的?”明当当问。
“公司茶水间,全公司都在传,因为都发生两天了……”
“两天了……”明当当点点头,然后看着宋晨橙助理说,“这事儿最好是假的,否则,你恨不得他去死的样子,我一定记着回来撕你的嘴。”
那人反驳,“怎么会希望老板有事……”
“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是你这种贱批。”
那人欲言又止后,哑口无言。
她身旁的小姑娘哭着,明当当给对方递了纸巾,极具耐心和妥帖的送人回了办公室。
接着打电话给小魔,小魔嘻嘻哈哈的,完全被蒙在鼓里。
也对。
这公司上下,小魔是第一近身她的人,若要瞒,当然连小魔也一并瞒下。
明当当发现自己手有点抖,但是心态很平静,她找到李辰号码,迅速播下。
“……当当?”接通后李辰声音无精打采,与平时派若两人。
“你在哪?”她问。
李辰沉默片刻,忽然乞求似开口,“你能不能来医院看看他,你哥他……”
后面声音就顿了。
明当当莫名其妙,接着又不可置信,这一定是假的,她对自己说。
然后在李辰下一句开始前,猛地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