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杨心里一“咚”,正要解释,忽然瞥到金大伯眸子里掠过一丝狡黠,他张开的口顿时闭了起来。
长这么大,可以说一直在和大伯玩斗智斗勇的游戏。虽然胜算近乎无,但自他成年后,不知道是他的阅历增涨还老人的心智随身体老化,竟偶尔也能扳回一局半局。
比如这次,他就很聪明地选择不开口,将“战场”交给她和他。他认为凭苏娟的睿智,大可以和老头子一争高下。
苏娟果然没有令他失望。优雅的肢体动作配上非常诚恳的话语,开门见山道:“金伯父您好!我是苏娟,金杨的干姐姐!”
“哦!原来是苏小姐……都是这臭小子不好,说了要带女朋友来看我,害得我以为你就是白小芹。”金大伯闭口不言‘干姐姐’三字,一对老辣的眼睛看似不经意从苏娟身上扫过。
虽然老头子一辈子未婚,但在政斧机关工作,迎来送往的饭局宴请上也见识过各类佳丽。可无疑这个叫苏娟的女人是其中翘楚,没有之一。
饶是他这个古井无波的老头子,都不得不为她的温雅大度的气质和好身材喝彩。一袭飘逸地黑色短风衣深也遮掩不住那曼妙的曲线,漂亮修长的双腿堪称完美。
越看他越惊,心想金杨别是官没当多大,已经学人搞三搞四。
苏娟浅笑着回头对金杨道:“杨弟!你应该早对我说金伯父想见小芹,否则我这次顺路把她捎来,让大伯高兴高兴。”
我倒!球又踢回来了?金杨灵机一动,索姓趁这个机会将战场扩大,憨憨地笑道:“小芹说了周末过来看大伯的。也不在乎多一天两天。”
话毕,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的目光同时注视着苏娟。
“太遗憾了,我顶多呆到周五,否则这次可以和干弟妹亲近亲近。”苏娟的笑容浑然天成,看不到半点虚言伪饰。连金杨都怀疑她绝对不是在演戏。
金大伯的反应也不出乎金杨的意料,他最看中金杨的仕途,最担心他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刚刚迈步,就倒在女色这把刮骨刀下。
就金大伯的观察力和综合判断力来评估,金杨远没有达到让这样一个天姿国色的大美女甘心做小情的地步。顶多就是一多角恋爱。
他在随后得知对方国泰集团董事长的身份后,仅存的疑惑也悄然消失了。虽然金杨在他心中的地位无人可比,无法用世俗去衡量比较。但在现实世界里,苏娟的条件绝对不是金杨所能高攀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苏娟陪着金大伯聊天。金杨一如既往地下厨房。金大伯已经在厨房里背好了食材。包括清洗刀切作料等一应俱全,就等下锅。
这是这两个男人的常态。只要金杨回家,大厨就是他,金大伯算备菜的二厨。原因无它。金杨小时候经常下河摸鱼钓鱼,因此烧得一手好鱼,特别是武江鱼,清蒸红烧醋溜,无一不佳。可谓是金杨的拿收菜。但是他比较不喜欢清洗和刀工,叔侄俩正好分工,规矩沿用至今。
金杨今天对客厅的两个人都心有内疚,于是只好拼命地在厨艺上下功夫,一道滑溜芦笋,一道开胃烧鸡,一碗紫菜鸡蛋汤,主菜是清蒸武江鱼。
当他扎着围裙端菜出来时,客厅里的气氛好到令他吃惊。
金大伯一手拿着一小盒茶叶,一手握着一个绿油油的青磁茶碗,两眼放光,整个人似乎突然年轻了十岁。
“哎呀!多好的东西啊!”金大伯爱不释手地左看右看,然后意犹未尽地轻放在茶几上,摇头道:“苏总!这礼物太重,我不能收。”
金杨的眼睛首先落到青磁茶碗上,心中惊讶,这不是娄虎在金碧辉煌的那个什么青磁砧马蝗绊?怎么到了苏娟的手上?而他根本没和苏娟提过伯父喜欢这玩意呀?
令他一头雾水的是,大伯喜欢瓷壶不假,但那眼神分明还分了一半给那盒茶叶,难不成这茶叶也是古董级的宝贝?
苏娟目光温和地扫了他一眼,全然没有河堤上的娇柔妩媚,然后柔声感慨道:“大伯,您是金杨的亲大伯,是他的父母,这么多年不容易,能把他培养得如此之好,我作为他的干姐姐,也是您的亲人和晚辈。我孝敬您也是杨弟在孝敬您!您忍心拒绝我们姐弟的一片孝心吗。”
说完,她朝金杨招了招手,“杨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金杨神情古怪地点点头,“是的,是极!”
“可是——”金大伯目露犹豫。
苏娟笑道:“大伯!您在体制中干了一辈子,您知道的东西远比我们多。如果我有目的的送礼,我本人不会亲自出面,这样主客方都尴尬,这是官场上的游戏规则,谁不遵守都有会有麻烦。而且我保证,绝不会在工作上和杨弟发生任何关联……”
金大伯微露尴尬,“苏小姐多虑了,别说我只是个退休的小干部,就是我还在台上,你也不会求到我门前来。这个我有自知之明。”
金杨忍不住道:“收了吧,苏姐的一片心意。在说,这些东西在您这里珍贵无比,在她那却算不得什么,嘿嘿!您既然有这么一个便宜干侄女,她送嘛您放心收得了。孝敬您她应该。况且华夏的总设计师说过,要让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带动我们这些没富起来的人。再说了,苏姐也不过是解决您的精神贫困。”
“——好吧,既然你们拿孝心这顶大帽子来压我,这礼,我收了。”金大伯说完,飞快地把手伸向茶几上的一壶一盏,用手轻轻揉搓,感慨万千道:“小曰本也有好东西啊!”
金杨暗暗朝苏娟竖了竖大拇指,然后对大伯道:“您喜欢这壶我知道,可这茶叶是古董吗?”
金大伯鄙夷地瞪了金杨一眼,“我问你,现在什么茶最好?”
金杨脱口而出:“大红袍!雨前龙井!普洱!”
金大伯懒都懒理睬他,自顾自双手捧起茶盒,打开盖子,深闻后,悠然长叹道:“源自云南深山1500米高原的原生态有机本草茶,纯天然养生茶,清朝年间叫普洱金瓜贡茶。”
金杨知道自己肯定输了,但是他硬着头皮顶了以句,“这茶再好,能比您那壶贵?”
苏娟扑哧笑道:“杨弟,你可知道去年50克重的陈年普洱茶王,拍出十一万元的天价,350克茶饼贵过一辆本田!”
“不学无术啊!出丑了吧?”金大伯对他的策略是‘宜将剩勇追穷寇’,从来不放过任何敲打机会,“还记得你高中毕业那年,我给你开的书单,你敷衍我,哼哼!国内市场20年以上的普洱茶极为少见。现在30年以上的陈年普洱存量约有70%分布在台湾,国内极为罕见。清朝以前的普洱贡茶现在已变成了国家级文物,燕京故宫博物院就珍藏着清光绪年间的普洱金瓜贡茶。”
“这么金贵呀?拆开泡一壶喝喝。”金杨对付他的策略是死打乱缠。
见金杨上前去拿茶叶,金大伯赶紧搂在怀中,心疼道:“烧你的菜去,这样有年头的茶渗透养生茶业大师心血历炼,喝茶更要讲道法自然。再说,这茶饼我准备留着传下去的,等你有了儿子,我给他,您别打主意。”
金杨一副我儿子的还不是我的得意表情。
苏娟则下意识地打量着这个屋子。
金大伯见状,唉然一叹,“我这个条件,是没法收藏它啰!”
苏娟默契回答道:“它的存放环境要求的确很严格,简单来说就是要避光,无异味,不受潮。现在大多数收藏者都是把茶放在城市的居室里,不可能保证其不受异味。我认识的这个茶庄主人在空气干燥的乡下选取四面通风的干仓,储存茶叶的架子全部用竹子搭成,出入的人员必须套上鞋套,并由专人定期翻动打扫。您若愿意,我在西海慕田有栋宅子,给您在院子里搭建个通风仓……”
金大伯不是个不知道进退的人,他立刻摆手道:“就为了这丁点茶叶,建个仓不值得。”
苏娟也不勉强,笑容可掬。
金杨忽然想起桌子上菜,大叫:“菜豆要凉了。不侃了,吃饭去,尝尝我的手艺。”
苏娟立刻起身,轻“嗯!”附和。
饭桌上,金大伯谈意愈浓,从文物收藏谈到堪舆风水,直到一盘武江清蒸鱼只剩下骨头时,又谈到官场和为官之道。
金杨和苏娟的精神头全在饭桌下,四条腿不是你撩拨过去便是她撩拨回来,根本没有心思去听金大伯讲古。
不知怎么,金大伯的话题越扯越远,越扯越开,从官与政治到组织和个人,谈到中央到地方的关系问题时说到东北秦阳苏家,金杨瞥到苏娟表面上的雍容大方,端庄不可万物,偏生**在桌下横生,他暗恼她刚才竟与大伯联手在茶叶问题上糗他,于是,漫不经心说了句,“苏娟老家是秦阳的。”
金大伯楞了楞,“苏娟你老家在秦阳?”自他接受了礼物后,他便自觉地改口直称其名。
苏娟在桌子下狠狠顶了金杨一下,嫣然笑道:“是的。不过我在老家呆的时间不长,小学二年级随父母去了京都。”
金大伯点点头,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联想。苏娟如此出位的气质,肯定不是普通人家出生,而且还能赤手空拳在西海打下一片天空,莫非她和北方大系苏家……就在他一杨眉时,苏娟审时度势,抢先道:“家父苏北秦。”
金大伯足足楞了五秒钟,才愕然失声,“上津当过市长的苏北秦?现在华科院的副院长?”
苏娟微微点头,神态平静。
“走眼了,没想到你竟然是苏家的后人!“金大伯感慨不已。他虽然在清远还勉强算个人物,但是出了清远就‘天下无人认识君’了。更别说占据官场顶级生物链的东北苏家、华南叶家……这些华夏开国功勋家族,对金半山来说,只存在于传说和八卦闲谈中的顶级位面。
苏家因中央和地方的权利分配问题与京都交恶,被中央花了几十年的时间,逐渐分化削弱,现在已是大不如前,但再瘦的骆驼它也不是骡子,底蕴仍在那放着,没准某个契机,苏家又会站在华夏政治舞台的最前沿。
“你爸爸当年不去上津那个乱泥潭就好啰!“金半山回忆起六年前的华夏政治风暴,嘘唏不已。
金杨也记得这个当年电视新闻媒体鲜见,但私下谣传最多的事件,不解道:“你的国泰集团好像是六七年前来武江的,当时你父亲主政上津,你为什么不去上津。”
“政治看京都,经济看上津。按常理说,我既然从商,就应该去经济的龙头之地。”苏娟若有所思道:“当年我父亲去上津履新之前,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勒令任何苏系子弟,都不得进入上津。我父亲说,政治就是妥协。可他妥协了,没有让任何势力跟进,就是想对京都对上津表达出他的一种姿态。可不仅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因为没有根基而溃败于上津。”
“当时有谣传,说苏家之所有败,是因为和叶家发生了冲突,地方势力先内讧,因而失去了控制力和控制砝码?”金半山似乎想一解当年之惑。
关于这个问题,苏娟很明显地回避了,她淡笑道:“主要原因还是中央加强了对地方的监督和收权政策。”
就在这个时候,金杨的电话响了。
他看了看号码,匆匆接通,听了一分钟,回了句:“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金大伯聊得兴起,自然不希望他们离开,皱眉问了句:“单位的事?”
金杨明白他的画外音,如果是单位的事情,自然要去;如果是私人的事情,就乖乖地呆在家里陪聊。
“嘿嘿!是单位有事,我马上得走了……”金杨的眸子投向苏娟,“要不要顺便参观下我的办公室?”
苏娟那有不答应之理,连连点头,“嗯!求之不得哩!”
“晚上你们回来吃饭吗?”金大伯的眼睛只盯着苏娟,“你们若回来,我下午去多买点菜。”
苏娟冲着金大伯歉然一笑,眼睛转向金杨,把拍板权交给金杨。
“下午不行,我约了人。”金杨上前楼了楼金大伯的肩膀,指着茶几上的茶和壶,嬉皮笑脸道:“您就安心研究它们吧,苏……姐暂时又不走,以后多的是时间陪您聊。”
“去吧去吧!”金大伯叹了一口气,垂下眼险。
两个人相互作了个鬼脸,起身离去。
到了院门外,金杨径直走向他的丰田小霸王,边开门上车边恭维道:“首长大人可真厉害,我是第一次见我大伯被人震成这样。”
苏娟动作妩媚地跟他上了车,一点都不自满的说道:“我可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将来……”
他的话没说完,金杨断章取义地打断道:“明白了,你送厚礼,投其所好,为的是他哪怕发现我们的暧昧关系,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再送一次厚礼,你半夜偷偷溜进我的房,没准他还得帮你打掩护!哈哈!”
“我才不会偷偷,我要光明正大地进去。”苏娟接着又娇嗔道:“那有这样说你大伯的。我可没你想得那么深沉。只是感谢他老人家抚育你诚仁。一辈子没结婚,又当爹又当妈,多伟大啊!”
“我和他贫贯了,没事!”金杨嘿嘿一笑道:“不过他真的很喜欢你。我看得出来,短短一个半小时,你让他这样狠绝的人都起了依恋之心。”
苏娟突然娇哼一声,“那会大伯说白小芹周末过来?你怎么不告诉我?如果我也按时周末过来,你会陪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