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这下让池墨白抓住把柄了。
跟狐狸说话就得滴水不漏,哪怕闲聊也不行。
果然,池墨白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带着女人堂精锐扬长而去。
我好不容易才压住了心惊胆战的感觉:“红萱,抬上棺材,我们也走!”
十六个红衣侍女抬起棺材,从营地当中向山岭进发时,我让跟在后面的红衣侍女全都换上了火把,整个抬棺的队伍就像是一群藏在火光中的幽灵,无声无息却又诡异至极,在山岭中飞速穿梭。
小舟一边跟着我急速前行,一边对照着手札上的地形:“吴问,我们走的方向没错,可是地图上的参照物一样也找不到了。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我沉声道:“再往前走一两里路,就是第一条阴间路。我们走过去再说。”
小舟快步跟着我道:“上了阴间路,我们还能回头么?”
“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我加快脚步不久,就看见一条直上直下,寸草不生的山路。
在山里,无论是大路小路都会带着几分曲折,路有弯曲不仅是因为山势起伏,也因为人在上山下山的时候为了安全,会故意去走曲线。唯独阴间路是在直上直下,为的就是不让鬼魂回头去看身后。
鬼回头,路难走!
小舟跟着我在阴间路附近站了下来:“往前走么?”
“走!”我沉声道:“红萱,抬棺往前试探着走,我给你压阵!”
红萱撑开血伞走在了棺材前面,她一只脚轻轻踏向阴间路时,我持刀看向了红萱的脚下。
红萱她们加入半间堂之后,我跟池墨白不遗余力的在武装所有红衣侍女,不仅换掉了她们的血伞,也给她们带上法器,红衣侍女手脚上装饰的铃铛手链,就是出自于池墨白的设计,一是方便联络,二也是用来示警。
红萱白生生的纤纤玉足踏上了阴间路时,路上尘土被她脚下阴风激扬入空,掀起了一层淡淡烟幕,红萱像是踩在烟尘之上缓步而行。
我紧握着九星残月双眼一刻不离红萱,她身后的红衣侍女也抬着棺材踏上了阴间路。
最后一个红衣侍女走下阴间路时,红萱手上脚上的铃铛同时炸响,五色彩铃同时向上扬起,指向了山下。
铃声示警,山下有人动手了!
我仅仅一转身形,包括红萱在内的十七个红衣侍女,就像是瞬间失去了意识,整整齐齐转过身去,抬起棺材奔向了山下。
此时,阴间路下方也传来了一阵奇特的哨声,红萱她们应该是被哨声吸引才偏移了方向。
我一脚踩上阴间路,纵身而起,从空中落向了棺盖,双脚连踏数步奔向棺头之后,再次纵身踩向了红萱的血伞,借着血伞震荡的力道,往哨声传来的方向落了下去。
我的人还在半空当中,就已经看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道身穿着兽皮坎肩的人影,对方把一片柳叶含在嘴里,吹得呜呜作响,红萱就被他给吸引了过去。
我在空中连踏了几步,持刀站在了那人身前时,从路边绕下来的沐秋北也出现在了那人身后,从袖口当中滑出一柄短剑,冷眼看向对方。
那人看我落地才说道:“抱歉,我以为是山上的无主冤魂。”
我上下打量了那人两眼:“你是赶山人?”
我对面那人大概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身材不算高大,却充满野性。人在初秋时节不仅穿着一件虎皮坎肩,还穿着一双过膝长的牛皮靴子。他的这身装扮,加上身后挂的火药猎枪,腰间别着的剥皮短刀,都是东北赶山人的标志。
在东北,也只有真正的赶山人才会不分四季的穿着虎皮坎肩。
对方点头道:“赶山人元魂。”
“元家赶山人!”我再次打量起了对方。
我爷说过:混山里饭的术士,除了四大梁还有镇山候,守山犬,赶山人这三家高手。
在山上挖山参,打兽皮,弄草药的人,其实都可以称为赶山人。多少也都会点驱邪斩鬼的办法,否则,进了深山老林他们活不下去。但是,真正能独掌赶山人大梁,称得上是山中术士的,只有那么两三家,元家就是其中之一。
四大梁与镇山候,守山犬是对头,碰上就算不打个你死我活,也得是互相下点绊子。但是,跟赶山人之间却有交情。有的时候甚至还会彼此帮衬一二。
我爷告诉我,遇上了赶山人的后人,最好能套套近乎。
我抬起右手竖起一根拇指,放在胸前:“三山六岭遇兄弟。”
元魂也是一愣,很快就把双手搭在一起。双指拇指向内交叠:“赠君宝刀换酒钱。”
我的意思是:我是山里土匪的当家,今天碰上攀个交情。
元魂的意思是:我欠过你的人情,有话尽管说,我会倾尽所有帮你渡过难关。
我把手放下来道:“春秋不到,山伢子太嫩,下不了铲子。”
这回我说的是土匪的黑话,意思是:我没见过你,凭什么跟我攀交情?
元魂笑了:“傍天黑拜过山神爷。”
他说的也是黑话,意思是交情不在我俩身上,在我们上一辈手里。
我微微一皱眉头:“土地老看滚地虎。怎么都是土疙瘩。”
我是说:你想拿几套话糊弄我?没门儿,我是火眼金睛,敢骗我,我要你脑袋。
元魂哈哈笑道:“漏网子打鱼窟窿大了。”
他的意思是:你疑心病太重。再问,我就走了。
我扬起九星残月道:“九星追残月,白龙压六岭。”
我算是给元魂表明了身份,我是卷山龙。我们之间有交情么?
元魂面色肃然道:“南过三山,北走六岭。见鹰不拜,遇龙低头。我有卖命钱。”
元魂说话之间,从身上拿出一枚大钱往我这边扔了过来,我凌空把大钱抓在手里时,双眼不由得猛然一缩。
那确实是吴家的吞天买命钱,只不过,命字是倒着写的。
这就代表着他们家欠了吴家的人情,卷山龙的后人来了,他得替吴家办一件事。
我手握着大钱,敞开衣襟露出了我胸口上的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