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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不耐烦的转回身,点指着他:“不许再乱叫嚷,再嚷朕就让他们一天抽你两鞭子!哼!”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随行的内侍和护卫忙簇拥而上。
蒋家才刚拥挤喧闹的院落,一下子变的安静,蒋学文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喃喃道:“天要亡我大燕,天要亡我大燕啊!”
“爹,起来吧。”
蒋妩与蒋晨风一同将蒋学文搀扶起来。
蒋学文一见蒋妩,沾了泣泪的胡须随嘴唇翕动而颤动,半晌坚决的道:“妩姐儿放心,只要爹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霍英狗贼糟蹋了你!爹就算一头碰死,解了他的恨也就罢了,也决不能让我的掌上明珠去受辱!”
唐氏闻言,哭的肝肠寸断。
蒋妩却双手抓住蒋学文的手臂,因为用力而使他感觉到些许疼痛。
“爹,您是清流之首,您的身子是有用之身,放眼望去,满朝中或许对霍英之举看不惯的人有许多,但敢于谏言,又一心为国着想的人却不多。朝廷如此动荡,您不为了大燕朝将来的稳固而保重自己,却要为了女儿区区女流之辈一头碰死?你如何对得起自己?”
蒋学文身上剧震,呆呆望着蒋妩。
唐氏、杜明鸢等人也都沉默。
蒋妩知道蒋学文是御史言官,自来不缺一头碰死的勇气,生怕他在牢里想不开寻了短见,又继续劝说道:“爹,死何等容易?若面临困难只想一死逃避,那就不配做蒋家的子女。咱们蒋家虽非将门,可也从没出过软骨头。”
“妩姐儿。”一席话,使蒋学文顿生豪情,含泪道:“你说的是,国将不国,何以为家?只是,只是委屈你……”
“女儿总归要嫁人的,嫁给谁不是一样?爹爹放心,只要将来您能劝谏皇上,舍女儿一个不算什么的。况且女儿素来不是什么温婉闺秀,想欺负我的人,怕也要费些力气。”
蒋学文长叹,重重的点头。
见蒋学文神色如常,再没有寻短见的心思,蒋妩才松了口气。
一旁狱卒和几名汉子不耐烦的叠声催促:“时辰不早了,该回了。”说话间就上前来粗鲁的推搡蒋学文。
唐氏哽咽着追上,“老爷,你放心,我们定然些议定婚期,你且忍耐着些……各位大爷,劳烦你们手下留情,我家老爷一心为国你们也是看到的,你们家中也有父母老人,求你们抽鞭子时下手轻一些……”
狱卒推搡蒋学文出去上了囚车,唐氏就带着子女追在后头,一路追出了帽檐胡同,眼看着囚车远了,才哽咽着停步。
唐氏此刻的力量已是完全交付给身旁的蒋晨风才能稳住不倒下,蒋嫣就与蒋晨风一左一右将母亲架了回去。
谁知方进门,就听一阵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蒋妩回头,只见来的是个蓝布的小马车,赶车的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一身打扮分明是霍家下人统一的棕黄色细棉布袄子和长裤。
青年将马车缓缓停下,在马车旁摆放了垫脚的木凳子,恭敬的撩起车帘,就有一个身着翠绿色锦缎妆花褙子,身材圆滚头戴珠翠的五旬妇人笨拙的下了车。
双足落地,妇人端正神色双手交叠站在马车前,抬高下巴神色倨傲望着蒋家门前。
赶车的青年就迎了上来:“请问此处可是蒋家?”
蒋晨风已上前来挡在蒋妩身前,狐疑的打量那青年身后的妇人,颔首道:“正是,你们是?”
那妇人一听此处的确是蒋家,便扭腰摆胯走到近前,倨傲的以肩撞开蒋晨风径直进了院门。
蒋晨风清瘦的身子被撞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指着那妇人道:“你是什么人?怎可乱闯民宅?!”
站在门口,打量院落一周,妇人不屑的道:“啧啧,如此寒酸,你们府上三姑娘能有福分进霍家的门,那是她的福分。”
一句话,就已表明了身份。
蒋学文还要在牢里挨每天一鞭子,婚期必须要尽定下来,唐氏即便心中不喜她的态度,也不能不有所顾忌。见她遍身绫罗,打扮体面,头上钗环闪耀,便猜想此人可能是蒋妩未来的婆婆?
只得堆着笑上前:“既然是客,请屋里用茶吧。银姐,看茶。”
热情的引着人进屋。
妇人倨傲的上了丹墀,在前厅落座。蒋嫣、杜明鸢等人面面相觑,都跟着进去。
妇人眼神在蒋嫣、杜明鸢、蒋妩身上打转,道:“哪一个是蒋三姑娘啊?”
蒋妩挑眉,上前道:“我是,敢问这位妈妈是?”
妇人推开银姐端来的茶盏,仿佛那半不旧的茶盏能脏了她的手似的,还掏出帕子来擦擦手背,在蒋妩身边踱步,不屑的打量她:
“你就是三姑娘?听说你先前脾气不大好?如今皇上亲自做了大媒,这婚事也就定了,将来你进了府,可是要伺候我们家大人的,如此没规矩怎么成?大人的话,今儿起,你每日都要来霍府学规矩,辰正点卯,酉初散学,这规矩你若学不好,大人说了,婚期还要往后推。他可不要一个没规没矩的夫人!这会子便跟着我走吧。”
妇人话音方落,蒋家人均震怒。
哪里有如此折辱人的!
唐氏忙道:“此事不妥!既是要定亲,请期纳征走正常的程序便罢了,女儿家哪里有去未来夫家学规矩的道理?!”
“不妥?那婚期还要不要定啊?”妇人似乎早有准备,抱臂冷哼。
一刀便戳中蒋家人软肋。
唐氏气的面色涨红。杜明鸢若不是被蒋嫣拦着,就要上前来破口大骂。
蒋妩却是噗嗤一笑,随手摘了面纱扔给一旁冰松。
她容颜娇美,笑容浅淡,剑眉修长入鬓,杏眼寒锋锐利,看着那妇人,问:“这位妈妈如何称呼?”
妇人上下打量她,“蒋三姑娘容貌倒是勉强配得上我家大人。奴婢姓孙,是明儿起教你规矩的嬷嬷。”
“哦?孙嬷嬷?”蒋妩缓步上前,站在距离孙嬷嬷一步远之处:“既是嬷嬷,便是霍府的下人了?”
孙嬷嬷脸色一变,“大人吩咐了我来,就是看重我……”
“看重你,你也是下人!看不中我,我也是将来霍府的女主人!”
蒋妩沉声厉呵:“区区一个奴婢,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