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凝结了的空气，在这一刻几乎化为实质。
    九暮离眸光平静，只是那般静静地望着他，眼里闪动着坚毅的光彩。
    率先打破二人之间微妙寂静感的却是另一道尖细的女声，柔婉而又饱含颤抖的音调，加上眼中几乎快要夺眶而出的晶莹，一袭遮不住姣好身姿的贴身小衣，满脸皆是梨花带雨的别样风情。
    “你休要血口喷人！”她脸色微不可见地稍一变化，原本含着粉霞的面颊一瞬间染上惨白，纤弱的身子摇摇欲坠。
    九暮离轻蔑地瞥她一眼。这等只会哭啼的伎俩，在秦政面前可不会有半分用处。
    随后南宫雪姬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满脸凛然正气，尽显失望之色，“九姑娘，一直以来我都敬你三分，可你却这样玷污我花了整整几天几夜才想出的开玄脉之法，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颠倒黑白。
    长这么大，九暮离第一次见到有人将这四个字演绎得如此理直气壮。她怒极反笑，勾起嫩粉菱唇，雪白面孔上掠过一抹奇色。能够将演戏贯穿整个人生，这南宫雪姬也实在是个非比寻常的人物。
    秦政在一旁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如夜色般蜿蜒流淌着墨黑的瞳孔之中，闪过一抹波诡的异样。他在理智地思考，究竟谁说的话更具可信度。
    南宫雪姬接着含泪怒道，“更何况，以我医仙之徒的身份，又岂会用你一个废物的方法？这分明就是诬赖！”
    她将一双盈盈美目转向秦政，眸中光彩流动，柔声祈求道，“还望秦王为我做主。方才你也亲眼目睹，的确是九暮离先如疯婆子一般，冲进来毁掉了浴池，连同那些稀有药材也毁得一干二净！依我之见，定是她图谋不轨，不想让秦王开通玄脉！”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九暮离恨不得冲上去打肿她的脸，冷笑着轻启粉唇，“除了医仙之徒的身份之外，你的医术和人品都一文不值！”
    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字字句句萦绕在耳畔挥之不去。
    秦政眉目间闪过一抹不耐，他可没那么多耐心来听她们撕逼！眼下他在意的是……
    “够了！”自薄唇间吐出的短短两个字，凝结着无尽的冰霜之气，加上说话时他眼底的阴沉雾霭，瞬间让互不相让的两女闭上了嘴，齐齐看向了他。
    南宫雪姬美眸中若有企盼，而九暮离则是因为对方的无耻而染上一丝薄怒。
    秦政看人的眼光可真是糟透了！让南宫雪姬给他开玄脉，不仅成功率不高，相反还可能会害死他！
    “那些药材，就这样毁了？”秦政压抑着胸膛内的抑郁，眸光冰冷闪烁地望向南宫雪姬。
    后者目中闪过一抹傲然的得意之色，毕竟九暮离砸了浴池可是不争的事实。
    她轻点螓首，扼腕惋惜道，“浴池毁了，药材也毁了。如果要再开玄脉，其他倒是好说，唯独那株七色炼狱花，原本那一朵已经废了。”
    美眸逐渐转移到九暮离身上，眼底闪过一丝狡诈，“我倒是听说，九姑娘冒死取得了一朵？倘若能够让给我，雪姬定当感激不尽。”
    说罢，她面上绽开一抹灿若春花的浅浅微笑。
    如何戳中人心底的痛处，她实在是再了解不过了。
    那朵花乃是九暮离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巨蟒奋死缠斗所得，怎会甘心拱手让给最讨厌的女子？
    而九暮离的反应也的确如她所料，只听她樱唇间吐出寒冰般的二字，“做梦！”
    她拼死换回这朵七色炼狱花，可不是用来给南宫雪姬糟蹋的，更何况即便给了她，也只会把秦政害得更惨。
    她费尽心思才阻止了悲剧的酿成，又岂能让这一幕再次重演？
    秦政始终凝视着她的目光里，染上一抹阴鸷的冷光。南宫雪姬的挑拨，的确让他心中生出几分嫌隙。
    他试图相信九暮离，可她所表现出来的，却是那般令他捉摸不透。
    她是不是真的厌恶他，所以才会苦心积虑地百般阻挠？
    秦政额上的青筋缓缓跳动了两下。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沉沙哑的嗓音，突兀地刺破空气，“九暮离，你先走吧。”
    短短一句话，却在无形之中阐明了他的立场。乍听到这话的九暮离，怔怔地凝视着面前的男子，像是第一日认识他一般，从上到下细细地打量着。
    她眼中流露出的陌生与震惊，深深地刺痛了他。
    秦政强忍住伸出手挽留她的冲动，转而望着那道纤细娇小的身影，一点一点走出了他的视线。
    仿佛就将这样走出他的生命，永不会回头。
    南宫雪姬面上的神情在一念之间，瞬间从楚楚可怜，切换成了欣喜若狂。情绪变换之快，直令人叹为观止。
    她轻轻抹去眼角透明的晶莹，转而凝视着自己白皙指尖上的一点透明，唇角缓缓上扬，最后定格在一道堪称绚烂的弧度。
    九暮离，到底还是你输了！
    秦政对着九暮离决绝的背影凝视了好一会儿，额上浓黑的眉毛蓦地紧紧皱起，黑眸之中风起云涌，闪过一抹冷冽的戾气。
    黑眸如电，蓦地射向了南宫雪姬，将她措手不及之间的笑容收入眼底。
    “你最好不要给我耍什么小聪明。”秦政负手而立，眉目无情，满是冷酷决然的开口，“一旦你失败了，我绝对会让你，生不如死。”
    最后四个字，铿锵有力，坚若磐石，直听得南宫雪姬心中一震。
    危险！杀气！
    她缓缓套上外裳，唇角千娇百媚的笑容险些挂不住，“雪姬定不会让秦王失望。”
    秦政这才冷哼一声，冷冷挪开视线，掩去眸中一闪而逝的黯然。抱歉，他不是不信，而是他实在信不起。
    这是他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了。
    百花仙子虎视眈眈，只怕近日就会出手。而医仙鼎鼎大名，南宫雪姬作为她唯一的传人，想来也绝对是货真价实。
    一旦有了纰漏，他绝对会把南宫雪姬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