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雨菲对苏长青的这种专业建议非常反感：“你是个导演居然说这样的话，不等于承认这是个流氓职业吗？”
    苏长青还真不在乎这个，谁要说他德艺双馨反而听着刺耳。
    不过他的表演建议当然得听，柳雨菲一连几天都在他的指导下练习动作、表情、台词。
    古装一定要有范，许多演员时代戏演的不错，一上古装就拉垮，除了长相不适合外，大多因为端不出那股范。
    然而第三天柳雨菲就开始听不进去了：“哥，我总结了一下您的指导，王语嫣大多数时间都面无表情端着架子，偶尔微笑或者面露悲苦，这人物形象未免太不鲜活了吧？”
    苏长青却很笃定：“就这样，王语嫣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姐姐，就该端着点。”
    “那观众还不得说我不会演戏，是个花瓶？”
    “批评声音肯定会有，你要把她演得七情六欲都表现在脸上可能骂的人更多，所以还是按照原著演，经得起时间考验。”
    “即便真是神仙也可以和气点，板着脸其实是没教养。”
    “这就不能太较真了，神仙姐姐凭什么就得给别人好脸色，她心里只有表哥慕容复，端着点显得自尊自爱。”
    “所以我再怎么努力，演这种没七情六欲的也白搭，怎么看都像不会演戏，然后就会有人说些不三不四的闲话。”
    “你想得也太多了，别太在意别人说什么，时间会检验一切。”
    “凭什么我就该不介意？”
    “你长这么漂亮，无论做什么成功都会被人说闲话，这就是生活，认命吧。”
    这个柳雨菲貌似不得不认了，不过仍对原作中一些情节却实在无法认同，甚至觉得荒谬。
    “哥，王语嫣手无缚鸡之力，段誉也是个刚认识的陌生人，而且看得出对她有意思，你说这人是怎么想的，居然就敢跟着他出门找表哥？”
    或许只有柳雨菲这样要演王语嫣的，才会琢磨得这么细。
    “这个……她是个有大智慧的女孩，能看出段誉不是坏人。”
    “哪看出来的大智慧？会背拳谱剑谱？看出段誉不是坏人就可以跟着他游历华夏？
    她既然有大智慧肯定知道华夏很大吧，我让你从江浙出发，在全国范围内找一个不知道去哪了的亲友，你会干这种事吗？”
    苏长青知道她另有目的：“你别抬杠行不行？”
    “这怎么是抬杠呢，而且她还是步行找表哥，打算多久走遍全国？”柳雨菲作出一副找人的样子喊：“表哥，你在哪？表哥～～”
    苏长青打断了她：“你是不是又不想演了？”
    柳雨菲想了想干脆直说了：“对，我不想演，这女的又蠢又矫情，口口声声说爱他表哥，可转眼就搂着段誉段郎段郎的，恶心死了。”
    元旦前从日本开始，柳雨菲就说不想演戏，更喜欢目前的工作，已经找了不少借口。
    苏长青有点火了：“她之所以突然爱上段誉，还不是因为慕容复把他们打下井了！”
    “慕容复把她打下井，她应该恨慕容复才是，这和爱上段誉是两件事！”柳雨菲也火了：“别和我说幡然醒悟，那也应该局限于不爱慕容复，转头就爱上段誉，只能说明她早已经移情别恋！”
    这特么是找茬，苏长青把调门降低了：“她有权利爱上段誉，慕容复没权利杀人，这是小说，总得有人当坏人，咱们别钻牛角尖了。”
    窦惟正好走过来了：“卧槽，你们两个都有病吧，从元旦吵到现在？”
    元旦东京飞北京的飞机上两人也争论过是否出演王语嫣，当时窦惟也在场。
    柳雨菲让窦惟评判：“如果你女朋友跟着个男人莫名其妙满世界溜达了几个月，再见面口口声声说爱你，你会不会想把她踹井里去？”
    这个问题不好，他老婆后来跟郭靖跑了。
    跟郭靖跑之前，还拐古龙那边跟花无缺跑了一段时间。
    窦惟被问懵了：“无论如何，作人得遵纪守法。”
    柳雨菲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除了音乐啥也不懂。”
    “谢谢夸奖。”
    “我不想演王语嫣，”柳雨菲再次挑明了：“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影视表演。”
    有病吧，知不知道多少人做梦都想当明星？！
    这已经不知是她第几次闹着不想从事表演工作了，苏长青气得喉咙都快冒烟了，却不能表现出来。
    一部通俗小说，根本犯不着拿出办案的劲头分析，柳雨菲就是在找茬，可她如果真不演了，一时半会也真找不到更合适的。
    柳雨菲看着苏长青，有点挑衅：“你不会因为我不演就把我赶走吧？”
    这个太伤感情，苏长青摊摊手：“怎么可能呢？”
    窦惟察言观色知道苏长青要说软话了，转身走了：“你们忙，我找李奥有点事。”
    他的判断基本正确，女人应该哄，而不是讲理。
    “雨菲，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辞演行不行，”苏长青知道柳雨菲吃软不吃硬：“咱们得赶在年末前把戏做好，争取在大年初一全国开播。”
    柳雨菲摇摇头：“除非把剧情改了。”
    “怎么改？”
    “让王语嫣回到慕容表哥身边，只要她移情别恋，我就不演了。”
    其实十几年后金庸在最终版本里真把这段改了，王语嫣没有跟随段誉，而是回到了已经发疯的慕容复身边。
    柳雨菲盯着苏长青，态度很坚决。
    苏长青心中一动，他突然想起柳雨菲在元旦的飞机上半开玩笑说过：“我如果演了王语嫣，以后就叫你表哥。”
    这是找茬还是话里有话？
    她的眼神有点怪，带着明显的埋怨，而且挡开了苏长青安抚他的手，力气还有点大。
    “这样吧，雨菲，”苏长青妥协了：“咱们先演完王语嫣，接下去是否继续演艺事业全听你安排，想干就继续干，不想干别的，行不行？”
    苏长青一直想当然地认为柳雨菲不愿意从事演艺事业只是缺乏信心，甚至有些矫情，于是始终置之不理，今天终于逼得她讨好型人格破功，彻底爆发出来了。
    “真的？”
    “当然真的，哥哥还是讲理的，得尊重你的意愿。”
    柳雨菲态度果然随之缓和了：“讲理未必，至少还没疯。”
    戛纳十一天没下一滴雨，始终阳光灿烂。
    苏长青每天的生活很有规律，起床、发呆、和柳雨菲说戏，和大伙在老街的沿街咖啡座里混到半夜。
    五月三十日星期五，颁奖礼的前一天，西门雄从东京打来电话：“人我联系好了，都感兴趣，只是大家需要一个证据证明这事靠谱。”
    这个可以理解，苏长青想了想：“不着急，三十天后我摔个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