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晚上注定不平静。便连天气也陡变。一场冷雨哗啦啦布满天空。
孙志摩和几个地市局的局长在恒温的房间里打牌,自然不怵任何冷雨凄风。才短短两个小时不到,他抽屉里已赢了两万多元。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房间里一直充斥着他的哈哈大笑声。
蓦地,他的秘书推门而入,神情异常地在他的耳边说了句什么话,他一手摸着麻将牌,轻描淡写道:“这小子过年都不安份,你给刘局打个电话……”
秘书再次低头,又说了句话。
孙志摩神色立变,惊愕道:“什么,打了彭书记的秘书……这个小王八蛋……”他“啪”地把牌一扣,腾地起身道:“各位,我有点急事要离开,抱歉!”说着一边拿出电话一边向外走去。
“没关系,孙局你有事去忙。”
“慢走孙局,有什么需要我们效劳的,请尽管吩咐……”
几名地市旅游局的局长恭送孙志摩离开。
他的秘书则“认真”地履行自己的职责,拉开抽屉,几把抓出全部钞票,扫进他的公事包。
……现代商场,风起云涌,诡诵多变,置身于厮杀拼搏中的商界斗士们自然渴望有一个轻松舒适、高雅的休闲场所,在这里既能痛快娱乐,一洗征战的疲劳;又能不**份,广交天下朋友,拓展社会资源。
基于这样一个市场需求,一个又一个带有私人姓质的高档俱乐部在全国各地应运而生。但其中站在生物链顶端的莫过于仅流传于高端群体中的“一号俱乐部”。顶级的会员,超越凡尘的“服务”及苛刻之极的入会条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门槛,使它为自己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海昌青五年前通过某高人的介绍,得以一窥其貌,然后彻底拜服在它的脚下,从此如追逐他的第一个女人般款款深情,万般施好。五年间花费数千万计,仅仅获得了一个门槛资格——验证会员。
即使如此,他也如同获得再生般欣喜。对于像他这么有钱的人来说,最大的追求莫过于怎么去保护自己的钱财,以及自己和家人的安全。他不是没有想过移民。但像他这样的超级隐姓富豪和某些体制内的特殊人才一样,皆上了国家“某部门”的监控名单。你只要露出想要卷钱移民的念头,对不起,国家强力机器立马开动。谁敢拍胸脯说自己的原始积累干干净净?只要国家认真起来,一查一个准。
于是乎,获得“一号”的会员资格,成了他唯一保护自己的途径。
这一天,他急着从新奥尔良赶到承北河德山庄内的“私人俱乐部”,迎接半年内一次的临时抽考。这已经是他接受的第五次临检,如果过关,他将成为“一号俱乐部”的正式会员,将享受外交官和人大代表似的“豁免权”。
主考是十五名俱乐部理事中的他没见过面的最后三人。其中一位他其实在另外的场合见过一次,齐尔斯斯的稀土大矿主,某著名私人钢厂的董事长。第二个男人名不见经传,据说是好几家世界级海运空运大公司的股东,地球上每十个在道路上奔跑的大型集装箱,其中便有他的一个。第三人是某著名风投公司的合伙人之一,前段时间炒的沸沸扬扬的五八零网游公司上市纳斯达克,便是他全程艹作培植的产物。
按例行规定由几名注会审核他的财务状况。这是每次考核的重中之重。俱乐部不会接纳有财务风险的会员。俱乐部的宗旨是‘团结就是力量!’。但前提条件是你必须是个有影响力的人,不管是在商界还是政界。你必须能帮助其它会员,才能获得对等的帮助。言外之意,俱乐部不接纳无用之辈。
整整六个小时过去,当三位理事齐齐起身向他伸手恭喜之时,他的一名负责家族事务的秘书匆匆走了进来,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海昌青知道定是家里发生了大事,否则这个秘书不会如此没有礼貌地闯入。
他面露惊喜地接受三位理事的道喜,并接受晚间的庆祝party邀请。礼貌地目送理事们离开,这才面孔一冷,转身问:“出了什么事?”
“海山少爷和夫人在武江被抓……”
……武江市公安局办公大楼十二楼的会议室内,市局召开新年第一次常委扩大会议。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局长刘中庆正在做新年工作报告和计划安排。
与会人员个个正襟危坐,除了刘中庆的讲话声,便是各种笔尖摩擦纸张的声响。这场会议已经从下午三点开到了晚上八点,整整五小时,晚餐时间局后勤按惯例送来盒饭,到现在还没有半点将要结束的意思。
由于刘中庆局长的强势,无人敢怨言牢搔。电话亦在入会时全部关机,连会议模式都不允许。
晚上八点十分,宋开澜的秘书把会议室大门推开一条缝隙,朝里观望。宋开澜神情一冷,朝他猛挥手,让他不要打扰。
刘中庆十分体贴地停止讲话,侧头小声对宋开澜道:“宋政委要不要出去下,没准有什么急事。”
宋开澜正色道:“他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心想,我又不管业务,紧急事件大案要案不会找我,除此外,还能有什么不得了的事儿。
秘书被他挥退,他的心事也不在会议上,他一直纳闷,自己这个秘书挺会来事的,人也灵活,知进退,识大体。明知道开常委会还来找他,是不是家里出了啥他也解决不了的事情。
一般情况下,他秘书解决不了的,基本上也等于他也解决不了,区别不大。他开始后悔刚才应该出去下,心里七上八下的。
正在这时,刘中庆的秘书拿着手机走进会议室,直接递给刘中庆,小声说:“省警卫局电话。”
刘中庆接听电话,脸色一寒,微微看了宋开澜一眼,直接命令:“散会!宋政委请留一下。”
……小时候,宁夏莫名就喜欢雨天,偶尔来了情绪会让自己沉浸在雨的空气里。在那滂沱大雨中痛痛快快的淋一场。随着年龄增长,她和许多人一样,习惯把自己隐在伞下,不让半点雨丝溅身。
这一个晚上几乎彻底颠覆了她对金杨的印象。她记得金杨刚去纪委报到时,有人告诉她,说金杨是个刺头,让她小心点,还说金杨和省纪委黄书记有点关系等等,她当时也没往心里去,只是认为少和这种人接触便是,自己不惹他,他还能无事生非?
以后的走向如她所想,她不管在工作中还是生活中,都尽量避免和他过多交往。只要不违法法规,纪委任他去折腾,哪怕他去搞熊德壮,去翻君安地产的旧案,暗查范镇贪腐案等等。
她一一冷眼旁观。认为他年少轻狂,不是成大事的料子。
今天,她看到了他的城府和他的隐忍,以及果敢地爆发力和狠辣。
按她所想,他这样轻狂的年轻人当上了省委书记的秘书,早就狂到没边了,还懂得退让?
在西海宾馆食苑园这场闹剧中,她看到了省委宣传部长对金杨的态度,两人看似平淡地对话显然是老朋友的套路,根本不是因为他当上省委书记秘书突发形成的关系;还有武江市高市长对他的呵护之情,开口金杨闭口金杨,一个位至正厅的高官对他像哥们似的熟稔。
特别当她和金杨去省警卫局录完口供后,门前停了五辆接他的车辆。
一辆是宣传部长沈君儒的专车;一辆是高官保的车;姚一民虽然没启用自己的车来接送他,但委派了省委办公厅的一辆接待用车;第四辆是西海宾馆的贵宾车……看着雨中一溜打开的车门,宁夏忽然不那么讨厌下雨了,她觉得眼前的一丝丝雨滴,如此的迷蒙与含蓄,如此充满生机。
金杨笑着婉拒了前四辆豪华轿车,带着她上了第五辆公爵王。开车的是个年纪和金杨差不多大的年轻人,看起来比较沉稳,气度从容不迫,像个有背景有故事的男人。
金杨上了车的第一句话是:“你的消息依然灵通啊!”
年轻人的眼眸微微从宁夏身上扫过,笑道:“消息这个东西你要善于去找它。不过今天很偶然,我和承汉恰好来武江开会,约好请你庆祝庆祝,一打听,原来你又在搞事……呵呵!狗改不了吃屎!”
金杨眉头一杨,“正好,我有许多东西要向两位大秘请教。”
说到这里,他“哦”了一声,替两人介绍道:“云西市财政局副局长李刚;这位是清远县纪委纪委宁夏宁书记。”
“李局长好!很高兴认识你。”宁夏再也很难惊讶了,即便金杨介绍一位省长她认识。
“很少有女同志干到纪委一把手的位置。这证明宁书记很有鬼力。”李刚难得开一次玩笑。宁夏习惯板起脸生活,很难遇到和她见面就开玩笑的人,而且还是个年轻的,地市级关键局的男领导。她有些不太习惯,含糊笑了笑,小声对金杨道:“金处,我就不打扰你们聚会了,我现在下车……”
金杨抬头看了看窗外的雨丝,犹豫道:“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回去?”
宁夏道:“我打车去驻江办休息一晚上……”
李刚在后视镜里看了看宁夏,忽然出言道:“我们三个大男人聚会,也没意思,宁书记不介意的话,一起热闹热闹,还有周余县的周书记。”
宁夏不由抬头瞥了瞥金杨的表情。她作出的这个动作,使得车内的两个男人眼色各异。一般来说,当一个女人知道或者懂得去遵循男人的意见时,她的潜意识里不是把他当成上级领导,便是把他当内心中尊崇的“父姓”看待。
“一起去吧!”金杨表态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