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跟我说过:明嘉靖十三年,朝廷大兴土木建立皇家档案馆“皇史宬”,用来收藏档案。皇史宬至清代为军机处直接管辖,建国后内部档案被移交至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收藏,皇史宬对外开放。
也就是说,“皇史宬”这三个字,虽然听起来比较神秘,实际上只是皇家建立的档案馆而已。
皇史宬里有术士?这未免有些离奇了吧?
陈三木点头道:“一开始,皇史宬的人找我当官,我欣喜若狂。画匠在明代,可不是什么体面的职业。做官这种光宗耀祖的事情,我是想都不敢想啊!等我到了皇史宬才知道,皇史宬里藏着一座进去就出不来的大牢哇!”
陈三木继续道:“皇史宬素有‘石屋金匮’之称,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我爷跟我说过,明廷修建皇史宬的时候,为了防火,防潮。皇史宬里没用一根木材,整座建筑由石块砌成,甚至室内都没安装横梁,所有档案以铜柜存放。“石屋金匮”之名由此而来。
陈三木反问道:“那你知道,皇史宬里有一座全是木头搭建的秘阁么?”
陈三木见我摇头才继续说道:“我最开始服役的地方就是皇史宬的秘阁,那座密室地下埋有大量火药,桐油,有专人负责看守引线。皇史宬建成之日负责修建密室的工匠全部赐死,尸骨存放密室当中。深入地下四层密室,除锦衣卫之外不得有人擅自进入。一入秘阁,终身不出啊!”
“我被带进秘阁之后,就一直在负责镇守秘阁的第一层。那时候,我虽然不能出秘阁,好歹还能见到阳光,还能跟人说话。直到有一天,有人把我带离了皇史宬,我才被带到了这里。”
“带我离开秘阁的人,事先给我吃下了某种药物,让我陷入了昏迷。等我醒来的时候,他告诉我,我还在秘阁当中。只是,因为我表现优异。上面决定让我升阁,也就是从秘阁的第一层,升到带第二层。”
“可我知道,我已经不在秘阁了。作为画匠,我对周围的环境极为敏感。画匠多数不是在往纸上作画,在墙上,棺材上作画,总得考虑气候的影响。我曾经去过一次秘阁二层,对那儿的湿度、温度都有一定的了解。”
“这里的一切都跟秘阁二层一模一样,就连入口的位置上都装着一道通往一层阁的大门。但是温湿度却完全不同了。”
“那个人告诉我,我被送进二层阁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再也出不去了。他们不会允许有人泄露皇史宬的秘密。”
我沉声道:“皇史宬一共有几层阁?”
“四层!”陈三木道:“据我所知是四层阁。一阁有分为三层。所以,真正的秘阁应该已经深入地下十二层了。”
原来所谓的一层阁,并不是代表一层楼的意思,而是真正阁楼。四座三层阁楼累加在一起深入地下十二层。
皇史宬在这里存放了什么东西?
陈三木好像不愿意多说皇史宬的事情,我不问,他就不往下说了。
我只好开口道:“那千狐坟的传说是不是真的?”
皇史宬始于明嘉靖年间,后来被清军机处接手,我想知道,清朝的军机处有没有接手皇史秘阁?
陈三木道:“屠杀千狐的事情是真的,但我不知道,对千狐下手的人是谁?”
“我被送到这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无所事事,除了吃就是睡。直到有一天,那些人给我带来了千狐血,我才被重新启用。在墙上画出了侍女送葬图。”
陈三木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皇史宬,为了防止内部的术士发疯,会在我们的食物里掺上一种特殊的药物,我们吃了之后就会昏睡不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睡上多久。没有那种药,我恐怕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我转头看向了红萱:“你们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屠杀了千狐?”
“不知道!”红萱摇头道:“我们在某种意义上并不是画影人。至少我们五个人不是。”
红萱的话,我听明白了。
她是说,这里的红衣女绝大多数都是陈三木用秘术画出来的画影人,只有五个人不属于多数人的行列。
陈三木解释道:“她们也不知道。画影秘术其实是用特殊的染料,给鬼魂塑造一副非虚非实的身躯。让他们可以拥有贴近低阶鬼神的实力。就像是电影里的画壁。”
“那些人为了保密,给我千狐血的同时,也给我带来了一批鬼魂。这些少女的鬼魂,来自于不同的时期,也有不同的身份。她们最晚被术士抓捕的时间,也是在嘉靖十三年。也就是皇史宬刚刚开始修建的那年。那些人把她们封禁了几年之后才重新启用,她们知道的事情还没有我多。”
我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好谨慎哪!”
一个组织越是谨慎,他们所知的事情就越是神秘,对方等于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陈三木继续说道:“他们把千狐血交给我的时候,本意是要抹掉所有人的意识,让她们变成只听命令的红衣侍女。”
“我们却留了私心。这个地方太难熬了,哪怕我们有能让人昏睡的秘药。也没法去面对不知还要坚持多久的岁月。所以,我们并没抹掉那些少女的记忆。而是把她们留了下来。希望她们能给我们带来些活着的理由。”
“你们?”我眯起眼睛道:“秘阁里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伞匠?还有其他人么?”
陈三木道:“我们有三个人,一个画匠,一个伞匠,一个棺材匠。我们彼此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只能用对方的职业互相称呼。这也是皇史秘阁的铁律。皇史秘阁,我们就连名字都没有了啊!”
我紧盯着陈三木道:“陈三木也不是你的真名?”
“当然不是,谁会取三木这么不吉利的名字?”陈三木扬了扬带着枷锁的双手道:“我被带上这个之后,就成了陈三木了。”
我沉声道:“你继续往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