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房 作者:胡杨三生
情路漫漫46
大溪地的下一站原本是要去法国南部的尼姆古城,秦子心说想去看加尔河罗马高架水道桥。
陆振东当然应允了,只是好奇她为什么要去尼姆而不去热门城市巴黎,按说更多的人会把蜜月选在巴黎或则是普罗旺斯。
秦子心笑着说,巴黎也就一首府城市,当然也并不是说不值得一去,只是我觉得我们度蜜月嘛,没必要跑到首府城市去,那里毕竟人多,而国人也都有一个通病,凡脚沾花都巴黎,就算是旅游过法国了。
其实,法国可看的地方多的是,欲真正品尝法兰西的原汁原味,探寻其文化的深层积淀,感受它为何从先前的高卢凯尔特源头而转入罗马-拉丁传统之流,则须往南方实地去走走。
巴黎的文明遗存,终究不比南法久远。巴黎留给今人的,大抵已是中世纪晚期后、近代为主形成的城市格局,而要真正领略更早的罗马统治时期的风貌,则不可不去南法、不可不访尼姆。这就好比外国人来中国,仅逛北京、看明清是不够的,还须沿历史追溯,奔西安、洛阳,看汉魏晋唐,看秦俑。
当然,普罗旺斯是值得一去的,不过现在是六月中旬,薰衣草还没有变成深紫色,向日葵河田也还没有开到鼎盛时期,所以等以后有机会再去了。
陆振东对老婆的安排没有意见,虽然他原本是想先去北海道的,说没准运气好,北海道的樱花还有少许没有谢的呢,再说子心不是喜欢非诚勿扰吗?去看看四姑娘居,再去葛优忏悔的小教堂,他也去忏悔几个小时,然后带她去网走的啊寒湖泡温泉,再到当年葛优和舒淇住过的鹤雅酒店akanyukuna(北海道钏路市阿寒町阿寒湖温泉)里的和式湖景套房。
只不过子心不喜欢去日本,说北海道因为非诚勿扰的缘故已经被国人踩烂了,她还是喜欢去那些更具有历史悠久而又不是热门旅游的城市,比如南法的尼姆,比如非洲,比如罗布泊等。
陆振东就说非洲当然要去了,现在正举行足球世界杯呢,我们7月9号去非洲,然后看11号的决赛,票我都买好了,我们从非洲回北川。
所以下一站就定了去南法的尼姆,只不过却并没有成行,原本在大溪地的行程是一周的,他们都喜欢这个岛屿,因为这里的私密极好,是个适合度蜜月的好地方。
然而,原本一周的行程三天就结束了,原因是陆振东到的第二天上午就开始有些不舒服,觉得头晕,可他不想破坏子心的好心情,于是忍住没有说。
可到傍晚的时候,他却再也坚持不了,头愈发的晕,胃部开始痛,子心发现他脸色不好,即刻找了体温计给他量体温,这才发现已经烧到39°了。
什么蜜月行程统统都作废,子心一刻都没有停留,即刻包了游艇驶离大溪地,现在没有什么是比送陆振东去大医院更重要的事情了。
当然是离大溪地最近的小镇,发烧是最重要的,还要胃痛,这些都是必须要解决的,同时已经通知了陆振西赶紧联系包机,必须最快的速度的把他送回北京去。
一连两天,子心觉得自己在焦虑和茫然中度过,一会儿打电话一会儿跑急诊室,陈阿姨带着天天,看见她满脸的愁云,想开口劝慰她,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子心其实也明白,陆振东之所以会感冒发烧,是因为那天晚上他们在海上的游艇呆的太久了,夜晚的海上风大,凉,陆振东换了骨髓才半年多一点点,免疫力低,容易引起伤风感冒等症状。
是她不好,他都说了度蜜月两个人最好的,因为他和她俩个人没有好好的呆几天,所以他就想趁度蜜月期间和她单独的相处一个月。
可她舍不得天天,于是天天一哭,她就什么都顾不得了,但是带上天天后,他们俩又想过一过二人世界,于是就有了去海上盲区之行。
两天后回的北京,本就没有回香樟园的猪圈,直接去的医院,陆家人急的不行,肖萍脸都苍白了,云川和云杉也都赶了过来。
子心因为着急上火,嘴唇起了很多的脓疱,天天因为子心顾不得给他吃母也哭得不行,总想让妈妈抱他,陈阿姨给他粉他也不喝,就是哭。
医院里的王教授和宁教授早就准备好了各项检查措施,看见陆振东时反而是一愣,然后俩人迅速的把他推进了急救室。
子心只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如果平常人感冒发烧到39°也许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吃点感冒药抗生素退烧药什么的就好了。
可陆振东不是平常人,他是胃癌中晚期的病人,虽然说做了手术一年多了,可那癌症终究也还是没有除。
而他还做了骨髓移植术,他现在体内的骨髓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而是捐赠者的,虽然说观察期已经过了,可是不代表就不会再次出现什么排异的情况。
她懊悔自己的任,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卖,所以她坐在急救室门口,看见肖萍和云川云杉他们,只是着急,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肖萍原本在陪陆建国在国外考察的,昨天才刚回来,可回来就接到这样的电话,人也急的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一般,而陆建国还在开会,本都走不开,连自己儿子病危都来不了。
“嫂子,别着急,”云杉先来到子心的身边,挨着她坐下来,然后轻声的劝解着:“我哥他毅力很好,何况只是个感冒发烧的,我相信他能挺过来的,肯定能挺过来的。”
子心咬着嘴唇没有说话,他的毅力很好她知道,在大溪地那边连夜送到医院的时候,她一直就在他的身边,他发着高烧,中间一度烧到40°,满脸通红,可他一直紧紧的抓住她的手,直到送到医院的急诊室,都没有松开过,不得已,她只能陪他进急诊室。
高烧,挂点滴,可退不下去,那边的医生说情况复杂,毕竟只是镇上一家小医院,她也知道情况复杂,别的大医院已经不敢去了,怕折腾不起,所以在大溪地她就借那里唯一的一部电话给陆振西打了电话,让他赶紧联系包机,必须连夜赶回北京,因为去别的医院怕医生不了解情况乱下药什么的就麻烦了。
幸亏陆振西即刻联系了包机,速度很快,在镇上那家医院呆了不到三个小时,凌晨两点上的直升飞机,专机直飞北京。
在飞机上,陆振东烧得迷迷糊糊的,可他的手却一直都没有松开过她的手,一直抓紧她的手,多少个小时过去了,她就守在他的身边,看着烧得晕晕沉沉的他,是一步都不敢离开。
医院的救护车直接到机场接的人,而她和陆振东,也是在机场才被迫把手分开的,当时他把她的手抓得很紧,本就挣脱不开来,可是必须要送他上救护车,她不得不跟他说:“东子,我们已经回到北京了,现在送你就急救室,我在外边等着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等到你出来的。”
就这样,他终于松开了她的手,然后她看着他被抬上救护车,看着救护车拉响警笛呼啸着朝医院的方向飞去。
她和天天陈阿姨是上的陆振西的车,当然也是直奔医院,到医院就坐在急救室门口,天天被陈阿姨抱着,陈阿姨几乎抱不稳他,因为他一直在朝她这边扑过来,想要到她身上来,想要吃母。
这两天因为陆振东发烧一直拉着她手的缘故,她本就没有顾上天天,所以那孩子饿得哇哇大叫,不见她就哭,看见她也哭。
天天是在车上睡着的,当时她刚好有空想喂他吃了,可他已经因为哭闹得筋疲力尽而睡着了,于是,又只能饿着。
而现在,到了医院,陆振东已经被推进去一个小时了,急救室的门还紧闭着,她着急,嗓子干得几乎要冒烟,嘴唇四周冒泡,所以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陆振西端了杯温水过来,蹲下身来在她的身边,然后拉过她的手放在她的手心里让她握紧,轻声的说:“嫂子,你着急也没有用,先喝点水,这不怪你,首先你自己要撑住,如果你都撑不住了,我哥又怎么撑得住?”
她只觉得的难受,可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端起这杯温水送到嘴边,想着一口喝下,可是觉得连水都难以下咽了一般。
他在里面,她知道他在里面,可是,她不在他的身边,在飞机上,有一次她想要上厕所,于是以为他睡着了想要挣开他的手。
可是她稍微的动一下他就能感知到,即刻抓紧,然后迷迷糊糊中在喊:“子心……别走……子心……别走……”
不走,她不走,她就守在他的身边,她哪里也不去,就是要上厕所,也不能去。
所以她忍着,最后让陈阿姨去拿了便盆,她就在他床前就着便盆上的厕所,好在专机上有隔离的,好在陈阿姨抱了天天守着门外在。
而现在,她和他在机场分开了,这一转眼两个小时过去了,她的手已经没有在他的手心里,她不知道他是否还能感应到她就在门外,一直都等着他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谁都不说话,谁也不敢说话,怕一张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已经发出了哭声。
“哇……哇……”天天的哭声传来,也许是因为饿,也许是因为找妈妈,孩子哭得特别的伤心,特别的大声。
陈阿姨抱了天天过来,递给子心,然后轻声的说了句:“少夫人,先给孩子喂吧,天天这两天也没吃什么东西,想你和少爷想得厉害。”
她点点头,接过陈阿姨手里直朝她扑来的天天,其实,抱了孩子转到旁边不远处的楼梯口去了。
天天饿极了,见了妈妈,双手直接的抓,子心还顾不得走到旁边的楼梯口,就已经解开了衣服,先让孩子吃着。
抱了狼吞虎咽的孩子坐在楼梯口的台阶上,低眸注视着吃得正欢的孩子,她一直坚持着的眼泪终于是再也忍不住滚落了下来。
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落在了天天的身上,脸上,天天终于感觉到了妈妈的不对劲,原本吃得正欢的他停止了下来,抬起头,望着满脸泪水的妈妈。
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慢慢的上了妈妈的脸,用力的,把那些晶莹剔透的泪水得整个脸颊都是,睁大眼睛,好奇的望着妈妈……
可是子心的泪水好多,天天怎么抹都还是那么多,爱探究的他终于发现那些泪水是从眼睛里流出来的,于是他的小手贴上了子心的眼睛,把子心的整个眼睛都蒙住,想要把那些泪水堵住。
子心的眼泪却愈发的汹涌,紧紧的抱着孩子,牙齿紧咬着嘴唇,任由眼泪不停的流下来,却是不敢发出声来,怕惊吓了天天,怕急救室门口的陆家人听见。
“嫂子,我哥出来了!”云杉的声音从急救室那边传来:“你喂好天天没有?”
“啊?喂好了喂好了。”子心慌忙的答应了一句,抱着天天迅速的站起来,因为有些慌忙差点摔倒,迅速的站稳,用手拉扯了一下衣服,扣上纽扣,然后快速的朝急救室门口跑去。
刚到急救室门口,就看见护士已经推着陆振东出来了,他脸色苍白着,还挂在点滴,王教授和宁教授在后面跟着走了出来。
大家跟着一起走向病房,宁教授过来填了病床头的医生卡,然后看着大家说:“不要那么紧张,其实就是感冒发烧,我已经给他做了全面的检查,他的骨髓并没有出现异常情况,现在已经没事了。”
大家听宁教授这么一说,原本提到嗓子边的心终于落了下去,只有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王教授等宁教授说完才开口说的;“感冒发烧于正常人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原本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不过对于陆振东来说,还是不一样,因为他胃癌是没有痊愈的,所以免疫力就比常人差很多,就怕感冒发烧引起癌细胞的扩散,所以建议还是不要去什么蜜月旅行了,当然也尽量少去人多的地方,因为容易感染,实在要去什么地方玩,最好就在国内,或者离北京不远的地方……”
子心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以后肯定不去度什么蜜月了,除了北京,她哪里也不去,就和陆振东呆在香樟园的猪圈里,俩人做一辈子的猪好了。
陆振东醒过来后听了子心的计划,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用手捏了她的鼻子说:“秦子心,你该不会还准备在猪圈里生一窝小猪吧?那你倒时真的就变成母猪了。”
“母猪有什么不好?”秦子心振振有词,然后又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如果我真变成母猪身材走样,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谁说的?”陆振东即刻瞪了她一眼,然后笑着说:“即使你变成了母猪,我相信,肯定也是最漂亮的一只小粉母猪,当然你还得帮我生一窝的猪宝宝。”
子心听了他的话额头上当即掉下三条黑线来,生一窝的猪宝宝啊?这也太夸张了吧?要真生那么多,估计这猪圈都住不下。
陆振东这次的发烧感冒闹得人仰马翻的,虽然是虚惊一场,不过还是把大家吓了个够呛,肖萍和陆建国说,这度蜜月就在北京附近,反正北京也有很大好玩的地方,人家外国人还来北京旅游呢,不行你们把北京挨着挨着游一遍?
陆振东觉得这蜜月超没有趣,北京什么地儿他不知道啊?还需要游?游什么游啊?还不如呆在香樟园的猪圈里和子心天天晨跑来得有趣呢。
于是蜜月之旅取消了,反正他在医院里观察了半个月,等回到香樟园的猪圈里时,蜜月也就差不多过完了,没有几天了。
其实住院不需要半个月那么久,一个星期就够了,可肖萍和秦子心不放心,非要让他在医院里住久点,说等养好了再回来更安全。
他觉得在医院里住着闷,主要是这一次住院和以前住院不一样,以前进去住之前就已经给医院打了招呼,然后留了一层楼给他。
而这一次是临时住进去,虽然是豪华病房,可并不是一个人住一层楼,只是一个人住一个房间而已,而最重要的是,子心晚上要在这里照顾他,于是天天晚上就赖在这里不走了,特定要跟在子心身边。
陆家的司机虽然把香樟园里他们那张特大的床搬到了他的病房里来,可晚上天天霸占着子心,他就只有干瞪眼的份。
一张床上睡两个男人一个女人,这样的情况让他觉得非常的不爽,而且那个小男人晚上睡觉了还动不动就爬到子心身上去睡,小脑袋贴在子心的口,还流了一嘴的口水,让他有种想要把他拎起来直接扔太平洋的冲动。
所以,半个月一到,他就坚持要出院,直嚷着住院不好,会把人住成疯子的,肖萍气得瞪他,说稍微好一点就又折腾了。
他赶紧说自己没有折腾,其实人一辈子就结婚一次,谁不想度蜜月啊?那个感冒发烧的其实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子心小题大做了,所以才会弄得惊天动地的。
子心听了他的话也不和他争辩,不过也没有反对他出院,因为她每天带了天天在医院里陪他的,倒也知道他的确是没事了。
出院回到家,陆振东直叹人生中的唯一的蜜月居然夭折了,心里无比的遗憾,还说答应过陪子心去非洲的,当时南非正在举行足球世界杯,他还说想去看巴西能不能继续王者之旅,不过现在好了,幸亏没有去看世界杯,因为是斗牛士捧了大力神杯。
子心就说斗牛士捧大力神杯有什么不好?她就觉得斗牛士挺好的啊,他们这一届踢得很,捧大力神杯也实至名归。
陆振东说还是为不能去非洲感到无比的遗憾,因为去非洲的目的也并不是单纯的看世界杯,现在度蜜月呢,而非洲是子心一直很想去的地方,再说了,他也想象荷西一样,在沙漠里找块骆驼的骷髅骨送给子心做定情物,只是这辈子估计都不能实现了,当真是成了永久的遗憾。
秦子心却想遗憾就遗憾吧,人生一辈子这么长久,哪里可能会没有遗憾呢?
其实每个人在工作、生活和学习中都难免或多或少的有些许的遗憾,她想没有几个人会喜欢它的,但是遗憾确确实实又是生命中的收获,可以入心且无声,象长了翅膀,在偌大的心灵世界里自由飞翔。
遗憾其实可以是美好的回忆,当然也可以是痛苦的煎熬,但是她觉得遗憾带给人的其实是对生命更多的、更深刻的感悟。
没有经历过遗憾的人生是不是就是完美的呢?她并不那样认为,她觉得遗憾其实是一种感人的美,一种破碎的美,一种令人回味悠长的美——
正是因为有了遗憾,人世间一切的真善美将更值得称颂;正是因为有了遗憾,人的生命将更值得去回味;正是因为有了遗憾,就有了想要长长久久相伴一生不留遗憾的梦想。
不能去度蜜月,要旅行只能在北京城,虽然说陆振东对北京城太熟悉了,可是子心还是不怎么熟悉,于是他就带了子心去逛胡同,两人牵了手,一条胡同一条胡同的逛着。
八月的时候去了承德避暑山庄,带上天天,虽然子心说要不就不带天天了吧,我已经准备给他断了,可陆振东还是说带上吧,要不又像在延安一样,走两天又回去,懒得往返的折腾。
当然也去了海边,去了北戴河,在旭日东升的清晨,陆振东和秦子心十指紧扣,一人手上提着一双鞋子,迎着咸湿的带着腥味的海风朝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他们的裤管挽起到膝盖下,像极了一对正在热恋中的渔家青年男女。
而看着眼前的景色,有树,有风,白色的波浪如纱网一般,一层又一层地铺陈上来,扑到脚边,盖过脚背,秦子心不禁吟出了她暗恋写的诗——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9月22号是农历8月15,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这对于中国人来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团员日。
子心就对陆振东说,去年8月15和他一起在医院里过了,还和他一起吃了月饼,所以今年8月15她就不和他过了,让他和天天在北京陪陆建国和肖萍过中秋,而她自己则要回成都去和外公一起过中秋。
其实她已经一年多没有见到外公了,自去年和陆振东结婚后,外公再也没有到北京来过,一个是年龄有些大了,另外一个还是外公不忍心看见她和陆振东生活在一起。
今年外公生日她原本是要回去的,可后来因为天天小,陆振东的观察期也还没有到,于是也没有回,清明节也没有去粤东给自己的父母扫墓。
而现在9月初了,天天马上10个月了,小家伙已经越来越壮实,用手攀住茶几,沙发等能走路了,对母的需求也越来越少了,而且开始吃粥面条类的食物了,所以完全可以断了。
陆振东听了子心的话沉吟了一下,然后什么都没有说的答应了,只说中秋节呢,人家夫妻都奔团员,他们夫妻到好,反而要分开。
子心听了他的话一愣,然后赶紧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我在成都过了十五,然后十六赶回来和你圆不就行了?
其实她更想说,陆振东,你能不能带着天天跟我一起回家去,我想回北川去看看,我嫁给你这么久了,你这个当女婿的都还从未上过门一次。
然而这样的话她隐藏在心里没有说,这倒不是说陆振东的身体不能飞四川,其实他现在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好了,如果只是飞去四川一趟,不去旅游不去劳碌奔波应该没有事的了。
可是她知道,陆建国和肖萍也看重这个中秋佳节,如果她再把陆振东和天天拉走了,陆家大院也就冷冷清清的了。
9月21号的中秋节,子心买了9月20号的飞机票,因为外公让她提前一天回去,说好久没有见到她了,怪想她的。
于是9月初开始给天天断,这也有过过程,子心用的递减式,由原来的一天三次减少到两次然后在减少到一天一次,一天一次到隔天一次然后隔两天或者三天一次再过度到不再给天天吃了。
她这个方法几乎是断最好的方法,天天几乎没有哭过,很自然的就把给断了,陆振东不得不夸奖她,说她是高手,懂得循序渐进的道理而且知道执行循序渐进的原则。
9月20号一早的飞机,陆振东亲自开车送她去机场,当然天天也要去,于是陈阿姨又抱了天天坐在车上。
在机场分手的时候,天天并没有哭,只是看着子心笑,倒是子心想到要和孩子分开两天有些伤感,抱着天天的时候眼眶湿润了。
喇叭里传来催促的声音,她把天天递给了陆振东,然后一步三回头的走向vip安检窗口,慢慢的消失在陆振东和天天的视线里。
陆振东抱了天天,看着逐渐消失的背影倒是笑了,秦子心这个狠心的丫头,记得前年五月初送她回北川时,也是这里分手,当时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就走。
转眼两年多过去了,她已经是他的妻,已经为他生了这么聪明可爱的孩子,再次和她在这个机场分手,她终于对他产生了不舍,终于知道要回头望望了。
很好,这于他来说,是一个极好的现象,至少她心里已经慢慢的装有了他,装有了他和天天。
她想什么他知道,她不说不代表他就不做,其实,她跟他说想回北川的时候,他就想听到她要求他一起回的话。
可是没有,她没有这么说,他气得无语,很想说她两句:秦子心你不能太无私了,人有时候要自私一点,哪怕是一点点。
子心的飞机准时飞回的成都,等她到家的时候,外公已经在厨准备午餐了,她进家门的时候,外公从厨房走出来,看见她高兴得老泪横流,连说回来就好了回来就好了。
子心放下行李即刻进了厨房,洗手接过外公的工作,不是说外公的饭菜做得不好吃,而是她想为外公做几顿饭吃,平时不在身边,都没有办法行孝道。
刘长江站在旁边看着她,和有一搭没一搭的拉着家常,子心跟他说北京的胡同,跟他说承德的避暑山庄,跟他说北戴河,还说在北戴河边朗诵了外公偶像毛爷爷的诗歌。
当然还跟外公说到了延安,说到了杨家岭,说到了宝塔山,说自己很小的梦想都实现了……
刘长江就听她这样说着,没有再说什么,秦子心主动忽略了说陆振东,因为知道外公不是很喜欢陆振东,于是她就说天天,说孩子多么的可爱,身体多么的结实,可能再过一个多月就能走路了。
秦子心不说陆振东,刘长江也不问,吃了饭然后去成都各地转了转,外公只问要不要再去买一口土砂锅回去?
子心就说要,下午爷孙俩又坐车去了很远的小镇,特地去买了土砂锅,子心看这些土砂锅挺好的,于是就买了两个。
第二天是中秋节,刘长江说回北川过去吧,因为子心从小是在北川长大的,北川才是她真正的家呢。
子心答应了,不管怎么说,外婆还埋在北川在,而她也该回去看看外婆了,哪怕只是去坟前上一炷香烧几张纸而已。
所以第二天他们吃了早饭就去坐长途车到北川,今天出行的人真多,买票排队,子心想着反正不着急,就是下午赶到北川也行,所以耐着子买票。
其实昨晚陆振东还打电话给她,问她是不是要回北川看看,她说是,陆振东就说那他帮她联系一辆车,让她和外公坐专车去北川,不要去挤长途公共汽车了。
可子心在电话里回绝了,说外公一辈子艰苦朴素惯了,再说坐专车好是好,可也少了一些乐趣,她很久没有听乡音了,坐长途公共汽车也好,听听乡音。
陆振东没有勉强,只是叮嘱她好好睡觉,晚上不要想天天,天天晚上跟着他睡得很好,小家伙并没有哭。
她听了只是觉得好笑,天天晚上还跟着他睡了?怎么可能?陆振东那男人又自私又霸道,晚上她要带天天睡在他们床上他都不肯,总是嚷嚷一张床上怎么能睡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坚决反对。
长途车坐了几个小时,到北川的时候果然已经过了中午了,子心和外公都带了干粮,面包牛的什么都有,倒是也不觉得饿。
5.12地震已经过去了两年了,北川的临时安置房少了很多了,但是建好的房子还是不多,更多的是在建筑中,北川县城也正在新建中。
说是回北川来,其实北川他们的家早就垮塌了,去年春节和外公来北川的时候,子心还想着自己以后会在这里支教,然后会在这里长住,想着要把以前的家修建好。
可后来事情不按计划发展,她再次回到北京,于是知道了陆振东病危的消息,再后来她就嫁给了陆振东,和他一起面对病魔,也就把重建家园的事情给搁置下来了。
外公和她依然还是朝家的方向走,虽然明知道等待他们的是废墟,可是谁也没有犹豫,哪怕是废墟,他们也要在废墟当成自己的家。
快走到的时候,子心轻声的对身边的刘长江说:“外公,等今年年底,天天大了,我就带他回来,然后把我们的家建起来。”
刘长江的听了她的话楞了一愣,没有说什么,只说:“子心,前面就是家了,我们先回家再说吧。”
子心点点头,回家再说,反正重建家园这是一项大工程,也不是在路上三言两语就能说好的,于是和外公转了弯,朝不远处的家的位置走去。
只是,才走了几步她就愣住了,出现在她面前的哪里是废墟?废墟早就没有了踪影。
此时此刻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栋全新的三层楼的别墅,庭院依然还是以前的样子,白玉兰花此时正在盛放,楼房布局还和以前一样,不,不一样,现在的比以前的更美,只不过她看见二楼上自己那间房的窗口边依然还是那株大大的枇杷树。
而二楼上,原本属于她的房间里,此时正飞出歌神的歌声:也曾追求/也曾失落/不再有梦/是你为我/推开天窗/打开心锁
让希望又转动/忙碌奔波/偶而迷惑/为了什么/是你给我/一份感动/一个理由
不疲倦不脆弱/这世界的永恒不多/让我们也成为一种/情深如海不移如山/用一生爱不完
……
她愣站在家门口,隐隐约约的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刚要用手去推门,房门却从里面拉开,陆振东抱了天天站在那里,正微笑的看着她……
——(情路漫漫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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