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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妩惊愕的蹙眉道:“怎么会?”
霍十九瞎了眼不成,若要娶正妻,也是长姐这种贤良温柔的才女才能入得眼吧?
可她的惊讶和错愕也只在一瞬,看向泪眼朦胧的蒋嫣,原本略有绷紧的身子骤然放松,松了口气笑道:“亏得不是长姐。”
她是真的不希望蒋嫣那样骄傲的女子去跟霍十九过日子,不论是妻是妾,她只会折磨死自己。
蒋妩的话,听的蒋晨风禁不住鼻子发酸。唐氏是哽咽着哭出声来。
蒋嫣心疼的大步上前来搂住蒋妩,难过的抽噎:“妩姐儿,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是好!是长姐没用,连见霍英一面都不能够,不能讨得他的欢心,若是我有用一些,何至于连累了你啊!妩姐儿莫怕,长姐一定会想法子,不叫你嫁去他们家!就算是死……”
“什么死不死的?”蒋妩笑着为高了自己半头的蒋嫣拭泪,“死是最容易的事,一头碰死也就罢了,难道咱们蒋家人是这等没骨气的不成?有能耐死,没能耐与命搏一搏?”
唐氏止了哭,蒋嫣、蒋晨风与蒋娇都直望着蒋妩。
“我是什么性子,你们最清楚不过,霍十九那厮既然选了我,我就陪他玩玩。若是能过好,大可罢了。若是过不好,我宰了他也算为民除害呢!到时候海阔天空,自有我的去处。”
蒋妩发此豪言壮语时,不禁想起方才与那书生交手时的狼狈,要杀霍十九,怕不那么容易。
唐氏等人被她的话说的目瞪口呆,嗫嚅道:“这如何使得,若嫁了去,他便是你的夫婿,怎可说杀就杀,女儿家如何能喊打喊杀的。”
“是啊三妹妹,就算是霍十九那狗贼,你的手染了血,一生也涤不浄了。”蒋晨风说话时,眼神坚定,似是决定了什么。
此话让蒋妩很是动容。也将蒋晨风的神色看在眼里,暗自上了心,转而问:“那人到底是怎么说的?”
一家人围着半不旧的黑漆八仙桌坐下,蒋嫣才道:“霍英的意思是看上三妹妹的容貌,说是愿意娶你做正妻的,不过咱们家若不愿意,这门亲事也就作罢,只是父亲的性命……咱们若点头,就去霍家报个信儿,父亲自然可以安然恙。但父亲当初劾霍英,折子上说的让他不,是以霍英的意思是让父亲重上个折子,夸赞霍英清正廉明,又是文治武功旷世奇才。”
“那狗贼,当真恬不知耻!哪里有如此以人性命威逼人夸他的!也不怕天下人笑话!”
“不要脸的淫贼!”
“他的脸早就丢的到处都是,哪里还有脸可要?”
……
蒋家人愤愤然,将霍英骂的狗血淋头时,霍府书房里的霍十九突然连着打了两三个喷嚏。
曹玉递上帕子,声音依旧是轻声细气,“爷是否着了凉?天还冷着,要不让人预备炭盆来?”
“不必。”霍十九推开帕子,歪在圈椅中,紧了紧肩上搭着的紫貂绒风毛领褂子,手中《孟子》翻了一页,眉眼不抬的道:“你继续说。”
“是。”曹玉应是,面上就多了些不自在:“是我的疏忽,见那少年功夫路数奇,就起了玩弄之心,原以为如老叟戏顽童一般,断然不会有差错,可最后才知那少年一直没使出全力,露出破绽给我来抓,随后趁机水遁了。属下疏忽,请爷治罪。”拱手躬身行礼。
霍十九将《孟子》随手扔在桌上,浓眉下秀丽的眼眸中就含了笑意,唇角微扬,“想不到你也有受挫的一日。”
声音虽低沉温和,然掩不住的揶揄,果真是曹玉预计的看好戏的神色。
曹玉秀气的脸上绯红一片,耳根子都红了:“爷,真对不住,请爷责罚。”
霍十九起身,清瘦高挑的身子裹在厚实的褂子里显得有些单薄:“想杀我的人难道还少了?不在乎跑了一个。天不早了,歇着吧。”
曹玉见霍十九就要离开,追了一步:“爷,我还有话要说。”
霍十九停步回头,疑惑蹙眉,认真的道:“你说。”
“我觉着,蒋三姑娘着实配不上您。”曹玉老实的道:“那女子太过浅薄,也太没心没肺。”将方才去蒋家时看到的场面说了,又道:“爷是何等样人物,不娶妻也就罢了,既然要娶,为何要个那样的女子。”
霍十九闻言,沉默了片刻,摇头道:“乏了,你也歇着吧。”
曹玉知不好再多言,只得拱手道:“是。”
除了蒋妩和蒋娇,蒋家其余人都是彻夜未眠,议论再三,终究是妥协了。
清早银姐煮面,特地在蒋妩的那碗面里多加了些肉丝和一个荷包蛋,唐氏、蒋嫣、蒋晨风、也将自己碗中的肉丝都夹给蒋妩,就连蒋娇都将最爱吃的荷包蛋拨给了她。
看着面前白瓷海碗中摞的小山高的肉丝和荷包蛋,蒋妩哭笑不得:“我是嫁去霍家做夫人,又不是发配到宁古塔做苦力,亏不着的。”
“你多吃些。”蒋嫣按住她的手,眼中又有泪意,“这也是咱们的心意。”
蒋妩笑了笑,终究是将一大碗面和肉丝,以及三个荷包蛋都吃了,撑的她在院里溜达了两炷香才觉得好些。
头晌唐氏就派了乔妈妈出门去给霍家传话,就说答允了亲事。
乔妈妈回来时,直奔前厅,回道:“夫人,霍家那位曹先生说,既然咱们决定了,那便不得反悔了,霍大人的亲事自然不能马虎,他们定会寻个有分量的人做保山,叫咱们在家中好好候着,教导三姑娘礼仪即可。”
唐氏头疼的很,点头应下。
如此,救夫、救父一事,在蒋家也便定了下来。
又过了两日,杜明鸢又来探望蒋妩,二人正在闺房说体己话,就听院子里银姐焦急的呼声:“夫人,夫人,老爷回来了!”
“蒋伯父回来了!?”杜明鸢蹭的站起身,绷子掉落在地。
蒋妩扔下手中没嗑完的瓜子,疾步推门而出。
院子中,正见身着囚服,长发凌乱纠结,镣铐加身的父亲,在两名狱卒和几名汉子的押解之下进了门来。镣铐在地上拖行,发出凄凉的“哗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