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林若初这一夜睡得很浅,脑海里总是浮出去年家乡过年的情景。她和父亲一起在市中心广场听那口据说有了三百多年历史的巨型古钟被撞响,然后漫天绚丽的礼花在钟声刚落的时候瞬间绽放,万众欢腾。这是流淌在每一个中国人血液之中对于过年的向往。
可是今年呢?往年该陪着父亲买年货的时候她得和这个男人纠缠,全民欢聚的时候,她独自在这所豪华的大笼子里守岁?
他还说,或许明年他就会放了她?
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次日她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可是她懒得梳妆打扮了。这个男人不是对自己的容貌很赞叹吗?她期盼他的印象越来越差。就随便把头发扎了个马尾,随便从衣柜拿了套素淡的衣服穿上,跟着他吃完早饭,下楼,上车,去公司。
午饭之后她找了个空挡给父亲打了电话,之后站在透入玻璃的大片冬日暖阳之中发了很久呆才回到办公室。
父亲问她是不是忙得都瘦成排骨了,嘱咐她一定多吃,都是那些最琐碎却最暖心的嘱托,挂电话的时候她差点忍不住眼泪。她伸手,看了看自己明显瘦削不少的手腕,又把毛衣往外拉了拉免得露出那条狰狞的伤。她想起前段时间回到公司时听到的流言——林若初堕胎去了,想借着怀孕上位,但是陆总怎么可能会要这样没名没分的女人生的孩子,所以找了个安静地方处理了,只是还没玩腻,所以留在身边。你看她脸色那么差,下巴都瘦尖了,一副怕冷的样子,不是堕胎弄虚了身子又是什么?
仿佛这个世界已经扭曲了,只要有钱有势加上好长相,大多数人就会自动把那人想成光明天使,所有的坏事一定都是他身边的人做的。在公司一样,陆维钧还是无数人崇拜的对象,而她收到的目光便微妙了太多。
就这样过了好几日,陆维钧有应酬,她便先被司机送回公寓,刚刚吃了饭,接了个电话,一看,是父亲的。
挂了之后她全身都是汗,怔怔在沙发上坐了很久才慢慢上楼去洗澡。她本来很累,但是现在根本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又起身下楼。坏蛋过来咬她的拖鞋和睡袍下摆,拿毛茸茸的大尾巴扫着她的小腿,她也没心思去理会。
陆维钧又带着一身欢场气息回来,她去门口接过他的公文包和大衣,他抬眼瞄了她一下,似笑非笑:“你越来越乖了。”
他眼眸里含着醉后的朦胧,虽然嘴角微扬,可是坏蛋去讨好的时候他看都没看一眼,径自去了楼上卧室洗澡。林若初觉得身上隐隐有些发冷,很明显,他心情不好,可是她必须找他。
陆维钧保持了许多在军队里养成的习惯,洗澡也快得很,林若初在浴室门口徘徊没一会儿他便推门出来,发梢带着细小的水珠,身上透出沐浴后的热气和清香,从睡袍领口露出的脖颈和锁骨带着从发梢落下的小水滴,显得很性感,但是他的眼神却很冷漠:“在这里晃悠什么?明天事情还很多,去睡觉,我听齐助理说你这两天有点心不在焉,好好休息下,给我打起精神。”
说完他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走出卧室。她站在原地想了想,或许是今晚的应酬发生了让他觉得不愉快的事?最近他在竞标一块地,势在必得,而省委书记的某近亲也对这块地兴趣颇足,虽然陆家在中央势力大,但是毕竟天高皇帝远,强龙不压地头蛇的情况也很可能出现。今天晚上便是几家相关企业同国土局领导的博弈,不够顺利?
她缓缓走出卧室往书房而去。坏蛋在二楼楼梯拐角转圈闹腾,看到她出来便汪汪的大叫。她听到陆维钧推开书房门走出来,冷冷要她把狗管好,又迅速回去。她抱着坏蛋去狗窝,喂它吃了一根玉米肠,哄了半天才让狗狗闭上了眼。她轻手轻脚到了书房门口,陆维钧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声音凝重,带着不可置疑的命令语气,用了好几次“必须达到目标”“负全责”之类的一听就压得人骨头疼的词。
她用力一咬嘴唇,鼓起勇气推门进去,陆维钧恰好挂了电话,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道:“没睡?正好,去给我煮杯咖啡。快去。”
她刚想开口,陆维钧的电话响了,他对她一摆手,又自顾自的谈起话来,她只能悄悄出去给他弄来咖啡,放在他的办公桌上。他头也不抬,一边翻文件一边道:“出去吧。”
“陆少,我……我有事请你帮忙。”
他终于正眼看了看她:“我就说今天让你做什么事都不像以前那样懒洋洋的,原来是有事求我。行,说吧。”
“我爸说,要来a市陪我过年……爸爸的学校后天就放假,他想尽早来……”
陆维钧“嗯”了声:“来了说一声,住酒店吗?或者我城里还有几套公寓,住那儿也行。要不要安排王秘书帮着令尊定机票过来?”
林若初脸色白了白:“陆少请别开玩笑,爸爸……爸爸不能知道我的事……”
陆维钧放下手上的钢笔,闲闲往椅背一靠:“也对,那你找我做什么?这种事情自己不懂得怎么办?七天连锁,汉庭如家这些地方倒也经济,适合你现在明面上的工资收入。到时候找齐助理请半天假接你父亲过去,不就完了吗?”
“我……爸爸肯定
想来看看我住的地方……他一直认为我还在和别人合租……刚才爸爸还想问问室友我情况如何,我说室友被外派广州不在……爸爸还说我现在工资并不算高……他也不知道你已经把风少的六万块钱还了……他说既然室友不在,要不就在出租屋的客厅将就下,不要浪费钱……如果我……我加班晚了,我回去还可以吃到他煮的夜宵……”
“哦……这样说来,你需要套小公寓,还不能超出你的租房能力,最重要的是,你爸在的时候,你都不回来了?”
林若初点了点头,陆维钧端起咖啡缓缓站起来走到落地窗边,喝完之后示意她过去拿杯子。
她乖乖过去接过杯子,低声道:“陆少,求你,我……”
陆维钧倏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微眯的眸中有极亮的两点光,让她心慌,手一滑,杯子便落了下去,还好窗边铺了一块柔软的毛毡,瓷杯没有摔碎。她弯腰想去拾,陆维钧却拉住了她的手腕,轻轻摩挲着上面如一条丑陋蚯蚓般的伤痕,问道:“你爸爸准备来多久?”
“估计……得过完年……爸爸有寒假的……”
“二十来天?”
“应该是。”
陆维钧放开她,往后靠在玻璃上,轻轻一笑:“我舍不得你。”
林若初脸色更白:“陆少,求你,我……”
“知道你们父女情深,要不让你爸来这儿住下?客房反正好几间,环境也好。你忍心让我这么多天碰不到你?”
“可是你答应过不让我爸知道的!”
陆维钧凝视着她眼角闪着的泪光,伸手轻轻抹去,微笑道:“怎么,还发火了?瞧你这张脸红成这样,都要赶上关公了,这就是你……”
她深深呼吸着,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和他谈判。面前的男人只穿着睡袍,漆黑的天鹅绒质地,暖厚轻密,却挡不住他身上散发的热气和他特有的气味,她有些发晕,不自觉的揪紧了衣带。
她知道他的意思,他没事哪儿会和她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为难,无非是要她把姿态降得极低苦苦哀求,然后他像个帝王对宫女施恩一样满足她的要求。他的目光肆意在她身上游走,虽然隔着衣服,所到之处仍然有种灼热的微痛感。她努力的想取悦他的方法,毕竟他这人要求苛刻,又猜不透他的想法。
她以前是怎样求人的?工作上大家都是公事公办,只要讲道理,走合理程序,事情都能办成,不存在委曲求全的时候。在家里,她根本没求过父亲做什么,温柔的父亲把她宠上了天,几乎是千依百顺。而曾经和陆桓之一起的时候……她心里就像忽然被割了一刀,隔了半秒的样子有尖锐的痛楚传来,她甚至能看到血液一点点漫出来……
她是怎样求他的?拉住他的手摇晃,抬头撅着嘴说“我不,我就要那样”,或者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胸前低低开口“桓之,好不好嘛,就一次,就一次,我保证……”
她缓缓伸手拉住他的手。他的掌心很暖,也很粗糙,掌纹深刻。她走近了一步,如此接近,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时拂过她头顶发丝的那轻轻的暖风。
“我……陆少,我爸爸来的这段时间,请让我好好陪陪他,就像那种正经的在外打工的女儿那样,不要让他发现我现在在做什么……拜托……”她觉得眼窝很酸,呼吸也开始潮湿起来。
陆维钧微笑:“就这样?拉拉小手就够了?林若初,我十年前就不是清纯少年了。”
她吞咽了一下,心底暗骂,却只能垂下眼乖巧的再接近他一些,踮起脚,手臂勾住他的脖子让他低头,然后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我告诉你该怎样亲。”他微微躬身,捧住她的脸,深深看进她的眼底道,“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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