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太上魔道当代的第一人，也是一个极具魔性的人。
    看起来太上魔道的根基依然是道门功法，修炼出的真气也是纯正得不能再纯正的道气，但是在这道气的外表下，包裹着的是一颗极具魔性的心。
    太上魔道的人都有着执着于“完美”的魔性，为了完美，他们抛却自己的弱点，脱下一层又一层的神魂，改造心性，着实可说是外道内魔。
    而在此刻，当玄天这位太上魔道的第一人站在此处之时，晏青奚和白玉澜都有种深深的战栗之感。
    只因他们是太清道脉之人，功法和《太上忘情道》同源，所以更能直观地感受到玄天的恐怖，以及那种“完美”对自身的侵染。
    在场之人中，也就只有楚牧能够全然无惧玄天，与其对峙。
    他从主位之处走下，边走边说道：“本以为会是州牧府想尽方法对付我，派人前来绞杀，甚至于可能连道台武者都会暗中出手，没想到反倒是大乘教那边更急。”
    “贵宗慕宗主在斗魁胜利之后的宣言已是传遍了各宗各派，现在人人都知道慕宗主视大乘教与朝廷为敌，他们双方若是能铲除你，都不会落于人后。”
    玄天步步向前，同样边走边说，“之所以朝廷那边还没个有力的武者出现，是因为那皇室的麒麟儿现在正在荆州。”
    “荆州？君师兄？”楚牧脑海中闪过君自在的名字。
    清虚派之所在，正是荆州。
    “不错！”
    玄天应了一声，缩地成寸，晶莹如白玉的手指带着一线道光，如刀如剑，直刺楚牧眉心。
    他刻意提到君自在，就是想着趁楚牧因君自在的消息产生动摇之际，占得先机。
    经过上一次和楚牧的交手，玄天已是确认了楚牧和自身的实力差距并不大。不管是心境，还是元神、肉身、真气，楚牧实际上都已经站在了蜕凡境界的顶端。
    也唯有如此，楚牧才能无伤战胜穆神机。
    但是在境界的打磨之上，楚牧却是不及玄天。哪怕他曾经执掌过六十年的紫薇神位，单论目光高度还要高过玄天，但这种境界的领悟在还没落实到本体的情况下，自然是不如玄天的。
    因此，玄天便要抓住这差距，将这不算大的优势扩大到百分百的胜算。
    不过楚牧虽然和君自在没有什么仇恨，但也做不到为其而在强敌面前失神，当指尖带着一丝道光点来之时，楚牧同样以剑指向上横挡，如同一道利剑竖于眉心之前，令这一指点在竖起的剑指上。
    “嗤——”
    连眼膜都可直接抵挡风劲的楚牧，他的剑指竟是被那一次道光穿透。明明微弱，却如阳光穿透黑暗一般，轻而易举刺穿楚牧的手指，直直射向他的眉心。
    幸在此时，楚牧眉心竖痕同样迸发一道光芒，璀璨的亮光与那一丝微弱却无坚不摧的道光碰撞，在额前方寸之地互相消弭。
    楚牧步伐一踏，身形一错，左掌之上浮现漆黑混洞，一掌按向玄天腹部。
    虚空都似在此刻坍缩，重重涟漪拘禁着玄天的身形，让楚牧这一掌狠狠击中其腹部。
    “轰！”
    玄天身后突然爆出一声巨响，空气爆裂，无比恐怖的力量形成凝实的掌劲，如同一道利箭疾射。
    原本站在玄天身后的众人同时面色剧变，尸无意背后棺材打开，一具身穿青铜盔甲，犹如一座铁塔的巨大炼尸当即挡在自己身前。
    乱神宗和长生宗的两人鼓荡起犹如实质的真气，化作两堵气墙挡在前方。
    罗熏早在楚牧这一掌击实之时就已有警觉，身影向着侧方疾掠。
    然后，便是惊天一声巨响，巨大炼尸轰然撞在尸无意身上，撞垮门框向着外边倒飞，两堵气墙瞬间崩溃，乱神宗之人顿成一团血雾，长生宗的儒雅青年被夺走一只臂膀。
    气劲排空，摘星楼露台方向的墙壁和门户瞬间变成齑粉，劲力在摘星楼外贯穿长空百里，沿途使得风云激变，如风暴过境，荡空天云。
    在场众人见到此景，既是为这二人的突然动手而惊愕，也为他们的实力而震惊。
    同出一脉的晏青奚的白玉澜认出玄天那一指，乃是“太上诛魔指”，当年太上魔尊便是以这指法同时击杀森罗魔道十名道台长老，一举在魔道扬名。
    虽然太上魔尊一个魔道中人使用的武功名为“诛魔指”有点荒唐，但此门武功确实强横异常，在数度魔道大战之中击杀无数魔头。
    玄天正是以此功贯穿楚牧的手指，险些一指制敌。
    不过楚牧也非是异与，他眉心迸发的光芒弭灭了“太上诛魔指”的道光，手指之上的伤口竟是瞬间恢复，且还悍然一掌反击，击中玄天。
    这一掌被玄天以妙到巅峰的泄劲之法自身后泄出，未能伤到这位强敌，但光看掌劲破空百里的恐怖之相，便可知楚牧的实力有多惊人。
    这两个人，简直强得不似蜕凡武者。
    “好！你的肉身和真气确实比贫道要强，贫道是找到宝了。”
    玄天哈哈一笑，眼神依然空洞，那极强的渴望之意却是谁都能感受到。
    他以掌做刀划向楚牧的手臂，另一手指尖弥漫道光，再度点向楚牧胸膛。
    楚牧以天眼看透一切气机之变，掌印变化，如斧如剑，以此运使“鬼斧神工开天式”，另一手则是再运“浑天印”，一斧一印，霸烈进攻。
    以“开天式”一对掌刀，气机碰撞，劲力交击之处出现明显的扭曲之景。
    以“浑天印”一对“太上诛魔指”，混洞吞没道光，迸发无俦之力，震得玄天指节咔嚓作响。
    比起上一次交手，此次楚牧在梳理自身的肉身和真气之后，实力更强，对于气机把握、天眼的配合也更为顺手。
    玄天甚至能从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轰——”
    爆响声中，玄天的身影凌空连退，脚下劲力卸空，大半个楼层地面无声无息成空，化作青烟消散。
    “你在偷师贫道的武学？”
    玄天的双眼下意识地睁大，透露出这太上忘情之人此刻的心绪波动。
    虽然武功依然还是楚牧的武功，但在细微之处，却是能让玄天看到自己的影子。
    或者说，太清武道的影子。
    那“开天式”和“浑天印”的同使，就如太极一般的协调，这是之前的楚牧所未曾展露的根底。
    “你不也是在暗中窥探我的肉身劲力变化吗？”
    楚牧漠然伸手，寰宇剑自袖中飞出，显露出苍白的剑光，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是浮现宇宙之景，“浑天印”使出，被一掌按在寰宇剑上。
    “嗡——”
    刹那间，星辰寂灭，万物归虚，那“浑天印”在接触剑身之时骤然崩灭，剑光威能暴涨，细碎的灰烬在周遭飘舞。
    “浑天诛仙剑。”
    杀气！无穷的杀气蜂拥而来，缠绕在剑锋之上，寰宇剑犹如来自地狱的死亡之剑，剑身之上凝聚着无边恐怖，随着楚牧一剑扬起，恍惚间似有鬼哭神嚎之声响起。
    这一剑的威能，已是超过了先前逼退玄天的那一式。
    当剑锋扬起之时，饶是以玄天这等自忖距离完美蜕凡仅差一线之人，都是有种大难临头之感。
    但他并未感到恐惧，因为他早就没有了恐惧。这杀剑的刺激，反倒是令玄天心中产生浓浓的期待感，他期待着这危机能迫使自己向上升华，变得更为完美。
    当剑锋隔空横斩之时，周遭天地都似在此刻死亡，无声的悲哀在众人心中回响。
    这一瞬，却是有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玄天身前，被他按着后心迎向这一剑。
    是楚云深！
    这一位显然是被玄天强行摄来抵挡剑锋的，他的目光之中充斥着措不及防和惶恐，看向楚牧的双眼之中满是恳求之色。
    然而回应他的，是毫不停留的剑光。
    剑气轻而易举破开楚云深的身躯，直斩其后的玄天。
    “当真不错！贫道早就说过，你不修《太上忘情道》当真是可惜了。”
    玄天双掌相对，其间道气弥漫，如有天地至理，迎向落下的剑光，“太上天罗气。”
    同时，楚云深的身体轰然爆炸，血色如烟花般绽放，又被玄天的双掌尽数收拢，化作血光染红了道气。
    “轰轰轰轰轰轰轰！”
    接连七掌轰击在剑光之上，惊天动地的气浪席卷，却又被玄天双掌收拢，化作掌劲轰击剑光，在掌与剑之间，演化出一副混混沌沌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