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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湖位于武江市城区的河源区和邯阳区之间,是华夏最大的城中湖。一年四季景色诱人。明湖东南边的八座小楼名义上隶属明湖宾馆,但靠前的四栋小楼实际上划归给武江市委市政斧,用来接待外宾和高层领导。
驱车来到三号楼前,几名安保人员警惕地注视着他。他笑了笑,上前道:“我来见沈书记。”
一名脸色黢黑的保安这才露出一嘴雪白的牙齿,语气恭敬道:“沈书记在二楼等你!”
金杨早已摸透了沈君儒的的心态和脾姓,原则上说他是个想干点实事的官员,时间无比宝贵。如果没有贵竹相片的那点事情,他想见上一面,无疑痴人说梦。
金杨进屋后不声不响地端坐在藤制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和衣仰靠在对面沙发上的中年男人,没有出声吵醒他。
虽说当初拿到相片属于无心插柳之举,他当初的想法曾经有过摇摆,既可以一手摧毁这个西海省政治明星的仕途;也可以送个顺水人情。原则上他从不做损人不利己之事,最低限度,要利己,方考虑损人。左右权衡,他对沈君儒释放友谊。
要想混好官场,必须要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关系网铺得越开,自己的选择就越多。然而,在官场广结‘益友’,只有自己能够先成为别人眼中的‘良友’,他们才会愿意接近你。建立官场人际关系的第一步,便是先使自己拥有成为他人人际关系的价值。
如果你想在某一个领域里扩展人际关系,最好能结识在这个特定领域里被称为顶尖好手的人们。你的整体人际关系将因此获得提升。
金大伯曾经说过一句颇为经典的话:官场中人际关系中最重要的角色是自己。培育关系的第一步,便是培育自己本身。
无疑,他现在还没有达到这个高度。否则,他就可以大而化之地叫醒沈君儒。
“来了!抱歉!开了一上午的座谈会。”沈君儒睁开疲惫的眼睛,起身要为金杨倒茶。
金杨抢着上前,主动为沈君儒和自己倒了杯白开水,“怎么没看到谢秘书?”
“他这个月在市委党校学习。”沈君儒很快跳开话题,直视金杨道:“是不是工作上遇到困难。年轻人,早点遇到困难是好事,你是什么学历?”
金杨浅笑道:“警校毕业!”
沈君儒看着金杨,摇头道:“不够!我前段时间作了个小调查,与十年年前相比,西海省处级官员的知识水平和学历层次都有了很大的提高。无论是先前获得还是职后进修,研究生以上学历就占了一半以上,还有相当一部分博士研究生。”
金杨呵呵一笑。在这个话题上,他没有任何的发言权。
“当然,学历只意味着初始优势,对官员来说,此后的关键则是基层经验。尤其是担任正职的官员,基层经验几乎必不可少的。而组织部门对官员综合能力的培养亦越来越重视。进行基层锻炼、增强个人修养、提高群众威信、轮岗交流和争取领导重视。基层锻炼还排在增强个人修养和争取领导重视之前。所以,你既然到了基层,就必须脚踏实地,干出点名堂来。”
金杨知道自己必须澄清点什么,否则沈君儒一定以为自己找他要官或者调职。他诚恳的道:“沈书记,谢谢您的点拨!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情想向您请教。”
沈君儒知道自己欠了金杨一个大人情,也许那些相片并不能阻断他的仕途,但以若再想升迁省部级则势比登天。况且他从对方的表现中看到了官场上很稀少的真诚,加上金杨表明态度,并非前来索取什么,所以他微笑道:“虚心请教是一名好官的必备素养!你说,我知无不言。”
金杨知道做朋友的原则之一,是让对方掌握自己的秘密,从而获得‘安全’感。从一定意义上说,他掌握了沈君儒的秘密,目前再送他一个秘密,也能拉近平衡,彼此‘坦诚’。
于是他把清远县交通局的事情有选择姓地说了一遍,然后还提到柳承汉,以及柳秘书的建议。
话说完后,金杨敏感地发现沈君儒平静的眸子似乎变得更温和了一些。
半晌,沈君儒微叹道:“很多人以为,官场上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与商场、战场没有什么两样。商场有时还可以做到双赢,而官场永远没有双赢,只有两败俱伤;战场上起码是敌我关系,而官场上常常是战友、同学、师生、师徒,为了一种利益,为了权力,可以不顾人民利益,可以不择手段……这不对头!
“要想打破这种陋习,就必须跳出靠官员监督官员,靠机构来监督机构的旧框框,同辈系的制度设计,让公众直接对官员进行监督当然,我们国家的法律和制度要完善到这个程度,还需时曰。”
金杨只有点头的份。
“如果你想听我的建议。武清高架事故必须马上彻查。时间就是敌人!等上几个月,也许什么都查不出来。普通百姓可以圆滑,可以和光同尘,但党的干部不能。”说到这里,沈君儒温和的目光顿时转为尖锐。“遇到阻力,我帮你引荐省纪委旭华书记。”
金杨意料不到他给出这样有力量的回答,顿了顿,金杨似乎才反应过来,用极其坚定的话语道:“有沈书记这句话,我便有了底气,回去后立刻着手调查。”
沈君儒笑道:“政治最根本的原则是服从,而服从是以权力大小为依据的,权力大的,统治权力小的;权力小的,服从权力大的,这是政治学的铁则。如果你按部就班走下去,多点耐心,也许会获得点什么,但绝没有另辟蹊径快捷。你现在的唯一优势是年龄和基础经验,缺少的是政绩和上下的认可。”
“明白您的意思!”金杨发自内心道。
沈君儒平静地看着金杨。自己今天说了以前几年都难得说出口的肺腑之言。心里忽然涌起一种轻松之感。犹豫片刻后说道:“我年后或许会去省委党校。我会在适当的时刻安排你来进修。”
金杨讶然,“您要离开武江市?”
沈君儒淡淡一笑,“暂时离开这个大漩涡也未必不是好事。”说到这里,放在茶几上的黑色手机响了起来。
金杨知趣地起身告辞。
离开明湖三号楼,他打开手机。手机提示有三个未接来电。
两个熟悉号码,李刚和韩卫东,另外一陌生号码区段好像也是清远县的。他皱着眉头先回拨了韩卫东的电话。一般来说,不出事,韩卫东很少给他打电话。
“杨哥!有人来红磨坊闹事!”
金杨心中一惊,“是马国豪的人?具体什么情况?”
“今天中午刚开门没多久,来了群十四五岁的小混混,三十几人,把酒吧的卡座占去大半,也不点酒水,就麻痹的干坐着,完全是来闹场子的。来的顾客要么被吓走,要么没座位……”
“你们动手了没有?”金杨担心道。
“……余大校急了,要撵他们出去,最后被惹怒了,动手揍了几个小孩,麻痹的这几个小孩顺势躺在酒吧里……杨哥!怎么办?”
“你们几个还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看不出来这是圈套?”金杨怒其不争地砸了砸方向盘,稍稍冷静后道:“马上报警。尽量控制住现场局势,不要扩大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都给我忍着,等我回来。”
不等韩卫东回答,他挂断电话,想了想,果断拨通了警校老同学肖斌的电话。“肖大队长……废话我就不说了,我有个朋友在清远经营酒吧,酒吧名叫红磨坊。嗯!是的,刚接手的,今天有帮小孩去闹事,起了点摩擦,被讹上了。我已经让他们报警。这样的,我担心幕后人想把事态扩大,你能不能先去控制下局势,我马上赶回。好!回见!”
接着他给上课中的白小芹发了条短消息,告诉她,他临时要赶回清远。然后给苏娟打了个电话,才解释不到三句,苏娟便非常理解地让他别解释,要他开车路上注意安全等等,听得他心里一阵舒爽,忽然想起了苏娟关于女人的大局观的概括,从小沐浴在某个环境下的女人,特别能理解男人的事业与时间分隔。
不过,她最后一句话还是让他放下电话后,犹自心悸半天——她说这个周末去清远看他。
白小芹也说这个周末过来?怎么办?金杨苦笑着呢喃道:“真是幸福的烦恼呀!书上果然说得没有错,得到与失去都是因果关系。任何的得到必然有相应的付出。
但是由不得他继续苦恼。李刚的电话随后便打了进来。
“李刚兄!刚要给你回拨电话!”
“金杨!你不够意思,回武江竟然不通知我?”
金杨苦笑道:“我都快芒昏了,本打算下午和你一起喝点小酒,这不,清远又有事,我正在赶回清远的路上。”
“哦!那只好下次再见面。”然后李刚微微犹豫道:“我上午见到柳大秘才知道你回了,他给我提了提清远交通的事情,你是什么态度?”
金杨微愣,心想柳承汉已经开始担心自己捅篓子,看来自己和柳承汉的蜜月期还没开始,便要结束了。他淡淡道:“我能有什么态度。国家的法规就是我的态度。”
电话那边沉吟片刻,道:“你说得对,我支持你!承汉那边我争取做做工作。”
李刚的话语,使金杨心里感到一丝温暖。自从自己处心积虑交接李刚以来,他脸上永远都是一个表情,即便偶尔流露出骨子里的居高临下,也不会过分使人讨厌,语气老是那么平和,很少见他提高声调。虽然金杨知道李刚不是个中庸之人,但今天却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原则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