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退了烧，家里所有人都死了。
    其他人看见魏知身上的魔影，纷纷说他是魔修，他不得不逃入十方境里，直到遇见程寰。
    魏知说话的时候，半垂着眼，这个动作让他看上去格外真挚，一副快要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的样子，让程寰几乎是本能地后退半步。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忽然停了一拍，有些仓促地移开视线，随后又觉得自己的动作太过醒目，于是便又逼着自己把目光重新落回魏知身上。
    不知是不是受了魏知那句道侣的影响，程寰不自在地转移话题：“这么说来，魔影果真是有神智的，就像是通神院召唤出来的神灵，也许也是那些远古时代遗留下来的元神。”
    魏知盯了程寰片刻，无声地笑了出来：“师父……”
    “严肃点，说正事呢。”程寰故作镇定地打断他。
    魏知顿了顿，轻声道：“我的意思是，说正事之前能不能让我先穿上裤子。”
    “……”
    程寰面红耳赤地转过身去。
    魏知又盯了她的背影一会儿，这才弯下腰穿好被自己和程寰联手脱掉的衣物。
    程寰听到自己身后窸窸窣窣的样子，脑子里鬼使神差地冒出来自己脱魏知衣服的画面。
    她忙深吸一口气，猛地摇摇头，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晃出去。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程寰一睁开就看见魏知已经走到她面前，有些困惑地看着她，似乎在问她为什么跟中了邪似的摇脑袋。
    “头有些晕。”程寰淡定地解释道，然后淡定地走向一旁的椅子，淡定地一屁股坐了下去。
    魏知不紧不慢地跟了过去，在程寰对面坐下：“师父是担心我跟齐恒那样？”
    程寰下意识地点头，可又想到魏知一直以来的隐瞒，不由哽住了，她脸色反反复复地变了好几次，最后恶狠狠地刮了魏知一眼。
    魏知失笑：“我体内的魔影好像对我没有恶意。不然的话，他之前既然都能直接占用我的身体，不至于这么多年还安分待在我身体里面。”
    程寰却不放心：“放他出来看看。”
    魏知点点头。
    一道比他还高了小半个头的魔影就出现在了身后。
    程寰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魏知的魔影了。
    明明还是黑乎乎的一团，可大概是猜测魔影和上古时代的元神有关，程寰这次总觉得这家伙在盯着自己。
    她迟疑片刻，忽然猛地一抬手，一巴掌拍在了魔影的脑袋上。
    魔影：“……”
    魏知：“……”
    魔影一动未动。
    程寰捂着自己有些疼的手，收了回来，讪讪地道：“我试试他是不是有神智。”
    魏知揉着自己的眉心：“它应当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我唯一见过他说话，就是小时候签下契约的那次，后来便是师父说他上我身拍下三百。”
    程寰轻啧一声：“这老家伙还挺能忍的。”
    “……”
    “现在看来，莱芜派那个宋维应当也是和魔影签了契约。通神院那个召唤术说不定就是从莱芜派那里传下来的，只是不知道两者会不会有其他关联。”程寰沉吟道：“不过这些魔影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乖乖被人驱使的样子，我看齐恒的样子似乎已经快压制不住体内的魔影，就连当初的陆遥师兄在召唤出魔影后，性格也受了不小的影响。”
    魏知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出声道：“师父放心，如果我体内的魔影有异动，我会第一时间跟你商量的。”
    程寰眉梢一扬，明显对这个第一时间感到了怀疑。
    魏知却不给她仔细思考的机会，已经聪明地坦白道：“我先前回房也是因为体内的魔影，这段时间我体内的魔影有些躁动，昊天诀似乎控制不住，所以我想回来休息一会儿。”
    程寰看了他一眼。
    控制不住可不仅仅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魏知立刻皱眉，放软了声音，果断道：“很痛。”
    程寰：“……好有心情演戏，看来也不是太痛。”
    魏知无辜地看她。
    程寰无奈的伸出手去，渡给魏知一股灵气，暂且帮他压住了体内横冲直撞的两股力量。
    魏知眼巴巴地看着她：“师父有没有觉得我体内的魔影好像不太一样。”
    “嗯？”
    “陆遥师叔也修炼了昊天诀，可是并没有出现我这样的问题，师父修炼昊天诀之后，对齐恒体内的魔影也能操控，但偏偏我身体里面这个魔影，感觉不是特别听话。”魏知说：“我还是没有办法用昊天诀操控他。”
    程寰抬头盯着魏知身后的魔影，仔细看了许久后斟酌着道：“会不会是他比较傻？”
    魔影：“……”
    程寰眯起了眼。
    她总觉得刚才魔影好像抖了一下。
    可再看过去的时候，魔影还是乖乖地站在魏知背后。
    魏知也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我的魔影比他们的厉害。”
    “不听话得厉害？”程寰懒懒地道。
    魏知沉默了。
    “先收起来吧。”程寰说：“等找到昊天诀上卷，或许会有新的办法。”
    说完，程寰本来要和魏知再谈一谈自己跟金猿说的那些事，不过一抬眼看见魏知望着自己，她就下意识地站起身来。
    魏知不解地蹙眉。
    程寰一时间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掩饰自己的坐立不安，干脆道：“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我送师父。”魏知站起身来。
    程寰无语地看了看自己和房门的距离，不太理解这么几步路有什么送的必要。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门口。
    魏知停在房间里面，程寰一脸镇定地摆摆手：“行了，我走了。”
    “嗯。”魏知点点头。
    程寰刚走两步，便听见魏知在身后叫自己：“师父。”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魏知站在门口，一只手扶着门框，约莫是没有光的关系，他的眼神看起来沉甸甸的，又像是黏稠的沼泽，如影随形地缠着程寰。
    程寰一口气噎在了喉咙。
    魏知听见他用一种很低沉却格外认真的声音说：“我确实不知道师父、师弟、朋友这些意味着什么，那十年或许真的如师父所说，孤魂野鬼，了无遗憾。如果师父没有在道宗的后山捡到我，我会变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