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招待所大门,金杨回想起颜婕的眼神和表情,忽然抬掌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喃喃道:“又他妈的忘记了自己的旺桃花……要保持距离,保持距离啊……”
他站在大门前点了支烟,眯起眼打量着四周,看到街对面停泊着一辆夏利车,他咧嘴笑了笑,拔腿朝夏利车走了过去。
刚走到车前,韩卫东从里边打开车门,“你们辛苦了!”金杨笑着和里面的余大校打了个招呼,一屁股坐了进去。
“杨哥,那妞在里边吧。”余大校的眸子远远地朝招待所停车场撇了瞥,羡慕道:“这妞盘亮车好,开的是国内难得一见的fisker轿车,麻痹上半年才在底特律车展上发布的新款啊……”
金杨不温不火朝他们扔了一包黄鹤楼,笑骂道:“甭羡慕她的车,人家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你们再努力几年,香车美丽女自不在话下。”
“就是就是,我说大校你老买些汽车杂志看有毛用,跟着杨哥好好干,到时给你整部兰博基尼,多拉风呀!”
“呃……”余大校的反应慢了半拍,直到看见韩卫东的戏谑眼神,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配合,“兰博基尼就算了,勉强整部路虎卫士吧杨哥。”
“你们俩合起来寒碜我是不是?”金杨眯着眼睛笑着摇头说道:“齐洪波那边有什么消息?”
韩卫东收敛笑容,轻声道:“这小子很滑头,现在任何人打电话找他租售门面,他都推说没有这个业务。我问过物业公司的人,说他很少去君安小区,除了每月收物业管理费的那几天去露个面,扎完账后走人。”
“妈的,这小子每天的生活极有规律,一懒觉睡到上午十点,带着他的小妞去绿野吃一碗牛肉粉,然后去维嘉茶楼喝茶打牌,下午几个牌友开车去下面农庄吃湖鲜和野味,晚上不是k歌就是去洗脚养生,小曰子过得似神仙……”余大校咬牙切齿道。
“维嘉茶楼?”金杨看了看腕表,“现在他也在维嘉打牌?”
“是的,刘靖前不久盯着他进了维嘉,这才闪人去了交通宾馆处理杨师傅的午餐。”
必须提前动手呀,得想个招……金杨抬头眺望着招待所大院的墨玉色fisker车,心想今天已经打草惊了蛇,杨婧这条美女蛇很快便要溜之大吉,如果她再聪明点,示意齐洪波离开清远,去外地躲避个半年一载的,这个案子就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想了想,掏出电话,迅速拨了个号码,“肖斌,纪委有个案子必须要截留一人,你带队出来行动……废话,有证据我找你干什么,他现在是唯一的一条线索,是的,我担心他很快就会离开清远,嗯!他在茶楼打牌……什么刑警队不抓赌,你奶奶的忘记我是干什么出身的,有赌就离不开毒,不管是抓赌还是扫毒,你马上给我把维嘉茶楼给端了……”
金杨好说歹说半天,肖斌被逼无奈地答应下来。金杨扔掉烟头,晒道:“去维嘉茶楼。”
夏利车距离维嘉茶楼不到三百米距离时,左大街驶来一辆白色警车,金杨摇下车玻璃,朝警车做了个手势,两辆车在街边缓缓停下,金杨交代韩卫东继续去盯着杨婧,直到她和离开清远为止,然后上了肖斌地警车。
警车上包括肖斌在内坐了四位刑警。金杨上了后座,先是很有礼貌地和其他三位刑警打了个招呼,然后神情严肃道:“我听到消息,说这个茶楼提供毒品服务,供牌友熬夜提神用。”
肖斌明知道金杨的话没有多大可信度,但人既然已经来了,就不得不硬着头皮配合道:“同志们,我已经问明了这个茶楼的具体房间数,除了楼下的八间包房,楼上还有五间房和一个茶艺厅,常态下会有服务员七名,任务分配是这样的,小黄你守住楼下走廊,一个人都不许出包房,猛子你第一时间去二楼,同样不许人出入,我们……”
肖斌布置完任务后,和金杨互视一眼,他撇了撇嘴,金杨朝着竖起了大拇指。肖斌再度撇嘴扭头不理。
警车缓行两百米,停在茶楼侧面,车上五个人迅速下车,小跑着朝维嘉茶楼冲去。
五个人冲进茶楼,茶楼吧台后的两名年轻女子先是木然看着几名身穿警服的他们,随后脸色大变,陪着笑脸走出来,柔柔道:“各位是来喝茶还是……”
刑警队小黄冷着脸来到走廊拐角处站定,警惕地监视着走廊上的几扇房门,猛子则二话不说,轻手轻脚伤了二楼。
另一女服务员这才明白,这几位是来抓赌的,她脸色发白地悄悄拿起手机,一只大手紧紧按了过来,女服务员蓦然一惊,抬头一看,是五人中身穿便服的年轻人,她哆哆嗦嗦道:“我找我们老板。”
“你们老板在哪?”金杨淡笑道。
女服务生犹豫了一下,指了指二楼,“在陪朋友打牌……”
金杨不动声色道:“他是不是在陪齐洪波打牌?”
“不,齐总在二零二房,我们老板在……”女服务员话没说完,却发现眼前一空,便衣男子和两名警察已然疾步冲向二楼。
二楼监视的刑警孟子听到楼下的声音,他冲肖斌指了指一个门牌,小声道:“二零二房。”
肖斌轻轻拧了拧门把手,发现上了锁,他微微皱眉,附耳贴上房门倾听半晌,直起腰身看向金杨。
金杨知道肖斌最缺乏的就是魄力,一切都要按部就班的走程序,若是敲门惊动了打牌的人,他们即便是有毒品,也会在第一时间去卫生间冲毁……他想了想,朝肖斌做了个等待的手势,然后快速下楼,来到服务台,对女服务员说,“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现在麻烦你去敲开二零二的房门,说是要添茶。”
“不……我是打工的,不要找我……”女服务员惶恐地摇头后退,金杨露出一道笑脸,尽量让它看起来灿烂阳光,正要开始劝说之际,二楼忽然响起一道开门声,然后传来一道诧异的声音:“咦,警察……你们来干什么,周老板,老周快出来……”
金杨一听坏了,他立即扔下女服务员,旋即冲上二楼。这时已经有两个房里探出人头,然后是噼里啪啦的椅子跌倒声和惊恐地吵杂声。
二零二房里也隐约传出一道呵斥声,“他妈地外面在吵什么?”
“我去找老板来开门……”肖斌刚转身,金杨眯起眼睛,抬脚踹向二零二的房门。
“碰”的一声,房门未开,但把手处却被他踹出碗大地破洞。金杨伸手入洞,扭开门锁,第一时间冲了进去。
房间里麻将桌上的四个男人怔怔地看着他,然后倏地醒过神来,纷纷起身,暴怒着破口大骂朝金杨走来,走了几步他们忽然脸色大变,盯着金杨身后的肖斌和两名警察,神色陡然慌张起来。
“警察怀疑你们聚众赌博,藏毒!都给我老老实实蹲墙角,等待检查。”
金杨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四个牌友的表情,他敏捷地发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听到藏毒时偷偷回头瞟了瞟壁柜,他顿时心中有数,低声对一名警察说:“查查壁柜。”
正在这时,一名四十出头的男人咋咋呼呼冲了进来,大声吼道:“你们是那个部门的,有什么权利破我的门?我要投诉你们。”
肖斌冷着脸道:“你是谁?”
“我是茶楼的老板,怎么了?”茶楼老板眼睛四下瞟射,他的眼睛落到猛子脸上,惊喜道:“这不是猛子吗?昨天我们还和你们吴政委一起吃过饭,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说着他连忙掏烟,赔笑道:“大家有事好说,给点面子,兄弟我绝对不会亏待大家伙。”
叫猛子的警察脸色微微尴尬,低声附在肖斌的耳边说,“他叫周金鳞,是我们局吴政委的侄子,昨天我还和他在一个桌子上吃过饭,当时隐隐记得他介绍自己是茶楼老板,我没想到是维嘉……”
吴政委的侄子?肖斌似乎想起有人对他说过,维嘉茶楼局领导有股份,他顿时倒抽一口冷气,现在局里群龙无首,政委最大,他想升职的命脉可是揣在吴政委手里,别人想送礼都来不及,他还去抓他侄子的茶楼,这不是自毁前程吗?其实算起来赌博打麻将也算不了什么大事,一般可管可不管,这种情况下睁只眼闭只眼了事最好。可金杨执拗的姓子……茶楼周老板知道有了转机,他冲身后的服务员使眼色道:“带几位警察兄弟去喝茶休息,一定要准备上好的茶,开我的柜子,开包珍藏地祁门红茶……”
“对不起,我们正在执行公务,请你出去。”肖斌凝视了低头检查壁柜的角杨一眼,暗自叹了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心想这也是命。
一名警察拉开麻将桌的抽屉,惊呼道:“赌注还真大。肖队,你看……”他拉开边凳上的一只皮包,露出满满的钞票,估计不下二十万现金。
另一名警察翻开另三只包包,每只包的现金都不下十万。
“肖队是吧,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周老板额头开始冒汗。
肖斌这时已经沉下心来,冷冷道:“你们的行为已经触犯刑法第303条规定的组织三人以上,赌资数额累计达到5万元以上的聚众赌博条例。我看你们的赌资已经到达五十万之多。小黄,带他们回队里。”
“警察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看你们是刚来的新人吧,不知道维嘉是警察禁地,你们今天抓了多少人多少钱,明天一样会乖乖送回来,一分都不会少,信不信?老周,给你叔打电话。奶奶的,反了天,太不开眼了吧,全清远都没有人来查维嘉……”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壮汉在走廊上起哄。
周老板眼见来软的不行,他目光凶狠地直瞪肖斌,“兄弟,你这么不给面,那就别怪哥哥将来对不起你……”
一名年轻警察吼道:“别废话,有话到局里说去。”
“好好!”周老板掏出电话,拨了个号码,语气委屈道:“二叔,警察来查了我的茶楼,要抓我的客人走……嗯,他们没说是那个部门,带头的姓肖……好,我给他。”
周老板神气十足地把电话递给肖斌,咧嘴道:“公安局吴政委的电话。”
肖斌神情一紧,缓缓接过电话,低声道:“吴政委,我是刑警队的肖斌,嗯,是我带队查的……不,我们接到线报说茶楼涉毒……暂时没查到毒,但他们赌资巨大……政委,这……”
房间里除了金杨和一名警察悉悉索索监察壁柜的声音外,寂静得可怕,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到电话里吴政委暴跳如雷的声音,“我命令你,马上给我放人收队回来。我这个政委的话是不是在你肖队长眼里不值一文?”
“吴政委……”肖斌还想解释,却被吴政委强行打断,“你先带队回来,这件事我们再来处理,好吗?肖斌同志?”
肖斌极度郁闷地抬眼朝金杨看去,叹息道:“好……吧,我马上收队……”
“毒品,队长,这里果然藏了毒……”一名警察从壁柜里掏出一小包塑料袋,拿出一颗在嘴边上舔了舔,“没错,是麻果。”
肖斌强忍惊喜,举起电话道:“对不起,吴政委!查到毒品。”吴政委那边听到这里已悄然挂断电话,肖斌放下电话,和金杨四目相视,齐齐露出笑脸。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