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阮软被跟前的财富惊住的时候,身后有了些声响。她回头一望,容颜精致的男人着白衣道袍正冲着她笑。
在她呆滞的期间,一步一步走过来,长臂一伸将她抱进怀里,如玉的脸庞蹭在她的脖颈间,轻笑着:“好想你呀,软软。”
被高大的身躯抱在怀里,衬得阮软特别娇小,脑袋刚好抵在男人胸膛的位置。屋子里一片寂静,她听到男人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两下。
忽地她回过神来,小手在沈殷的胸膛上摸了一把,又去牵他的手,惊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你,你怎么有心跳,身上也是温热的?那个,你没死啊?”
“死了。”沈殷默然片刻,缓缓道:“跟阎君做了一笔交易,又活了。你推门进来的那瞬间,刚新鲜出炉的躯体。”
“……”阮软挠头,小声讷讷:“原来回来这将近一个月,你没来找我。就是跟阎君谈交易去了吗?”
“嗯。他答应让我这具躯体活到你的寿命终结那天。”沈殷捏着女孩儿的脸笑:“我们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闻言,阮软感动得眼圈都红了,抽抽噎噎道:“你受苦了。”
阎君的生意那么好做的吗?这男人肯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说不准再没有来世了。阮软抹了一把将落未落的眼泪,怜惜地看着他,哽咽道:“是不是,只有这一世好活了?”
这都能猜到?沈殷吃惊地回望过去,叹了口气:“是苦了点,还在可忍受范围之内。”
地府他是真的不感兴趣,奈何阎君非得揪着他不放,说他是旷世奇才,地府交到他手上放心。为了让他身上枉死的戾气消减,也为了让他冰凉的魂体添点悲悯之情,阎君以己身为联通媒介,送他到小世界渡劫。
几百年的时光他过得并不无聊。可惜的是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他始终不得善终,身上的戾气不减反增。后来就有了阮软的穿越,帮助他渡过劫难,得一个善果。
喜欢上这姑娘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而阎君大喜过望,觉得他终于有了点人气。尤其是他去到地府说自己想要重铸肉身时,阎君简直是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沈殷知道他在高兴什么。重铸肉身不是一件小事,相当于死后还阳,须得地府准许才可。若地府不准,那生死簿上就不会有姓名,行走在人界也是一个黑户,办不了身份证的。
没有身份证明,那很多事情他就没办法做了。有求于人自然得付出点东西,没办法,他就答应了阎君这具躯体的阳寿尽了后就去地府培训上岗,一定把地府治理得井井有条。
签订了不平等条款后,看着阎君那乐呵呵的模样,沈殷嗤之以鼻。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家伙致力于提前退休的原因,还不是想跟孟婆去游山玩水。
这两个老家伙几百年前就勾搭上了,各自寻了继任人来培养。想着早日脱离苦海,去天地间逍遥。
孟婆那边是早就准备就绪了,就差阎君这边。只等沈殷再次死亡,他就彻底解脱了。光是想着跟老情人亲亲热热的,整日腻在一块儿,阎君就乐得嘴巴合不拢,哼着小曲去黄泉搓澡了。
把自己的以后全部搭在了建设社会主义地府上,沈殷觉得自己还挺苦的。不过面对着女孩儿疼惜的眼神,他打起了精神,也没有多加抱怨。
然而男人这故作无所谓的样子让阮软鼻头一酸,踮着脚摸了摸他的头,红着眼睛道:“没关系,我陪你的。我也只活这一世就好了。”
死了后不再投胎转世,可以的话,跟他一起消失在世上也不错。
“也行。”沈殷考虑了下阮软的建议,觉得让她跟自己在地府做个公务员挺好的。
到时候派点轻松好玩的活儿,两人时不时出去转一圈。苦兮兮的生活参杂了点糖,漫长的时光应该不会那么无聊了。
一个拿了舍命陪君的苦情剧本,一个拿了大展拳脚的龙傲天剧本,脑回路不在一个频道的两人莫名地达成了跨频无障碍交流。
“那这些东西都是你买的?”指着桌上那么多房产与珠宝首饰,阮软咋舌问道。
“聘礼,回来的那天就着手准备了。”沈殷牵着她的手,把房产证与收购合同都塞到她的怀中,神情若有所思:“也不晓得岳父岳母会不会乐意把你嫁给我。其实,我并不介意做倒插门的。”
眼神真诚、话语恳切,阮软从男人的脸上还看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以及对吃软饭这种事的自豪。
“……”略微默了默,阮软扯了嘴角,神色有些迟疑:“我爸妈应该,不介意多个倒插门的女婿?”
语气是疑问的,她也不是很确定。阮父阮母对她极度宠溺,要星星不给摘月亮。对她未来找男朋友好像也没说什么硬性的要求,只要她喜欢就好?
沈殷挑了眉梢,原是想将桌上的东西装到木箱子之中,直接送到阮家求亲的。但想了想,他放弃了这么简单粗暴的做法,用一枚空间戒指把珠宝首饰都收了,把戒指送给了阮软。
“这才见面呢,你就送我这么多贵重的东西啊?怪不好意思的。”阮软摸了摸鼻子,忽地想起什么,指尖触碰到脖子上挂着的那个流光溢转的吊坠,羞涩道:“有这个就够了。那些东西你收着,以后或许还用得着。”
“对了,这个吊坠是什么做的呀?怪好看的。”不是玉、不是水晶,也不是钻石。摸着冰冰凉凉的,偶尔绚丽的红色在里边浮动,特别漂亮。
“这个啊?珍贵的东西,世上只有这一颗。”沈殷勾唇,俊逸的面容上挂着高深莫测的表情,还带着那么一丢丢的不怀好意:“我的心脏。不过是几百年前的玩意儿了,我看它罢了工,埋在土里怪可惜的,就做成了装饰品。”
“……”
瞧着女孩儿瞬间发白的小脸,沈殷的闷笑声自胸膛震出,唇角扬成愉悦的弧度:“逗你的。就是安神的坠子而已,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这是几百年前,他用自己的心头血凝成的。世上只有一颗倒是真的,不光有安神的作用,还可以佑人逢凶化吉、增强运势。
“吓死我了。”阮软长长地舒出口气,目光幽怨地剜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两人牵着手走出玉清观时,王治还在一旁偷偷地看。见阮软发现了他,猫着的身子立马直了起来,虚握着拳头咳嗽两声,踱步到跟前。眯着眼视线往沈殷身上扫了一圈,哦豁道:“有肉身了。这挺好,看得见摸得着,实在!”
“这些年多谢贵观的照拂,这红包还请观主收下,权当我的一点心意。”沈殷态度客客气气的,一改之前嚣张的作态。
双手接过红包,王治受宠若惊。嘴上推脱说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嗖的就将红包揣在了自己的上衣兜里,嘴角咧到了耳后根:“客气什么,这都是应该的。”
这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居然给了他一个红包!当上观主二十余年,向来只出不进的王治感动得想哭。他花出去那么多钱给这祖宗买吃的,总算见了那么点回报。
就是摸着这红包有那么一丢丢薄,似乎只有一张纸的样子。莫不是支票?
心头嘀嘀咕咕的,目送两人渐行渐远,端着架子的王治寻了个清净之地。唰的把红包拿了出来,神情激荡地拆开。布满喜色的脸僵了一瞬,眼睛鼓成了死鱼眼。
呵!他就说这抠门的男人怎么会给他塞红包呢,通过红包口扯开的缝隙,他看到里边是一块钱的纸币。真的就是一点心意啊,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
在王治感慨万千时,他眼尖地瞧见一元纸币下边还压了个什么东西。倒出来一看,是个三角符。这下他低沉下去的情绪猛地高涨起来,叉着腰哈哈大笑。
这祖宗还算有点良心,居然给他画了个符。这灵气充沛的平安符世上已经见不到了,要是出手卖掉的话,少说也能够收到六位数的款额。
不过他也没打算卖掉这个三角符。这么珍贵的平安符,当然是要留着自己保命用啊。干他们这行的,经常与非人类打交道,说不定哪天就会翻车。有了这平安符,王治的心搁到了肚子里,遇到再牛逼的厉鬼也不虚了。
站在旁边观察了十几分钟的玉清观小弟子,看到师父又是皱眉又是哈哈大笑的,惊得手上的道经都掉了。他慌慌忙忙弯腰拾捡起来,对上师父飘过来的眼神欲言又止。
师父该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短短几分钟内情绪变化这样大,瞧着不大正常。
不清楚小徒弟的纳闷与嘟囔,送走了困扰几任观主的大麻烦,王治的心情放晴。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他真想哼着歌蹦着走。
但走了两步,他又回转身,贼眉鼠眼地走到傻愣着的小弟子面前,掩着嘴凑过去,小声道:“帮师父去寻香饭店定个包间,不要告诉你师叔师伯们。”
寻香饭店是市中价格最贵、分量最少的一家精品菜馆。一桌八个菜,价格上五千。好在菜的味道好,积累了一批老顾客。
可这其中绝对不包括扣扣嗖嗖的王治。要知道,他可是逮着同门师兄弟羊毛使劲儿薅的人精,哪里舍得去那么贵的饭店吃饭。
反常,太反常了!
小弟子吓坏了,扭头跑得飞快。在半途中撞到回回吃饭都请客的王治的师兄,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般,哆哆嗦嗦指着身后追来的师父,汪的一声哭了出来:“师伯,师父他,他居然想去寻香饭店吃饭。还不准我告诉你们。”
抡着两条腿跑过来的王治:“……”
抓住师弟吃独食的师兄:“……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