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街距离学校的路程不算太远，但如果只是步行的话，那没有十几分钟还是走不到的。
    一路上，余歆和林静溪始终刻意的保持着距离，就连到了亮着红灯的十字路口，两个人也都是分别站在斑马线的左右两边，似乎是两个同路的陌生人。
    期间两个人没有说过一句话。
    很快，两个人进入了南街，街道上的人流量就变得多了起来。拥挤的行人不断的从二人之间穿过，时不时的会挡住林静溪注视在余歆身上的目光。
    林静溪缓缓的向着余歆靠近了一些，但很快，她刚靠近一些的距离就又被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了两米左右。
    走着走着，就在即将路过一家挂着“帝东小吃”牌子的连锁店时，林静溪忽然停下脚步。
    “要不要在这吃？”她叫住余歆。
    她记得初中的时候，余歆就非常喜欢帝东小吃里面的食物，而且余歆还经常要拉着她一起去吃，但她从来没有跟着余歆一起去过。
    因为她从小就爱吃甜的，讨厌吃辣，而帝东小吃里面的食物都很辣，所以在那时候，每次余歆要去校外的帝东小吃，她就不会跟着余歆一块吃饭。
    虽然余歆经常会告诉她，帝东小吃里面的食物有多好吃，但她也还是一次没有跟余歆去过。
    “走吧。”
    余歆也不看店的招牌，就应了一声，向着店内走去。
    进店，入座，两个人的距离终于在落座时，被拉近到了一米之内。
    林静溪看着店内贴在墙上的菜单，心中还是对上满是辣椒的菜品图有些抵触，便看向余歆：“你来点。”
    余歆随口点了几个，也没点太多。
    虽然他一个体修，身体新陈代谢非常快，每天一到饭点都很饿，但是这边的饭菜真的有点贵，他的钱包也真的有点瘪。
    见他点的挺少，林静溪就问了句：“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吃这里的小吃吗？”
    “哦，现在我更喜欢吃龙江小面。”余歆随口道。
    林静溪立刻拿出手机，说道：“要不我给你点份外卖，这边也有龙江小……”
    “不用，学校里就有。”余歆打断她，随后直奔主题：“今天咱们就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吧，免得再造成什么误会。”
    林静溪缓缓的放下手机，其实相比于那些事情，她现在更想和他坐在一起闲聊，就像初中的时候那样。
    “昨天的事……很抱歉，当时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她说。
    “你不用考虑我的感受，只要以后你不要再把我误当成什么救命恩人就好。”余歆道。
    见他话说的这般随意，林静溪目光不禁黯然下去。
    不用考虑你的感受？
    可我现在最在乎的就是你的感受啊。
    林静溪很想把这句话说出口，但是她又怕余歆会刻意的逃避。
    “昨天我说的那些话，在你眼里真的就是莫名奇妙吗？”她问。
    “不然呢？忽然有一个人对我说，我一个随缘系的吊车尾为了救人，直接杀了四个重山境的高手，还有比这事更离谱的吗？”余歆有些无奈。
    “那我以后再也不说了，所以……”林静溪捏了捏手指，开口道：“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刻意的远离我？”
    余歆没回答，而是问：“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
    面对这个问题，林静溪沉默了。
    只要余歆不承认有前世的存在，也不承认他在初云山上救过她，那她和余歆之间的关系就不存在恩情，也不存在前世的夫妻情分……
    所剩下的，只是那晚她没去接那朵玫瑰，导致友谊彻底破碎后，所产生的普通同学关系。
    几秒之后，林静溪的指甲扣入手心，开口问道：“那天中午我去北花园之前，你在电话中说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吗？”
    “恩。”
    余歆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对，认真。
    那天中午，他太认真了。
    他说那是他最后一次主动找她，他说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纠缠她，他一定会远离她，就算走在大街上，他们也就当是互不相识……
    想起这句话，余歆觉得自己倒是食言了一半。
    因为他要避免麻烦，就必须和林静溪接触，所以他并没有真的做到把林静溪当做互不相识的人对待。
    不过自从那天以后，他确实没有再主动找过林静溪，都是林静溪过来找他的。
    见他轻轻的这么一点头，林静溪也就知道了之前那个问题的答案：他是一定会远离她的。
    “能不能不要这样？”她微微低着头，声音很小。
    “回归正题。”余歆没有接她的话，继续说道：“今天主要还是解开误会。如果你真的要继续把我当成是你的救命恩人，那真正救了你的家伙，可就真是个悲催的倒霉蛋了。”
    听到他这句话，林静溪内心中那根最悔恨自己的神经就被拨动了。
    因为在莽延山事件中，余歆就是那个最悲催的人。
    “你连一个弥补的机会都不给我吗？”她难过极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你觉得初云山救了你的人非我不可？”余歆惆怅极了。
    “除了你以外，还有谁会在那种情况下来救我？”
    “我哪知道？那家伙就丢给我一张符纸，说让我交给你，还说符纸能给你保命，然后就消失了，连他的脸我都没看着。”
    “可为什么那个人在救了我以后，就再也没有在我面前出现过？”
    “反正我是不知道。”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会有陌生人在被我两次伤害之后，还愿意豁出性命只为救我？”林静溪很认真的说。
    “也许他救你，只是为了其他目的。”余歆随口道。
    “可我觉得，他就算没有那个目的，他也会救我。”林静溪又说。
    “这话你应该去和他当面说。”
    “可他不就是你吗！”她看着余歆，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见此，余歆彻底的无奈了。
    聊了半天，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几乎等于没说，林静溪却还是固执的要命。
    他就搞不懂了，既然林静溪在初云山上能做出两次错误的判断，那为什么在他救了她这件事上，她偏偏就能无凭无据的做出最正确的判断来？
    “我今天就不该出来。”
    余歆叹了一口气，直接拿起筷子吃起刚上来没多会的小菜，吃完之后他就打算走人。
    林静溪听他这就要走，内心中的酸涩与悔恨、内疚与悲伤都一股脑的涌了上来，将她之前勉强压制的情绪给彻底激化。
    她的眼眶立刻红了一圈，赶忙低下头去，她怕被他看到昨天的样子。
    “我知道你被我伤害过太多次，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我也知道你根本就不想见我……”她咬了咬牙，憋着要哭的情绪，声音很小的说着：“但是，但是……我真的不想让你离开我……你已经离开过我一次了……别再走了……”
    余歆放下了筷子。
    “我先回去了。”
    他说着就要起身。
    林静溪却立刻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抬起了一直低下的头，露出那双已经红到湿润了的双眼，依旧小声的说着：“这里没有同校的同学，我总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余歆见她伸过来的胳膊，还是昨天伤口撕裂的那只，也就坐着没起身，但也没说话。
    空气沉默了几秒，林静溪红红的双眼直视着他，问：“我们前世就是夫妻，对吗？”
    “你最近很迷信。”余歆目光看着桌上的餐具，随口就给否认掉。
    “那你为什么不抬起头看着我？是怕撒谎的时候露出破绽吗？”林静溪问。
    余歆调整一下状态，抬起头与她对视：“没那个必要。”
    他把自己的目光控制的很好，丝毫没有闪躲，甚至眨眼的间隔都把握的很自然。
    “我做过一场我们结婚的梦，那场梦很真实，但我只做过一次，就再也没做过了。”林静溪说。
    “我没做过。”余歆道。
    “你一直想带着我去钟情庙里挂红绳，但我一直没答应。”她说。
    “我不记得那种事。”
    “京城的烟花会，你一直都很想带我去看，但我还是没答应。”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关于孩子的事情呢？”
    “你能不能不瞎扯？”余歆皱了眉。
    林静溪看着他的眼睛，停顿了几秒钟，眼眶中的泪水就流了出来。
    两道泪划过她苍白的脸颊，在她下巴处汇聚，最终融为一颗晶莹泪滴，坠落在餐桌上，发出极为微小的声音。
    “松开吧。”
    余歆把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看向了桌上的餐具。
    林静溪没有松开抓住他胳膊的那只手，反而抓的更死，泪水流的更凶，声音有些哭腔：“不，我不会再放手了。”
    “算我求你了，你就先放手吧。”余歆脸上表情有些痛苦，指着自己被她给死死抓住的胳膊：“我胳膊都快断了！”
    他现在就是一个聚气境巅峰的渣渣，而林静溪则是合道境的实力，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
    这也导致林静溪现在情绪激动下的一捏，即便不动用真气，也真的会把他的骨头给捏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