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胸口发堵,难受得厉害。
但是面上还是强撑着看不出一丝异色,说道:“偶尔犯困再正常不过。我陪你进去歇着吧。”
“嗯。”朝辞点头,又嘱咐道,“也该让玦儿回来了。这小子有点认床,睡在我爹那儿怕是半夜又要闹腾。”
楼越应下了。
两人走进了寝宫,朝辞躺下床,很快就睡下了。
楼越等他醒后,便从床上起身,坐起来看着朝辞。
无力感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直直得将他压得透不过气来。
此时天色已经全然暗下来了,寝宫中点着一豆等,到处都是昏暗的。
楼越的指尖都在不自然地颤抖着。
……
他本以为自己会一夜未眠,因为心中的恐慌和害怕几乎要将他压垮。
但是很奇怪的是,他没过多久也靠在床上睡去了。
他又做了一个梦。
第94章 是你多情邀我或我是多情客(二十二)
这个梦也很漫长, 比那个梦更加漫长。
他梦见自己成了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孩,在生母死后一个人在宫内跌跌撞撞地长大。起初,梦到的内容与他记忆都一般无二, 直到梦里的他到了十三岁, 开始出现了与现实的分岔。
本来在十三岁这年, 朝华便找到了他,告诉了他许多重要的情报, 让他暗中发展了不少自己的势力。可梦里的他并没有遇到朝华。但是十三岁的他早就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孩童了,梦里的他依靠自己的力量, 虽然没有现实中那么顺利, 经历了一些曲折,但终是殊途同归, 同样有了自己的势力。
十六岁那年他自请去军营, 城门下策马离去,不曾回头。
没了朝华, 一切都没有那么顺利,但梦里的他同样够狠又够有气运, 将三十万西北军收入囊中,培养成自己独属于自己的虎狼之师, 再将这锋利无比的白刃裹上不起眼的布条进京。腥风血雨的夺嫡, 却没有人将他当做是对手, 最终还是在四皇子逼宫的那一夜,他做了那渔翁。
这一切, 除了梦中没有朝华外, 都与楼越自己经历过的一模一样。
楼越并非是以梦中的楼越为视角,而是如同一个幽灵一般站在“楼越”身边,冷眼旁观着这些事情。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做这个除了没有朝华外,一切都如常的梦。
直到梦中的自己为了拉拢朝铭之娶了朝辞。
分岔再次出现了。
与现实中那在第一次见面就对楼越满怀着爱慕和温柔的朝辞不同,梦里的“他”与朝辞第一次见面时,朝辞是冷淡而疏离的。他一切都按
照规矩来,梦里的楼越让他做什么,他也从不反对。既不倔强、也不冷漠,但是眼中却是没有温度的。
楼越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心中却有些莫名的窃喜。
虽然梦里的这个人就是他,但是不知为何他却对梦里的自己有着强烈的疏离和隔阂感。这个与自己有着相同名字、外貌、身世……以及绝大部分相同的经历的人,却无法给他认同和代入感。
就像是在看另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当他看到梦里的“他”娶了朝辞时,其实他心中是很排斥看到他与朝辞的相爱的。那第一眼时满目的温柔,他不希望被另一个自己占有。
因此再看到梦里的朝辞对“自己”疏离时,他虽然奇怪,但却有着淡淡的窃喜。
梦里的“自己”与楼越一样,都是多疑而狠戾。起初时他对朝辞也不过是做找个吉祥物的打算,不过后来好像被朝辞吸引了一般,总是忍不住去临华宫与他说说话,再小小地为难他一下。
他觉得朝辞很……好欺负。并非是容易欺负的意思,而是欺负起来很愉悦。朝辞表面上是个冷美人,但其实内里却是软的。你让他做什么,就算是为难,他也会想办法去做到,并且不会多说一个字。
他们相处得久了,梦里的楼越渐渐爱上了外冷内软的朝辞,而朝辞是个再温柔不过的人,楼越对他释放的善意多了,他那层不算多么坚硬的外壳也就被轻易敲下来了。
在他们成婚的两年后,他们互相表明了心意。
在梦里,楼宸依然是潜伏在暗中的一个威胁。但是因为没有了朝华这个好利用的棋子,楼宸并没有在开始时就拿朝家做把戏。就算后来波及到了朝家,梦里的楼越也一力护住了。在他们暗斗得最剧烈的时候,朝辞都还不知道有这件事,只知道自己的贴身侍女碧落犯错后被送走了。
梦里的朝辞几乎是在与现实中一样的时候,有了身孕。这一次他没有被囚于冷宫,也没有颠沛在宫外,没有跪了一夜。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受到了楼越全部的喜爱,他平安地出生了。
他出生那天,梦里的楼越激动得大赦天下,给他的孩子取名叫“玦”。
在听到这个字时,楼越心头巨震。
这便是……便是朝辞口中的玦儿吗?
是了,这不是凑巧。上一个梦的种种在现实中都得到了验证,楼越一直隐约能感觉到,那个梦是另外一个“他”的一生。
那么这个梦……是不是又是另一个?
是在一个遥远到楼越见不到的地方,发生的关于“楼越”与朝辞的另一个可能。
如果是这样……朝华是不是也做了这个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