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的江院助,低调、谨小慎微,从不冲动鲁莽。
刚才因为被李权给激怒,再加上有着鹤主任在旁边鼓噪,说什么李权接待的客人是家属。江院助此刻又是代替住院的谭院长行使一些大权,人难免也就有些飘。
一时冲动,跳进了李权挖下的一个巨坑。
埋了倒不至于。
不过这个面子是落定了。
佛争的就是一柱香,人争的就是一口气。
鹤主任把他请来敲打李权,结果李权没啥事,反倒把自己给敲了个大包。
江院助内心估计是亿万头草泥马奔腾。
“李,是我们给你带来麻烦了。既然这个江院助要赶我们走,我们现在就走。”爱克斯恩一脸怒容的走了出来。
安贝丽与杰克只能听懂几句简单的中文,但是爱克斯恩可以听懂啊。
他们选择在惠尔医院搞这个医学交流,完全就是看在李权的面子上。以爱克斯恩的名气与外国友人的特殊身份,想要邀请他去落脚的大医院多得是。
别说是魔都的这几家医院,便是国内最顶尖的十几家医院,都会抢着邀请爱克斯恩前去做客。
“爱克斯恩,是我对不住你们。您放心,只要您愿意,我会给您联系其它顶尖大医院,带您过去交流医术。”
李权对爱克斯恩暗竖大拇指。
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故意发火,说要离开惠尔医院,并且把责任归咎到江院助头上。分明就是在配合着李权反击,狠狠教训这个江院助。
当然,爱克斯恩这么卖力的帮李权教训这个江院助,那是因为有求于李权。
别以为这些米国佬是好人。
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货色。
如果李权对他们没有利用价值了,保证立马就会弃之如敝屣。
江院助一听这些米国专家吵着要离开,顿时吓坏了。自从这些米国顶尖专家来了后,惠尔医院的业务量连续暴涨。
特别是血液科,激增了三倍以上的求诊量。
这些米国专家可是医院的创收与名气双保证啊。要是被他这么傻冒的气走了,他这个院助还想不想干?
谭院长震怒之下,估计立刻就会把他给撤换掉。
同时,卫生局也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外国专家来这里交流医学,你个院长助理没一点大局观,把外国专家给赶走了,传到国外,以后谁还敢来华国交流医术?
同时,更上级的卫生主管部门,肯定会责罚魔都的卫生局、惠尔医院的主要责任人。
上面问责制度本来就是这样的,一层层问责下来。
试想,魔都的卫生局领导们挨了处份,能有江院助的好果子吃吗?
怕是弄死江院助,炖了吃掉的心思都会有。
以后的江院助,别说升级当医院的副院长,怕是在这一行将会寸步难行。
“爱克斯恩教授,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您千万别误会,我没有赶您的意思……”
江院助只差没带着哭腔了。
这次,他是真的领教了李权的厉害。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闵副院长那么厉害的人物,以前跟李权为敌,现在与李权那是友好和睦。闵副院长高明啊。
他今天急着跳出来,实在有点太蠢了。
除了让李权知道他是鹤主任背后的靠山,然后把自己弄了个灰头土脸,一点好处都没捞到。
“我亲耳在里面听到,你吼着要把李医师接待的客人赶走,这还有什么好误会的?我们走!”
爱克斯恩黑着一张脸,当场让安贝丽打电话通知医疗团队的其他人一起撤离惠尔医院。
江院助一看形势不妙,要出大事。
他再怎么沉稳,此刻也稳不住了。
必须把这些米国专家留住才行,要不然,他这个院助的位子基本上干到头了。
这时候,江院助其实只要赶紧向李权低个头,说两句好话,也就没什么事情了。
只是这人啊,关键时刻也就显现出了水平的高低。
闵副院长那是该低头是绝不犹豫。
可是江院助却做了一个极其愚蠢的决定,当场打电话给谭院长。
没错,谭院长就是他的主子。
现在闯祸了,他打电话向主子求救,这是本能。只是也显露出他的应变能力,处事能力差。
谭院长此刻正在住院,接到电话后,当场派了业务能力极强的闵副院长赶过来处理。
“鹤主任,您看我儿子还在等着会诊治疗呢,能不能先救我儿子,再去处理其它的事情啊?”封先生急得直跺脚。
原本以为院长助理出动,立刻就能把李权叫过去给他儿子手术。
没想到这事情可真是一波三折。
请了院长助理过来也不好使。
而且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他儿子今天晚上怕是都别想救治了。
“我没什么问题,现在立刻就可以去给你儿子手术。”鹤主任有意无意的看向李权。
救封先生的儿子,要是他能够搞定,哪还用得着搞这么大的阵势来‘请’李权?
封先生好歹也是在事业单位混的人。
立刻会过意来了。
说真的,要他向李权低头,他心里肯定是不情愿的。
只是人在屋桅下,不得不低头。
封先生咬了咬牙,鼓足了勇气看向李权。
“李医师,前两天是我态度不好,我向您道歉。”封先生为了儿子,这是豁出去了。
他走到李权面前,对着李权深深鞠躬。
这个礼行得可就有点大。
低头弯腰,自古以来便是大礼。
更高一级大礼,那得再加上一个屈膝。一般只有对父母或者祖宗、皇帝等等重要的长辈、大人物,才会行以跪拜之礼。
“李医师,求您帮我儿子会诊、医治。”封先生哀求道。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规培医师,你确定真要请我过去给你儿子会诊?你上次可是说了,至少也得是主任级别,还得挑最好的才有资格给你儿子诊治。”
李权淡淡的问道。
“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我向您道歉。这次我儿子转回惠尔医院,就是为了请您医治。”封先生说这些话时,羞愧得无地自容。
“走吧,我跟你去治疗你儿子。”李权没有再管爱克斯恩与江院助两人的事。
让他们先闹一闹也好。
这次肯定把江院助给得罪死了。
按照李权的行事风格,既然得罪死了,那就是敌人。能扳倒,就绝不留着。
他跟着封先生与鹤主任,一起去给病人会诊。
三人很快到了功能神经外科的办公室内。
温医师、章八医师等人都在。
只不过章八的职位发生了一点变化,从科室主任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科室医师。
章八看到李权时,那是心情复杂啊。
他现在对李权是又恨又怕。
就因为与李权争风吃醋,当着所有人的面,拾掇了李权一顿。
然后没过多久,他这个科室主任的位子就被撸掉了。
新来的鹤主任后台硬,章八没少在鹤主任面前说李权的坏话。
现在看到鹤主任冷着张脸回来了,李权跟在后面,章八的心里暗乐。瞧这情形,估计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鹤主任把李权这个魔头给镇压住了。
温医师则是冲着李权眨眨眼。
不过李权没理她。
“把病人的资料拿给我看看,特别是做检查的影像资料。”李权既然来了,也就没有再低调的意思。
“这是病童的检查资料,以及上次的手术情况。”
鹤主任尽管看李权很不爽,但是会诊时,还是拿出了该有的宽广胸怀。对李权的态度还算友好。
他亲自把资料递给了李权。
“病童的脑电图、ct,结果都可以确定,脖子左侧的运动功能神经有明显病变。上次做的手术,并不是修复神经元,而是认为脖子上的肌肉畸形病变,压迫到了神经元,这才造成歪脖子病。只是手术效果不明显。”
鹤主任是刚调过来的,当时手术也好,给这个病童诊治也好,他都还没来。
现在却对这个病人的情况了如指掌,说明他很务实。
李权拿着检查的结果,仔细看了看。
病人的脖子部位,肌肉已经开始出现明显萎缩,颈椎骨也有明显畸形病变。
“资料我看完了,下面发表一下我不成熟的建议。从检查结果来看,这个病童如果要治愈,必须从三方面同时着手。第一,病灶是在运动功能神经部位,必须优先修复神经。第二,因为病人长时间歪着脖子,已经导致肌肉单侧萎缩,另一侧过度拉伸。
这个肯定需要手术调整。
第三,病人长时间歪着脖子导致颈椎骨畸形生长,这个须要手术矫正颈椎骨。”
李权这一分析,立刻惹得功能神经外科的医生们一阵热议。
在场的都是行家里手。
自然能听出李权的分析极精准,而且有着很高的水平。
其实要说理论这东西吧,实习医生与主任医师并没有太大的差距。关键还是在分析病情时的见解,治疗时的经验等方面有着极大差距。
不说别的,你叫一个实习医生给病人做手术,拿着刀子开口时,实习医生的手可能会抖得厉害。
但是有着丰富经验的主任医师,却可以从容不迫,举重若轻。
至于说,诊治或是手术过程中发生一些意外。
那就更不必说了。
比如手术时,不小心把病人的动脉割破了,肯定会大出血,并且很难止血。
实习医生估计会被吓得落荒而逃。
主任医师却可以冷静、镇定的给病人止血,视情况输血,稳定病人的生命体征。
“李医师,您分析得太好了。省人民医院的主任医师也是这么说的,只是他们明确告诉我,功能神经修复,他们勉强能做。但是我儿子这种天生的神经元不通,他们做不了。
他们甚至怀疑我儿子的颈部功能神经天生缺失。
另外,颈椎骨矫正,他们同样做不了。这个手术风险高,难度极大。”
封先生高度赞同李权的分析。
看向李权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仿佛看着的不是一位规培医师,而是一位顶尖的主任医师。他的眼中,有着尊敬。
他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功能神经外科的鹤主任,非得请李权一起参加会诊。
那是因为李权在这方面的水平,高过鹤主任等人。
鹤主任等人商量了半天,都拿不出一个确切的诊疗方案。
李权跑过来参加会诊,就只看了一遍资料,就给出了治疗方案。
这就是水平。
“李医师,颈椎骨的矫正可不是闹着玩的,颈椎部位神经元密布。一个不小心,出人命都有可能。这个我们医院还没哪个科室有能力做。”
鹤主任的表情非常严肃。
“这个手术我们中医骨科可以做。”李权淡淡的说道。
啥?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震惊的看着李权。
颈椎骨畸形生长,这种高难度矫正手术,恐怕也就只有京城的一两家医院才敢勉强尝试。
“李医师确定吗?这个风险可不是你我能够承受。”鹤主任也是无比吃惊的看着李权。
甚至,暂时放下了所有的成见。
“我确定可以做。”李权一脸严肃的点头确认。
“李医师,您愿意出手救治我儿子,我非常感激。只是颈椎骨矫正手术的难度极高,风险极大,您确定不会出什么问题吗?”
封先生忍不住问道。
“没有任何一位医师敢保证手术百分百成功。我只能告诉你,有一定把握,大概是九成左右吧,你可以自行选择。”
李权一脸淡漠。
医生给病人做手术,哪怕是一台最简单的小手术,也绝不敢百分百打包票。
否则,也就不必让病人签这个风险书,那个风险书了。
“中医骨科给那个病童做颈椎骨矫正手术,真的有九成以上把握?”鹤主任更加震惊。
“有!”
李权言简意骸。
“没想到中医骨科的医术水平竟然如此之高,看来那句话说得没错,存在的,即是合理的。中医骨科开诊没几天,业务火爆得一踏糊涂,确实有着它的独到之处。”
鹤主任对中医骨科算是有了全新的认知和了解。
李权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这个鹤主任。
“鹤主任似乎对中医骨科的事情挺感兴趣啊!”李权意味深长的问道。
“嗯,也不能说是感兴趣,属于好奇吧。我正好在卫生局工作过两年,跟着副局长、科主任们跑过不少医院,对省内各家医院的骨科水平有一定了解。如果这个病童的颈椎,你真能矫正成功,那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你的骨科水平,起码达到了国内最顶尖水平。”
鹤主任回答得滴水不漏。
李权眼中的那缕疑惑慢慢消失。
“李医师,就算颈椎矫正手术你能做,颈部肌肉调整手术倒是不算太难,我本人就能做。可是最难的颈部运动功能神经不通,甚至可能缺失,怎么治?”
鹤主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