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并不是不声不响。
    领导做什么都有迹可循，从春节到豫南乡下去过年，到如今也快一年了。
    上次也带刘芬同志现身前妻婚宴了，这是水到渠成，领导也该到了结婚的时候，彭秘书撞了桌角忍住痛露出笑脸：
    “恭喜您！”
    汤宏恩轻轻嗯了一声，“这样，你再替我准备点喜糖，我可能要送人。”
    在鹏城这边汤宏恩肯定不会摆酒，刘芬也能理解这点。
    他本是再婚，在鹏城又职务敏感，来往的人不是同僚就是想找他办事的外商，摆个酒倒方便别人送礼，汤宏恩自然不会干这种事。
    亲近的人，倒能送盒喜糖。
    还有宋家那边，一直惦记着他结不结婚的事，汤宏恩必须要送他们喜糖，希望他们能领会这意思。
    汤宏恩越想越高兴。
    这事儿如果说一定有什么不圆满，那就是结了婚他和阿芬还要两地分居一段时间。
    汤宏恩估计，怎么着也得等夏晓兰把本科念完，阿芬才会放手。
    他这点工资哟，看来得贡献给“羊城京城”的往返机票了。
    刘芬的经济条件好一点，汤宏恩也没打算吃软饭，总不能一直叫刘芬来鹏城，之前就约好了嘛，他每个月都至少要去一趟京城。
    这一次，汤宏恩连小王都没带，自己去的商都。
    俩人一个上午到，另一个下午到。
    在商都汇合，刘芬有点不敢看汤宏恩。
    汤宏恩倒很大方，“我找人借了一辆车，你坐飞机要是不累，咱俩现在就回安庆。”
    其实汤宏恩若是和豫南省的朋友打个招呼，刘芬哪用亲自回来开证明。
    但那样的话，两人岂不是又少了相处的机会？
    结婚这种事自己跑跑手续，也是一次难忘的经历。
    刘芬尽量让自己镇定，“现在回去，会不会太晚呀？”
    汤宏恩早有准备：“不算晚，我们可以先回七井村开证明，明天到安庆县民政局办手续，今晚就住在安庆招待所，老家虽然有房子，这天寒地冻的还要去生火。”
    看刘芬没说话，汤宏恩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是在招待所是开个两个房间。”
    刘芬简直想原地爆炸。
    女儿都上大学了，她也不是啥纯情的黄花大闺女，对男女间的那点事还算知道。
    可她从小生活的环境，这种事都不能拿出来说。
    汤宏恩不强调，她还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等俩人成了夫妻后，就要睡在同一张床上！
    看刘芬耳朵都红了，汤宏恩一脸无辜。
    他明明还什么都没做呢！
    不过汤宏恩也知道过犹不及，虽然他和阿芬要结婚了，俩人此前一直都恪守着原则，最多也就是在羊城服装批发市场上牵过手。
    他们很熟悉，某种意义上又很陌生。
    领了结婚证才是合法夫妻，汤宏恩决定一切都慢慢来。
    汤宏恩就转而说起了别的话题，比如夏晓兰是否知情了，又是什么反应，最近生意好不好，新店是不是装完了之类，倒是不无聊。
    说起这些事，是刘芬擅长的领域，她特别有自信。
    “新店已经装好了，这次不卖女装了，一家店卖男装，一家店卖童装！”
    女装好像有点太拥挤了。
    季雅的品牌一口气开了六家店，刻意挑在luna和蓝凤凰附近，摆明了是抢生意。
    刘芬又不能学乡下那些泼妇骂街，像夏老太那种撒泼没底线的，会挑两桶大粪去泼人。
    luna此时的名气比elegance大，倒不怕elegance在旁边开店。
    蓝凤凰的名气要小些。
    或多或少，还是会影响一些生意。
    刘芬和夏晓兰一商量，干脆另辟蹊径，“蓝凤凰”发展的核心是零售终端，而不是限定死了要卖什么衣服，反正又不是品牌。
    原来在商都的店就卖过男装。
    男同志对衣服的需要小，不代表他们不买衣服。
    “我也觉得添一家卖男装的店不错，晓兰说再加一家卖童装的。”
    说到卖男装的时候，刘芬不由看了一眼汤宏恩。
    汤宏恩的观察力太敏锐了，岂能察觉不到刘芬这情绪变化。
    不管为什么卖男装，此刻说起来，刘芬联想到了他身上？
    汤宏恩心想，以后大概他穿什么衣服，都会由刘芬打理包揽了——男人对婚姻的向往，有一部分就是想被人照顾，在外面勾心斗角的打拼，家就是温暖的港湾，这一点连汤宏恩也不能免俗。
    他不需要刘芬给当保姆，他本来就有保姆照顾饮食起居。
    但保姆和老婆能一样吗？
    一个是拿工资尽本分，一个是发自内心的关心他。
    这还没领证呢，阿芬已经在把自己代入妻子的角色。
    意识到这点，汤宏恩的愉悦压根儿不想掩饰！
    刘芬也感觉到他在高兴。
    慢慢的，刘芬自己也笑起来了。
    俩人到了村里，果然已经是傍晚6点过。
    冬天的天色暗的早，大冬天大伙儿也不愿意出门，汤宏恩的车子一进村，就是此起彼伏的狗吠鸡跳。
    骂鸡打狗的声音响起，也有人开门查看。
    车子只能停在村口，汤宏恩怕刘芬摔跤，一直牵着她。
    这不别人一开门，就瞧了个正着。
    刘芬和过年那会儿比又精致了好多，越活越年轻，陈四嫂瞅了半天才敢确认：
    “阿芬？”
    刘芬轻轻哎了一声，“四嫂，是我勒。”
    陈四嫂看着刘芬身边的男人，个子不高不矮，中等身材却气势惊人，就是过年时到刘家来的那位呀。
    都说是什么大领导。
    安庆县的方县长都想见人家，可惜没轮上。
    这俩人的手牵着，是一点避讳都没有……陈四嫂的脑子都僵了，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支支吾吾，嘴里一直“您您您”的，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汤宏恩另一只手提着个袋子，他从袋子里掏出一盒喜糖：
    “我和阿芬回来办结婚证明，见者有份，拿回家给孩子甜甜嘴吧！”
    陈四嫂接了喜糖，刘芬忍着羞意对她笑笑：“四嫂，回头再聊，我们先去达叔家里。”
    俩人都牵着手走远了，陈四嫂才掐自己的大腿：
    “哎哟我的妈呀！回来办结婚证明的……阿芬真要嫁给大领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