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小坡,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茫茫云海,目力所及处,几座巍峨的山峰冲破云霄,那种无法形容的磅礴气势压倒般地瞬间将我们所有人都震住了,这些山峰迂回缭绕于云海、雾海之中,如苍龙遨游九天,若隐若现。
小白在路上说过,螺髻山本是峨眉山的“姊妹山”,历史上曾是我国较早的佛家圣地,自汉代就已有人在此地修行,唐代佛事盛行,鼎盛时期仅螺髻寺就养僧三千余人,因此在当时建造的许多庙宇,现在遗址尚存,就包括之前的那座破庙,很有可能都是前朝留下的。三武灭佛后,佛事衰微,螺髻山就此没落,于是才有后来坊间所谓的“隐去螺髻,始现峨眉”之说。
古籍中称螺髻山有72峰,36个天池,其中有18项胜景、25坪、12佛洞,共108景,不过在我国的遥感卫星成功发射后,根据遥感的反映来看,螺髻山的景观、景点数远不止于此,且其山脊高出4000米的山峰就有58座,而在这其中,又藏有多少世人还未见过的美景就不得而知了。
看来除了已经作为旅游项目开发出来的螺髻九十九里外,这个大山里还有无数的秘密等待人们去揭开它。
阿木看着我们在那里感慨,并未理会,他把砍刀放在地上,虔诚地朝远处的大山行了一个跪拜礼。
起身后,阿木对我们说往南边走两天,翻过一座大山就可以到达一个临山的县城,如果朝东边继续走的话,那就是螺髻山的腹地,茫茫原始森林,说着他又指了指山坡上一条隐没在植物丛中的小路,他说那是以前汉人马帮背货走的路,现在马帮少了,植物长得茂盛,把路遮住,我们只用顺着路就能走下去。
阿木说完,程学兵上去递了一沓毛爷爷给他,然而阿木并没有收下,只对我们道了声“注意安全”便骑着马离去。
阿木留了一匹马给我们,说是为了国家的科考事业尽一份力,我看着这匹马,觉得程学兵他们实在是对不起阿木的一番好心。
望着阿木离去的背影,他边走边用彝语唱着宛转悠扬的山歌,我突然非常没出息的想跟着他回去,但看到这苍茫的大山,我心中也突然涌出一股好奇之心,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几年,却从来不知道螺髻山还有如此让人着迷的地方。
原地休整,程学兵目光炯炯地看着翻涌的云海,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切妥当,我们便照着阿木说的路开始朝山下走去,云海的下面,就是程学兵在地图上给阿木指的地方,这个地方以前被称作“磨子坪”,但是解放后这里的人又给它取了一个俗名——“鬼孩沟”。
听阿木说,解放时期来这里经商的汉人马帮为了缩短路程,不肯听从当地彝民的话绕远路,非要从被他们视为禁地的这里穿过去,开始的时候似乎也没有出过什么问题,直到有一次一队马帮从县城返回,当时这队马帮根据他们的经验判断,在傍晚之前应该刚好能走出云海,结果走到一半的时候他们竟然遇到了突如其来的大暴雨,雨势迅猛,马帮不得已在附近找了一个小山洞避雨,等雨终于停的时候,却已经入夜,马帮没有办法,只得选择在山中过夜,不知过了多久,在外面守夜的人发现山里出现了有很多人,这些人走路没有一点声音,而且看样子他们都是在朝一个方向前进,火光微弱,这个人看不清楚,但是想起之前那些彝民的警告,他也估计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但是这个守夜的人当时做了一个非常不明智的决定,他想去看看马上的东西还在不在,结果他刚一碰到马,没想到紧紧栓着的马一下就受了惊,刺啦一下把绳子挣脱就朝那群疾行的人跑去,当时守夜人的马灯还挂在马上,借着马灯,他看到了那些黑色的东西全是一团团飘忽不定的人影,而且全部都很矮小,这些影子被马一刮到瞬间就散了去,发出一阵阵婴儿般嘶哑尖利的哭声,守夜人被吓得不清,想跑却发现无论如何都迈不开腿,就这样直到有人朝他身旁扔了一串爆竹噼里啪啦炸开他才如释重负般瘫倒在地,后来天亮的时候马帮循着马蹄印找了过去,在离他们住的小山洞500米左右的地方,他们看到了一具完整的马骨架,但是地上没有一点血迹,旁边散落着他们倒卖的物资,一样没少。这队马帮回来后,那个守夜人不久就在山上上吊自杀了,但是到底和那天晚上他遇到的事情有没有关系,谁也说不清楚。从此,这个地方就被彝民叫做了鬼孩沟,他们这样叫的目的也是为了提醒后来的人不要前去冒犯,不要再重蹈那个人的覆辙。
程学兵边走边分析阿木说的这个事情,他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古墓就在这里也说不一定,可我一想到阿木讲的故事,心里立即又开始不安起来。
刚走了没多远,就听严老头一阵惊呼,他蹲在一处斜坡上直勾勾地看着地下,我们不明所以,跑上前去问他。
严老头看我们过来,一脸兴奋地指着地上一条被土埋了半截的青石条道:“天老爷啊!这里竟然是一条古道!”
我们顺着望去,果然在我们所行之处有一条被泥土覆盖住的青石条路绵延而下,怪不得那些汉人马帮要走这里,原来他们也是发现了这条青石道。
程学兵对这个发现不以为然,一个劲地催促着我们下山。
半小时后,我们终于从山坡上走了下来,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之前见到的滚滚云海此刻变成了一道天然屏障挡住了大部分阳光,整个森林看起来阴沉沉的,加上森林里还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雾气,让我有种窒息的感觉。
程学兵拿出一个gps定位器,结果试了几次都没法定位,他说本来想给王进发送这里的坐标,看来是没戏了。
严老头担心那些雾气是瘴气,让我们不要贸然进去,程学兵却说既然马帮一直都走的这里,空气肯定没有问题,只是要小心一点其他东西,说完他调整了下队伍顺序,王伟拉着马在后面走,他和肖建华在前面探路,我们四个依次排开走队伍中间。
一切调整妥当,程学兵提着砍刀带着我们一头扎进了浓雾之中。
之前的一段路还算好走,还能够依稀踩着青石路,但是越走周围的树林就越密,脚下的青石路也渐渐被青苔落叶所覆盖。
没多久,我们就发现,前面没有路了,周围全是乱石、水潭、高不见顶的树木,程学兵让我们原地休整,自己拿着指南针在那确定方位。
书记累得够呛,听到程学兵说休息,便立即找了一块青苔比较少的石头舒服地躺了上去,他散完一圈烟,刚嘬了一口,突然就“咦”了一声,好奇地东张西望着。
我看他这样子,问他有什么发现,他回过头来突然阴阴地对我们道,“你们没发现?这林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众人听罢,都倒吸了口凉气,我仔细一想,这林子里不仅没有声音,连一只动物都没看见,之前还能看到的一些低矮灌木,现在周遭都只剩下石头和青苔了。
这时小白却一边找了个水潭洗手一边不慌不忙地说林子里面没有动物也很正常,可能是这里树木长得太高,又经常被浓雾覆盖,低矮的植物没办法进行光合作用,久而久之那些植食性动物就会因为没有吃的而被迫离开这里,接着那些肉食性的动物肯定因为没有猎物也会离开,最后这里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听完小白的长篇大论,这个一路上默不作声的姑娘着实让我惊讶不已,此刻真为自己之前的低劣想法感到悲哀。
这时程学兵弄完走了回来,指了指浓雾中的某一个地方说,今天我们只能在这里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休息,看明天这雾的情况再商量对策。
负责开路的肖建华问程学兵能不能找到马帮以前走过的路,结果被程学兵狠狠地瞪了一眼:“要是能找,我早就去找了,还用得着你来提醒我?”
众人无奈,只得收拾好东西,朝浓雾中继续前进。
虽然才是傍晚十分,但因为森林里的浓雾,现在能见度已经非常的低,我们一行人跌跌绊绊地朝前走着,不知不觉,便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