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宫人禀明道,弘远大师求见。
弘远大师是皇家寺院的主持,每逢七月初三都会进宫为太后忌日祈福,宣明帝对他还算尊重,微微颔首,“让弘远大师进来吧。”
不多时,就有一位目光慈秀,颜貌舒泰的僧人进殿来,依佛号行礼,“弘远拜见陛下。”
宣明帝含笑道,“不知大师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弘远大师问道,“陛下宫中可是有一位十二皇子?”
宣明帝微一顿,这几日似乎频频听人提起十二,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在弘远大师面前表露出来,“是有一位,”
弘远屈身行礼道,“贫僧在去为先太后祈福路上,偶然遇到十二殿下,发觉他竟是天生命理孤独,不可长居于宫。”
宣明帝脸色微沉,“此话当真?”
弘远大师似乎没有察觉到宣明帝严肃的目光,“依贫僧的推演,的确如此,贫僧不敢不与陛下言。”
宣明帝面色稍缓,他也不认为担任皇家寺院主持多年的弘远大师会欺瞒于他,而宣明帝其实是一个很忌讳的人,颇为迷信看重福缘深厚,单单一个天生孤独命理就足够让他觉得晦气不已了。
不可长居于宫,那就打发出去好了。宣明帝漫不经心地想道。
午时过后,寒露殿就接到了一道圣旨,赐十二皇子裴凉出宫开府。
玉露半天没有恍过神来,殿下尚未成年,怎么就出宫开府了。
萧函却是浅笑道,“玉露,你可愿意随我出宫去。”
玉露笑颜一展,对着面前身姿清瘦的少年行礼道,“自然是殿下去哪里,玉露就在哪里。”
连在宫里清苦的日子都待得,就是出了宫也一样。
宣明帝听过宫人的回禀,弘法大师与十二的确是意外碰见,只随口聊了几句,心头那一丝一闪而过的疑心也很快被否决了。
而且老五和瑶儿的事,与十二似乎也有些关系,打发了出去,也正好宽了爱妃和淮安的心。
十二皇子裴凉被赐出宫开府,在宫内宫外并没有引起什么轩然大波,虽说本朝还没有皇子未成年就出宫开府的,但年仅十三就有这样的待遇,可不是什么荣宠,更像是厌弃。
更加证明了十二皇子前途昏暗,没有出头之日而已。
淮安长公主在府里拿这事教育女儿,“你可是看到了,你舅舅就不喜欢裴凉,谁和他沾上关系,就只有倒霉的命。”
她虽然能依着燕瑶的喜恶而不惜得罪了德妃,但就算不是五皇子裴毓,她希望给燕瑶觅得的良婿也得是勋贵才俊,不低于皇子的。长公主眼光可高着呢,至于裴凉,根本入不得她的眼。
燕瑶抿着唇,前世没有这么一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带来的变故。
看着女儿认死理的样子,淮安长公主又是一叹气。
听闻此事的裴曦也是一阵诧异,父皇这事做的也毫不顾念骨肉之情了些,只一句赐开宫出府,虽有着皇子身份,却身无长物,有无人帮扶,只怕过得也艰难。
于是召来亲信王府总管,“十二皇子年纪尚幼,开府只怕处处艰难,你提前两三日送礼,比之往常加重五成,少些摆设多添些银两,但明面上不要显露了。”
总管应下道,“遵王爷的吩咐。”
裴毓是不缺钱的,且不说宣明帝对他的重视圣宠,就是他的母族也势力雄厚,绰绰有余。但裴毓此举也算是贴心了。
裴毓原本因为和燕瑶的婚事,少年气性一上来,想找十二麻烦,但却得知裴凉出宫开府了,更加郁闷,一连几日心浮气躁,还在尚书房出错被太傅指出来了。
德妃听宫人回报,便特地挑了个时间和五皇子,提点了几句。裴毓自幼被她保护的还算好,顺风顺水,没受过什么挫折,因为丹华郡主一事,难免宫内宫外有些杂言,伤了他的傲气也属正常。
德妃亲手理了理裴毓的衣领,温婉淡笑道,“我儿前程远大,可不要把心思时间耽误在这点小事上。”
“母妃?”出身皇室的本能让裴毓从这话中听出了别的意思。
三皇兄受封雍王的宫宴上,他看到那般耀眼灼目的三皇兄,心底不是没有一丝羡慕的。可那样的高度却是他难以企及的。
裴毓不免露出一丝迟疑,德妃含笑道,“毓儿,你只管安心同太傅读书,学兵法韬略治国之道。”
德妃虽然让五皇子不要在意那些闲言碎语,但淮安长公主这一笔,她却是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