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熙不悦,起身从看台下来,迎接御撵,;焰姬夫人,今日是本宫与这百花城青年男女同乐,您这等排场前来,是何故?
御撵尚未停稳,焰姬就迫不及待地亲手掀了纱帐,从里面站出来,站在高处,目光将下面扫一周,见一切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镇定下来道:;原来太子殿下安然无恙,那么我就放心了。
景元熙更加不悦,只怕,本宫安然无恙,你心中甚是不爽吧。
;承蒙焰姬夫人如此关护。
他一向对这个西荒捡来的女人十分不喜,说白了,阖宫上下,除了皇上,没谁待见这个异族女子。
可她偏偏就彻底俘获了父皇的心,虽然身为异族,不能晋位为妃,可皇上竟然将御撵都赐了她随便用,又拨了三百御林军随时供她调拨,生怕有什么闪失,平日里更宠爱有加,言听计从。
唯一让人心安的,就是她伴驾数年,始终不曾生育,不然的话,这太子之位,恐怕都难说了。
焰姬由身边那个丑宫女如花扶着,款款走下御撵,;太子殿下,实不相瞒,我今日前来,乃是早上佛前进香之时,偶得灵光,知悉殿下今日会有血光之灾,而皇上今日,正在大殿与群臣议事,我也不敢打扰,就自作主张,带人前来保护殿下了。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飞快地搜索,很快找到了静静立在人群之后的阮君庭。
他没事,她就放心了。
;一派胡言!景元深喝道,;焰姬夫人不过是宫中妇人,妄动禁军已是逾矩,还请尽快回宫,不要随便抛头露面了。
;三皇子殿下,我可是乘着皇上御撵来的,要走,也是我自己起驾回宫,皇上的御撵,是殿下您可以随便呼来喝去的吗?
焰姬说完就是一笑,;不过算了,怎么说,本夫人也是殿下的长辈,这些话,就当殿下是孩子气,耍性子,皇上那边,我会替你担着。
言下之意,我是你小妈,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你要是再不老实,我让你老子揍你!
景元熙沉声道:;焰姬夫人,现在你也看到了,本宫一切安好,夫人若是有兴趣今日的马球赛,尽可上座,只是你的这些禁军,还是收一收吧。
焰姬妖娆一晃腰肢,;那怎么行,殿下的安危是第一的。
她染了艳紫指甲的纤纤玉手一挥,身后的如花立刻指挥禁军:;你们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这在场的每一个人,但凡有异动者,立刻拿下!
景元熙身为太子,今天这里是他的场子,哪里容得下一个女人耀武扬威,;焰姬!今日这里,都是本宫请来的达官贵人子弟家眷,哪里来的身份不明之人!
焰姬笑得灿烂,眸光一闪,;我今日如此,也全是为了殿下的安危考虑!有人要行刺殿下,难道殿下还不自知吗?
她反反复复强调殿下二字,立在人群后的阮君庭便了解了,焰姬如此大张旗鼓,定是刚刚收到了消息,又无法及时送过来,只好亲自带人,来向他示警!
夏焚风凑到他身边,抱着手臂四下张望,假装不认识,嘴唇不动,低声道:;主子,怎么办?
;以不变,应万变!
阮君庭说完,正看到换了凤静初衣裳的凤乘鸾回来了,便撇了夏焚风向她走去。
夏焚风抓了一绺自己的头发塞在嘴里,狠狠一咬,;见色忘义!
凤乘鸾也刚好望向这边,从阮君庭的身后瞥见夏焚风的身影,蓦地心惊!
那红毛猴子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如此眼熟,她想起来了!
夏焚风!他是夏焚风!
阮君庭身边最狠的一把刀!
他怎么会在这儿?
前世,阮君庭身边,一共有四个顶尖高手,秋雨影,夏焚风,春妩和冬斩。
秋雨影一直陪在他身边,服侍左右,后来为了救凤乘鸾,落入熔岩中死了。
这个夏焚风,也是个命不长的,在一次交战中,死在了凤乘鸾的长凤刀下。
临死时,他就是刚才那副恶狠狠地模样,加上犀利的眉眼,火红的头发,那一副情景,就深深刻在了凤乘鸾的脑海中。
至于春妩和冬斩,她那一世从来没见过,只知道这两人,都是相当厉害的狠角色。
现在,夏焚风出现在鹿苑,那么阮君庭hellip;hellip;
凤乘鸾眸光微动,看向正向她走来的蓝染。
景元熙说的那些话,犹在耳边。
;你身边的这个蓝染,就是北辰靖王,阮君庭!
就在这时,蓝染唇角那一抹华丽的笑映入了眼帘,;姮儿,怎么换了静初小姐的衣裳?
他说着,旁若无人,伸手替她正了正肩头的那枝蔷薇,似是看花,却在说人,;穿什么都好看。
淡淡一句,如闲话家常,凤乘鸾心中刚刚升起的疑窦,噗地消散个无影无踪。
他就是她的蓝染,他谁都不是!
;你要下场打马球?她问。
;陪你。他答,;你娘让我将你全须全尾地带回去,我hellip;hellip;
;我什么?凤乘鸾飞扬的大眼睛用力眨了眨。
阮君庭一笑,;我不敢不从。
;为什么啊?凤乘鸾笑出了声,;你怕她?
;我为何要怕她?
;她是你丈母娘啊!
阮君庭:;hellip;hellip;
好吧,丈母娘hellip;hellip;,就丈母娘hellip;hellip;叭。
他也不否认,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两人在人群后的亲密举动,全不避嫌,硬生生被杠在一起的焰姬和景元熙从余光收入眼中。
焰姬心中酸涩,见消息已经带到,自家殿下也泰然处之,必定胸有成竹,也不再闹事,广袖一拂,;既然殿下安好,又无需我这几百人护驾,看来也是本夫人小题大做了。不过今日既然来了,如此盛事,不看了再回去,怕是要被陛下怪我不懂得与诸位殿下好好相处。那就看完了再走吧。
她说着,也不用景元熙等几个皇子请,自顾自就去了看台,在始终从容淡定,与世无争的景安公主旁边款款落座。身后如花步步紧跟,寸步不离。
;这娘们!景元胜骂了一句。
动不动就把老皇帝搬出来说事儿,现在想下逐客令都没法开口了。
若不是身后那个丑宫女武功了得,他倒是想随便搞个由头将她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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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马球赛,不过是年轻人的玩乐,却是闹哄哄,一波三折。
场下忙忙碌碌准备着,各人各自挑选马匹,拣了趁手的偃月杖。
景安公主望着下面红红绿绿,却是与自己一个寡妇无缘,对身边坐定的焰姬莞尔一笑,;夫人今日倒是有雅兴。
那一抹目光,甚是艳羡。
有人疼爱的女子,又正值风华盛年,面上尽是掩不住的灿若桃花。
焰姬根本没兴趣顾及景安的幽怨,报之以微笑,;皇上今日国事繁忙,御书房里又有容相新举荐的女官红袖添香,我啊,本是难得清闲。可刚要安生一会儿,又被那佛光提点,左思右想,担心太子殿下安危,还是巴巴地赶来救驾。可谁知,殿下却不领情,我倒是狗拿耗子了。
她全然一副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的模样,景安不觉一笑。
深宫中的人,有哪个是好相与的,谁不是明里一套,暗里一套。
别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听听也就算了。
与景安隔得不远,坐的是景娴和温卿墨。
景娴亲手替温卿墨剥水果,又递到他嘴边,恩爱之情,毫不掩饰。
;墨,不下去玩吗?你若下去,我便陪你,打马球,我也是一把好手,你还没见过吧。
;呵,不了。温卿墨没兴趣,懒懒从她指尖将葡萄接了,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场下。
这下面,可是一淌浑水。
参赛的人,已经被分成两队,景元熙、景元胜带了一拨人马,容相的千金,紧随其后。
景元胤、景元深则带了另一拨,却都是些生面孔。
而凤乘鸾则穿着一身浅绿色的百褶长裙,跟在一袭蓝衣的阮君庭旁边,被分在了景元胤这一队。
所有的一切,看似不经意,却又是精心安排。
;下面那些人,你可认识?他问。
景娴向下面看去,;无非就是容家和凤家的人罢了,其他的hellip;hellip;她眯了眼仔细分辨,的确都不认识,;也不知皇兄又都招揽了些什么人。
温卿墨嘴角玩味一笑,不说什么了。
他现在感兴趣的是,凤乘鸾竟然没穿他送过去的华丽宫装。
有意思,不听话的漂亮玩偶,更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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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凤乘鸾得知蓝染被点名入场,便自然而然地随他来了。
而阮君庭,则以为凤乘鸾才是被点名的那一个,无可奈何,陪着她上场。
对面,景元熙一只手整了整衣领,对这个结果甚是满意。
今天,他不但要打下北辰靖王的面具,让他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还要将他就地处决,永绝后患!
魔魇军没了阮君庭,就是个摆设!北辰没了靖王,就是老虎没了牙!
到时候,他身为太子,便是大功一件,还何愁储君之位不稳?
来日,南渊只要手握凤家军,普天之下,就是一家独大,等到他登基为帝之时,这诸国纷争的乱世,就该终结了!
正想着,场外有一温润如玉的男子驭马缓行而来。
;那个又是谁?景元熙有些意外。
景元胜道:;那是凤将军府来的客人,名剑山庄少庄主,琴不语。
;名剑山庄的?景元熙皱了皱眉,;就是龙幼微给姮儿选的那个瘫子?
;呵呵,皇兄说笑了,景元胜道:;名剑山庄栖梧剑法,尚未练成之时,的确需要封闭腿部经脉,以求精进,不过这个琴不语,既然现在能来下场打马球,我猜,该是快要大成了。
;大成又能如何?
;额hellip;hellip;景元胜想了想,;栖梧剑法,我倒是也没见过,不过听说,名剑山庄能成为天下第一庄,除了琴澈那个人左右逢源,黑白通吃外,靠得,便是剑法上的真功夫。
景元熙眉头拧得更紧,如果这个琴不语如传闻所说那般厉害,那么今日之事,他要是从中横插一杠,倒是有些棘手。
可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怕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他调转马头,带人退后几步,回手下令,;开局!
七宝球被高高抛向天空,景元胜挥起偃月杖,抢得先手。
凤乘鸾这边的人马迅速回防。
她经过琴不语身侧,惊奇道:;琴公子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也对马球有兴趣?
她从头到尾都没在意过琴不语来没来,来干什么,跟谁来的。
;百花城的马球赛,闻名天下,既然来了,若不尝试一番,岂不可惜。
琴不语回答地极为场面,让人挑不出任何不妥。
他虽然常年坐在轮椅上,可此时策马奔驰起来,却风采丝毫不逊众人,看得远远在看台上的凤若素捧着心肝儿,两眼发亮,甚至忍不住想站起来替他鼓劲儿!
起初,这一场比赛,倒是如预期般精彩。
女子彩衣飞舞,男子英姿飒飒,每次偃月杖落下,七宝球便如横空出世一般,赢得满场喝彩。
可打着打着,就变味了。
凤乘鸾一头扎入混乱之中,用偃月杖勾到了球,眼看就要击出,容婉在后面一杆子打在她的马屁股上。
那马惊了,扬蹄长嘶,理所当然的,球丢了。
凤乘鸾怒了。
没过多会儿,容婉得了球,挥杖而起,眼看七宝球就要进了球门。
凤乘鸾直接将自己的偃月杖扔了出去,凌空对下七宝球,将那球硬生生给截了,刚好传向阮君庭。
;喂!有你这么打马球的吗?容婉怒道。
;没有,普天之下,头一份!凤乘鸾策马疾驰,俯身指尖掠地,将自己的偃月杖给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