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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老头死了

    那人脸朝着墙角,鬼气森森地蹲在那里,因为那地方正好是一电视柜子边上的死角,根本看不清楚,我这个人胆子不大,此时一看黑漆漆的房间里竟然多出来一个人,先是浑身一寒,第一个念头就是眼花了,但是仔细一看,没错真的有个人,一想,完了,闹鬼了。
    那个地方是我放昨天收来那几个青铜小件的地方,一琢磨就起鸡皮疙瘩,难道这冥器就这么邪?
    一时之间我也不敢动,那鬼也没什么动作,只是僵在了那里,我就觉得冷汗不停地往外冒。
    过了一会儿,我慢慢冷静了下来,试探着动了一下,那鬼还是没反映,心里就有点纳闷,该不会是个傻鬼?
    天是越来越亮了,那边的情形一点一点清晰起来,我壮着胆子走近一看,顿时发现这鬼的衣服,非常眼熟。
    脑子一转马上想了起来,这衣服不是昨天晚上王全胜穿着吗,再仔细一看,蹲在那里那个人,他娘的还就是那老头子。
    王全胜不是昨天给我送走了吗?怎么会半夜在我房间里?我极度地纳闷,转头一看,发现我房间的窗户开了,难道他是从窗户里爬进来的,可我这是六楼啊,难道这老头子有传说的踏雪无痕的轻功?
    我想了想了,哎呀了一声,心说别看这老头长得憨厚,这山西是出土匪的地方,这老头子爬进我的房间,恐怕是想通吃,把这几件卖给我的东西再偷回去?
    我大叫了两声,那老头没反应,一动不动地蹲着,我以为他给我装死,顺手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硬币,就甩了过去,打到老头的脑袋上,叫道:“喂,王全胜,怎么回事?东西忘拿了?”
    那老头还是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硬币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又滚回我的脚下。
    我有点窝火,一看王全胜身无半两肉,我也不至于怕他,于是向他走去,身边没有武器,我怕这老头子耍诈,操起一凳子,走近四五步,远远地用脚尖踢了那老头一脚。
    王全胜晃了晃,忽然整个人一摊,像是滩烂泥一样,一下子人翻倒在地上,还是一动不动。我闻到他身上全是酒味道,花白的头发几乎都贴在脸上,心里咯噔一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我马上放下凳子,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老头的手,一摸之下,顿时心里一跳──冰凉。
    经验告诉我,出事情了,老头子这样子,麻烦大了。
    我又摸了几下,已经摸不到脉搏了,这时候想起电视里看瞳孔的方法,就去拨开他脸上的头发,看他的眼睛。
    才拨了两下,我就吸了一口凉气。我吓得马上放手,退了好几步。
    只见贴在脸上纷乱的白头发下面,那老头子用力睁着混浊的眼睛,瞳孔已经发散,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嘴角,让人无法理解的角度咧了起来,那表情,竟然是在狞笑。
    我心里很是纳闷,这怎么回事情,这老头,好端端的,怎么就死在我的房间里了。难道他半夜到我这里来偷东西,偷到一半心脏病发了,或者中风死了?可这表情又是怎么回事情?
    看到什么东西,能让他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来──房间里只有我啊,难不成他看到我,给吓死了?
    我有这么难看?
    当时我想出去叫人报警,但是忽然一想不对,这老头死在我房间里,事情太蹊跷了,等一下雷子来了,我怎么说?
    我不能说实话,我昨天买了他的东西,其实已经属于收购赃物,说出来我照样吃牢饭,但是我不说出来,那事情就更麻烦。
    那种年代,人对警察就有天生的恐惧感,加上我这职业也是属于捞偏门的,行里人都知道,这古董能有几件是干净的,世面上百分之八十的古董,少则前几天,多则几百年前,其来源,基本上都是地里和海里和黄河鬼棺里,这东西理论上个人是没权利拥有的,我这赚的钱根本就是非法的。
    那时候脑子也是转得很快,我就马上明白我不能报警,这道理和黑吃黑一样,我卖了毒品,然后杀了买毒品那方的人,买毒品的那方是绝对不能报警的,要是去报了,那肯定就得先进号子呆着去。
    这可怎么办?我慌得六神无主,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忽然,我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外国电影中经常出现的片段:抛尸。
    仔细一想,似乎可行!这老头子不是本地人,一身破烂,而且是他偷偷爬进我的房间,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要扔到远一点的其他地方去,肯定查不到我头上来……可是我怎么运啊?
    我想到了买菜不是有辆板车吗?这里南宫外几十里处有一个桥洞,基本上早上没人会在那里停留,我把尸体往那里一放,别人肯定会认为这老头是个冻死的乞丐。
    我想到这里,连皮带都没拴上,就跑下楼去敲少爷的门,问他借板车。
    少爷起得是很早的,他刚从早市买菜回来,这个时候的价格能比一般的菜场里便宜上好多,所以这时候也正穿戴着整齐,开门的时候,看见我这样子,还以为我是来借厕所的,一听我要借他车,就觉得很奇怪。
    我没心思理他,拿了钥匙就先把他那板车推到招待所的后门,然后到自己的房间,把那老头的尸体用毛毯子一裹,往背上一背,蒙头就往后门跑。
    外面一早起的服务员一看,还以为我赶早市场刚回来,开玩笑道:“许老板,今个收获不错啊,这么大一包东西,怎么,收了个兵马佣还是个陶人啊?”
    我也给他打着招呼,含糊应着,心里问候他家里的祖宗,一边就跑到楼下,把尸体翻到板车上。
    才一翻下去,我就觉得后背湿得离谱,摸了一把,黏糊着还一股奇怪的味道,当时没心思去管这事情,上了车踩着就直奔那桥洞去了。
    这一段地方,我年年来,都熟得不能再熟悉了,一路上碰到不少人,有起来锻炼的,有买菜的,都没注意我,我神经绷得极紧,假装镇静,边哼歌边骑得飞快,生怕碰到警察,不过幸好警察同志一般都是夜猫子,一路上无惊无险我就来到那郊区的桥洞里,一看四处无人,我就想把车斗后面的尸体搬下来。
    可回头一看,顿时脑子就嗡的一声,人就僵住了。
    车斗里什么都没有,尸体──不见了,只剩下我包着尸体的那毯子还拖在车尾巴上。
    我靠!我心说该不是中途掉了吧,不可能啊,我一路上也没骑多颠的地方。
    但是现在这情形,又不能说这老头诈尸跑了,那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半路掉了。
    我心里乱成麻,那他娘的有意思了,一年轻小伙子,一边哼歌一边骑车,结果骑着骑着,从车斗里掉一死人出来,那些老大娘肯定喊:小伙子,你东西掉了,跑近一看,一死人,估计都得背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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