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远征的目光如烈火一样灼人,楚骁身上已经出了一身细汗,四面八方的空气仿佛开始流动,往他身上挤压过来,迫得他呼吸有些急促。父亲一向是严厉的,他虽然散漫不羁,却从来没有认真和父亲顶撞过,他也记得曾经因为行为荒唐惹怒楚远征,抽在他身上的藤条的滋味。可是这一次,他就算再顾忌父亲的积威,也必须挺直腰扛着,因为他身后有米晨。
“爸,我决定了娶她,您一直说做人要有信用,我不能对一个女人失约,传出去,咱家更没有脸面了。”
“呵呵,你的理由还真是一套一套的!觉得自己有理对吧?你这不是守信,是做事不经大脑!做不得的事情,为什么要允诺?答应了别人帮着贩毒,杀人,你也因为这个所谓承诺,就这样走下去?早点悔悟,人人都要夸你,而不是说你失信!你真的信守这所谓的承诺,反而会成为笑柄!”
楚骁脸色涨得通红:“做不得?我娶一个老婆为什么做不得?她未嫁,也没有和别的男人交往,又不是我近亲,我娶她是违反哪一条法律了?爸,你拿她和贩毒杀人这种罪名比较,这也太过头了吧!”
楚远征怒极,挥手给他一耳光,打得他耳中嗡嗡响,怔了一会儿,才尝到嘴里的血味,脸颊是麻的,他伸手按了按,就像气球一样发胀湄。
“你赶紧把这心给死了,回a市做你的正事,等着调职。”
楚骁站直身子,目光还是不避不让:“爸,我要娶米晨。”
楚远征咆哮道:“你真反了!老刘,叫两个人过来把这逆子给我脱回房关一下!你敢再说,那个姓米的女人……谛”
楚骁推开管家,说道:“爸,拿一个没有背景,也没有做错事的女人撒气,我就算一直不是个东西,也做不出这种事。您别这样做,否则我真的太失望了。”
楚远征气得发颤,管家也连忙来拉楚骁,劝道:“楚骁啊,你脾气别这么轴,和首长这样说话不好,快道个歉啊,他是你爸爸,不会害你的……”
“我知道他是我爸爸,他真的要对我怎样,我认了,可他不能害米晨!”
在楚远征发话之前,魏晴及时赶到,因为走得太急,微微喘气:“吵什么呢?你们两个好好说话不行?这是花园,等会儿有人路过的时候听几句,传出去很光彩是不是?楚骁你给我过来!”
楚骁扭头看着母亲:“妈,你们先答应,拿我撒气,打我骂我什么的都行,别动米晨。”
魏晴皱眉:“进屋说。”
“您不答应我就不进屋。”
“你看看,他都会威胁了!”楚远征指着他鼻子,只是他一向对魏晴很尊重,加上现在心里有亏欠,在妻子面前不会发作得太厉害。
魏晴也气得不轻:“楚骁,你想干什么?闹得人尽皆知,你就很高兴了?”
楚骁抿了抿嘴,淡淡的笑了:“他们说什么,我也不会掉块肉,再说,我楚骁一个大男人,居然让自己的女人吃亏,传出去,人人说我孬种,我也高兴不起来。我必须先保证她的安全,她跟着我不是为了吃苦的。”
魏晴闭了闭眼,沉吟片刻,点头道:“好,我们不会对她做什么,你先进屋。”
楚骁跟着母亲走进书房,在书桌对面坐下。
“你怎么能把你爸爸气成这样?我是心疼你这个独苗儿子,但是规矩你也得有!咱家是绝对不许忤逆的!”
“我就得言听计从,不能有一点自己的看法?”
“我这样说过?但是你和长辈说话,得好好的谈,怎么能故意气人?”
楚骁笑了笑,眼里浮出一丝讥诮:“我一开始真的是好好谈的,可我想讲道理的时候,爸就先入为主的骂我,我想说什么,都是和他对着干。他对我发火什么的,无所谓,可他不能对米晨那样侮辱吧?就算她条件让你们不满意,但是她毕竟是我喜欢的人,骂她就是骂我,这一点面子都不能给我?再说,她欠咱家什么了?她害了我了?凭什么莫名其妙的挨骂?”
“因为你的想法简直是惹人生气。她哪儿好?长得好看?比她好看的女人多了,你又不是找不到美丽的老婆!再说她的条件实在是差了,身世清白都算不上,一个贪污犯父亲,还气死过结发妻子,那个继母和领导有些不清楚,异母的弟弟妹妹也都是不成器的料,她还离过婚,这经历太复杂了,没有一项能增光添彩的!再说,她流过产,你知道不?这对女人的伤害可不能等闲视之,谁知道她的生育能力有没有被影响!你不想要孩子?”
楚骁静静的看了她半晌,才说道:“她能生的,她身体很好。米晨是个好女人,从来没想过要图我什么,也不会在大事上骗我,她离婚的事,我算是见证人,我亲眼看到过她的大肚子,她瞒我什么?孩子的事情我肯定好好考虑过,问过她的,她说没受影响,我信她。”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魏晴深深呼吸,把涌上来的那股气压下去。
“我说过,她不会在这种大事上骗我。既然决定和她一起了,我为什么不信她?我脑子抽了,娶个老婆,不拿来好好信任,成天怀疑她是不是算计我?”
“你真是鬼迷心窍了。她的家庭背景,简直……”
楚骁打断她的话:“妈,生在什么家庭,不是她能选择的。谁不想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又有钱又有地位,人人敬仰?她爸爸出轨,是她的错吗?贪污,难道和她有关?那极品继母和弟弟妹妹,摊上了,真是她倒霉,她是受害者,你们瞧不起她家人很正常,可是好歹得同情下她不是?为什么连带着鄙视她?是的,她离过婚,可是那男人又出轨又转移家产,还害她流产,傻子才继续和那种畜生过日子。她自始至终没有做过坏事,哪儿不清白了?再说,你们觉着她没优点,这也过头了。她从小过得不安稳,还一直是好学生,在军校成绩也出类拔萃,在医院的成就也有目共睹,事业体面,人缘也好,那么好个女人,你们为什么瞧不起?”
“出去,你让我静静。”魏晴脸色发白,可是又找不出有力的话反驳。
“好。”楚骁站起来,走到门边又回头,“妈,我会在这里留到你们同意的那一天。如果你们拖,那我就算是玩忽职守,被开除军籍什么的,无所谓。”
“你居然为了个女人,事业都不要了!”
“我的事业未必在军队上,那么多朋友我不是白交的。再说,亏欠米晨,我就不是男人,就算给我个军委主席,我当着也没脸面。”他说完,走出去,轻轻关上门。
回到房间,他躺在床上,怔怔的盯着天花板。
他知道家里会愤怒的阻挠,可是他真的豁出去了。他抬手摸了摸脸,还疼,嘴里也满是血味儿,可是即使把他打得下不了床,他也会坚定的对家人说,他要娶米晨。
不知道她在高原上过得到底怎样?这段时间他天天给她打电话,她说她很好,还给他发了好多张高原美景的照片,可他就是没法放心,怕她报喜不报忧。
或许她现在没病人?他忍不住拿起手机,拨了她的号码,很想听听她说话。
手机打不通。
或许是没电了?也可能是今天她调休,和别的同事一起开车去高原看风景,那里地广人稀,有大片无人区,没信号也可能。
等晚上再和她通话吧。
他和楚远征那样吵,也累了,洗了个澡便上床睡觉,一梦醒来,天色已经开始暗了,正好家里的佣人敲门,要他下去吃晚饭。
菜不错,都是他爱吃的,可是他看到父母冷冷的脸色,也坏了胃口,随便扒了两碗饭,吃了几筷子菜就说吃好了,回到房间上网,看了会儿电影,又拿起手机给米晨打电话,还是打不通。
难不成她正在手术室,忙得不可开交?
和她一起的时候,她也时常被叫去做手术,那个偏远地方,医生水平自然不如大城市,米晨这样的精英去了定然是香饽饽,想必工作排得很满。
他想得心疼,若是在自己身边,她累坏了,还有他去接她,他能给她铺好床,换衣服,还能给她做好吃的补一补。可是在偏远的军队驻地,她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人太累了,肯定没心思好好的享受,她怕是做饭的精神都没有,可别随便泡了方便面就吃。他赶紧给她发了短信,让她买点挂面鸡蛋什么的搁着,吃那个都别拿方便面凑数,又叫她开机了立刻给自己打电话。
到了次日中午,米晨还没消息,楚骁顿时急了,一边胡乱的吃着饭一边想,要不要给医院打个电话。他随便吃了一点就离开桌子,楚远征看着只动了几筷子的菜,气得想拍桌子,咬牙对魏晴道:“你看看,他那食不甘味的样子,靠作践自己来逼咱们么?”
魏晴叹了口气,站起来道:“我去叫他,真是的……不像话。”
她走到楚骁卧室门口,刚想敲门,厚实的门板后传来失控的咆哮:“怎么搞的,啊?人呢?一个大活人就没了,啊?塌方?塌方去修啊!救人啊!没信号不是有卫星电话吗!什么,卫星电话都接不通?”
魏晴心一惊,静静的等了一会儿,待到里面没声音了,她敲了敲门:“楚骁?”
没有应答。
她又敲了敲门:“楚骁,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还是没声音。
她赶紧开门进去,楚骁坐在椅子上,端端正正的,背挺得很直,像雕像一样,她弄出的声音他恍若未闻,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出神的盯着窗户。
魏晴在他得到好友许朝阳死讯的那一日看到他如此失态,不由得有些慌,上前抚了抚他肩膀,急道:“儿子,怎么了?出事儿了?给妈妈说说啊。”
楚骁缓缓的扭头过来,盯着她,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是他妈一样,面无表情的开口:“米晨接到任务,去某个海拔5200的垭口的兵站出诊,在无人区失踪了。”
魏晴愣了下:“这……失踪?哪儿那么容易失踪?那地方信号差,你再等等?”
楚骁缓缓道:“军区的朋友给我的电话,有假?她昨儿上午就走了,照理说下午三点会到,可现在还没消息……”
“是一队军医集体出去吧?应该配了卫星电话……”魏晴说着就停下,刚才楚骁传出来的声音说得很清楚——卫星电话都接不通。
“肯定会有人去救援的,你别太担心,喝点儿水不?”
楚骁摇头,微微一笑,笑容让魏晴心咯噔一沉,他拿起手机,调出米晨给他发的照片,看了看,说道:“高原的风景不错,可是条件有限,旅游区还好,偏远的地方,很多条路情况很差,翻山越岭的那些路,更是让人受不住。谁知道她在山上出事没有?那里有个小地震,塌方了,连救援都难。最后一次定位,她都在海拔4500米了,雪线以上,白天还好,晚上多冷呢?高原上还有狼呢……”
魏晴脸色发白:“楚骁,你先别急……”
楚骁淡淡道:“那种地方,出事凶多吉少,我不急,我等结果。她没出事就好,如果有事,我就去西藏,守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