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山附属。
新鲜的空气和温暖的阳光使人觉得非常舒适。教室里窗明几净,讲台上,年逾五旬的老师拿着教鞭敲打着黑板。
“nahco3溶液中存在着na+、h+、hc、c、oh,其电荷守恒关系为:c(na+)+c(h+)=c(hc)+c(oh)+2c(c)……以上。”
讲台下黑压压一片的学生,个个目不斜视,只有晴香虽然也正襟危坐地看着黑板上一大截复杂的化学公式,目光却全无焦距。
砂羽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昨晚放课后晴香又去了趟医院,砂羽看上去更加虚弱了。
医生还是查不出具体的病因,实在令人担心不已。
前排突然射来的纸团打断了少女的思绪,晴香摊开一看,纸条是结衣写的,内容也很简单,向她求一个御守。
这种事现在几乎天天都有,晴香从书包里拿出一枚御守,写上结衣的名字,包在纸团里掷了回去,可没想到过了没多久,那枚御守又飞回来了。
而且还附着一张新的纸条:
“不是我要的,给深田的。”
惠?
晴香陡地怔住。
怎么她也出事了?
※※※
下课铃适时响起,总是把话越讲越长的化学老师离开后,教室里顿时被甚于平时的喧嚷笼罩,同学们大多洋溢着解脱感,晴香可没这个心思,她俐落地拦住准备走出教室的结衣,决心把事情问个清楚。
“事情是这样的……”听完晴香的问题,结衣露出稍稍有点担忧的表情,“深田同学这几天不知怎么回事,总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排练的时候经常走神,那天的在公演上居然忘词了……”
被她这么一说,晴香也觉得惊讶,刚刚她就觉得奇怪,结衣是艺术团的成员,印象中艺术团的成员都亲切地称呼惠“惠酱”的,结衣什么时候变这么客套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精神不佳不该先看医生吗?
仿佛为了回答她心里的疑问似的,结衣继续说道:
“大家都很担心,你也知道,深田是团里的台柱,如果她出了问题,整个校艺术团都要受影响。
一开始我们以为她是过度疲劳,又或者压力太大,就建议她休息去看医生,可她却发火了。”
“发火了?”
“是啊~你也知道,深田平时非常温柔的,对谁都很好,可那天她发了很大的火,还摔东西,一个劲地说自己没事,说我们多管闲事,简直像变了一个人。我想~深田也许最近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所以,所以……所以我才想帮她求一个御守,保佑她早点走出来。”
“是这样……”晴香用手支着下颌,流露出思索的表情。
从结衣的描述中,她能感到事情不同寻常,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可惠到底碰到了什么呢?
难道自己住在砂羽家里的事情终于暴露了?
很有可能!
这可以解释她所有的异常行为。
晴香一个头两个大,最担心的情况终于发生了,如今砂羽还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而惠又……
她决定去找惠解释清楚,至少先把比较简单的这头安抚下来,怎么说惠也是里奈的小姑,深田家的大小姐,如今神社装修已近尾声,距离里奈参拜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
“御守就先不用了,惠的事我有办法。”她对结衣说,“带我去找她吧,我来和她谈谈,应该就没事了。”
※※※
艺术团的排练室位于教学楼东侧的体育馆,从教学楼过去要穿过一片红枫林。
晴香刚到体育馆门口就愣住了,这里的气温明显比另一侧低了些许——这种变化对普通人来说毫不明显,然而身为巫女,晴香的五识异于常人,却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其中的变化。
“怎么了?”结衣觉察到了晴香的异样。
晴香微微摇头,心情愈加沉重:体育馆里怎么会有鬼?
两人顺着楼梯上了二楼,晴香越走越觉得心惊,体育馆绝对有问题,她可以觉察到鬼物的气息,只是淡淡地极不明显,令人无法判断源头究竟在哪。
不过这难不倒晴香,既然这里有鬼,就一定会留下鬼物的痕迹,而所有鬼物留下的痕迹都逃不过她的洞察之眼。
根据痕迹,就能发现鬼物的踪迹!
她不动声色边走边看,前面就是被用作艺术团排练地的室内篮球场了,而所有鬼迹的线索也指向同一个房间!
“深田,有人找你!”推开室内篮球场的门,结衣冲着里面喊。
惠正在坐在那里化妆,看到晴香的一瞬间忽然站了起来,神情紧张,眼睛都直了。
晴香也愣住了,结衣推门的瞬间她明显感觉到一股污秽的气息扑面而来。
腥臭!
难闻!
仿佛腐烂的尸体!
是鬼气!
“深田……?”
惠二话不说转身就跑,以前她每次看到晴香都要扑上来叽叽喳喳,亲热得恨不得把自己融进晴香的身体,可这一次……
她却在逃跑!
可她没跑走,结衣一把拉住了她:
“深田,你别走啊,有人找你~”
惠拼命想要挣脱她,推搡的时候一个东西从她的口袋里滑出,掉在了地上。少女立刻察觉俯身去捡,可惜来不及了!
结衣抢在惠之前把它捡了起来:
“深田,你掉东西了。”
人偶被亮在了空气里,那是一个诅咒人偶,肮脏,破旧,明明是在笑,但一直咧到耳后的嘴看起来却说不出地诡异。而人偶的脸上头分明刻着两个单词:
白川砂羽。
空气里霎时间寂静如死,所有人仿佛都成了一根根木桩。
极静的环境下时间地流逝无比漫长,最后还是结衣率先开口:
“这个是……诅咒人偶?”
没有人回答,因为根本不需要,谁都认得晴香手里的东西——在无数的电视剧、杂灵异节目里被反复应用,毫无疑问,那就是诅咒人偶。
“为什么……人偶上……会有白川同学的名字……”
结衣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这个有点儿天然呆的少女终于也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了。
“难道说!白川同学突然病倒,是,是……”
她用双手捂住嘴,像在拼命压抑着什么,后头的话竟然不敢再说下去。
惠攸地一震。
像从梦魇中惊醒了一般。
“白川病了?!”
震惊。
不信。
却没能打破空气里的死寂。
众人依然静立着,仿佛钉子般地一动不动,而投向她的目光,却越来越陌生——越来越让人不安的陌生。
惠骤然醒悟,无声的世界正把最严厉的指控加诸在她身上。
她第一个就望向结衣身后的晴香:
“伊藤同学,你,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焦急让少女变得语无伦次,话都还没说完,人群中又爆出了一个声音:
“我,我简直不敢相信!”
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各种各样的议论终于在人群里爆炸了:
“听说惠酱之前和白川同学吵得很凶,难道说……!”
“好过分……”
“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
……议论声不大,却细如针尖,扎进你的心里,不停钻进脑海,不断共振、回荡,然后释放出夸张的回音。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是收下了人偶,可我一次也没用过!你们要相信我!”惠拼命争辩。
然而比起亮在空气里诡异狰狞的诅咒人偶,所有的说明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根本没有人听她的,大家仿佛不认识似的打量着她,她向结衣走去,结衣拼命倒退,她又向玉崎走去,玉崎也在后退……转眼围绕着惠的身周就腾出了一大块空地,大家都在躲着她,就好像躲着瘟神一样。
“不~~~~~!”
惠尖叫着冲了出去。
然而即便如此,情况也没有丝毫好转,萦绕在排场场中的议论反而在她离开后变得愈演愈烈。
不,简直得用群情激愤来形容。
艺术团的成员们你一言我一语,不断地把场面推向对惠愈加不利的氛围。
“呐~我说,是不是赶紧把这个人偶烧掉吧?不能让它再继续危害白川同学了啊!”结衣说。
提议立刻得到了全面赞同,人偶很快在火焰中化为了一堆灰烬。
众人这才陆陆续续地散去。
排练场中,就剩下晴香了……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看着。
甚至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房间,她也没有移动脚步,就仿佛已经变成了蜡像。
※※※
林荫蒙蔽的校道,惠不停地跑着。
身旁不时掠过午休中的同学,个个都在用诧异的眼神看她,这些眼神如今在惠看来全成了冰冷的凝视,于是少女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明明,明明什么也没做……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自从后夜祭的那一晚之后,惠就开始不断地在内心和自己战斗,天使与魔鬼彼此冲突、厮杀。
把人偶藏进最深的角落,又不自觉地翻出来。
无数次地拿起钢针,又无数次地放下。
整夜整夜地盯着它,以至于白天无精打采,做什么都没心思。
惨烈的战火几乎把少女的内心烤成一片焦土废墟。
但最终,天使战胜了魔鬼,好女孩的本质在关键时刻把惠拉离了罪恶深渊,所以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没有启用诅咒人偶。
可是……
“我不明白啊~完全,一点也不明白啊……!”
少女奔跑的步伐,更急了。
现在她只想逃,不断地逃,逃离学校,逃离这个完全搞错了的小镇。
最好……
也能逃离这个世界。
※※※
路边的小公园。
惠坐在长椅上,眼神呆滞仰望着天空,木然深远,仿佛一切都已归寂于无。
她已经这样坐了不知多久,本是艳阳高照的天空已经染满了流火的晚霞,天地间仿佛都被涂上了一层泛黄的颜色,然而少女的眼里却应不出夕阳丝毫色彩。
明天,这个消息就会传遍全校吧~
传说的歌姬因为嫉妒而魘咒别人……这个消息一旦公开,一直以来自己苦心维护的玉女形象就会一落千丈,甚至彻底粉碎。
而校艺术团,肯定也不敢再要这样谣言缠身的主唱了。
“为什么……就是没有人肯相信我呢?”
绝望的色彩在少女的眼瞳不断扩散,就快要淹没她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从惠的背后传来:
“我相信你的哟。”
惠猛回过头,他的背后正站着一个微笑而立的少女,穿着合身的校服,蹬着锃亮的皮鞋,流露着光辉双瞳闪烁出宛如邻家姐姐一般温柔的笑意。
轻风中,漫天的樱花随风飞舞,女孩柔顺长发、以及校服的裙摆也在随风飞舞,夕阳照在她身上,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我相信你的哟。”
女孩俯下身,微笑着重复了一遍,而后直起身把被风吹乱的发丝拢到耳后。
是晴香!
“伊,伊藤……伊藤……”
一个重物毫无预兆地撞进了晴香的怀里,接着就是撕心裂肺的哭泣,像要把委屈在这一刻全部宣泄干净。
晴香无奈地抱住痛哭的惠,只能任由少女的眼泪不断打湿肩膀——现在无论如何也不适合把她推开了。
唔~该说终于被得逞了吗?
晴香温柔地摸着惠的头发,直到耳畔的哭声渐渐转为抽泣,怀中的少女渐渐变得冷静,才轻声问:
“现在能给我说说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惠揉了揉眼睛,稍稍离开让她贪恋不已的怀抱,开始讲述那天的遭遇。
她说的很慢,中间还穿插着许多无关紧要的内容,使得整个讲述过程非常混乱。
但晴香一直听的很认真,也不打断,直到惠已经说完了很久,依然默默地坐在那里。
她愿意相信惠不是没道理的,虽然从表面来看所有线索都对她不利,但看似天衣无缝的证据中却有一个小小的破绽。
晴香已经不是第一次去看砂羽了,如果砂羽真中了诅咒,她不会感觉不到任何异样。
这让晴香相信了惠无辜,但也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会这样呢?
刚刚在艺术团的排练场,她明明感觉到鬼气的,虽然无法确定源头,但后来这股气息就消失了……
这似乎可以说明惠有问题,可现在她就坐在惠身边,同样感觉不到鬼气。
那么排练场里的鬼气……哪儿来的?
第二、为什么所有的鬼迹,都指向排练场呢?
第三、惠的故事里,那个戴面具的女巫究竟是谁?又为什么要给她一个假的诅咒人偶?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惠已经不哭了,坐在晴香的身边令她有一种莫名的安心,她望着晴香,夕阳映在少女黑砂似的发丝上,泛着令人安心的微光,虽然晴香直到现在依然一言不发,但惠相信她一定能帮到自己。
就像当初把她从巨鬼的手中拯救出来,这次也一样,一样能把她从困境中拉出来,洗清她的委屈。
不为什么,就是相信。
她拿起手绢想帮晴香擦去额角的微汗,这个举动突然激活了沉默不语的雕像。
晴香一把拿过她的手绢,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指着手绢一角印着的大头贴:
“她是谁?”
大头贴上,两名少女的头并在一起,甜甜地微笑着,其中一个不用说自然是惠,而另一个……
“是望月,望月羽衣。”惠说,“她是艺术团前任主唱,也是我最尊敬的前辈,当初就是她带我进艺术团的,而且一直以来都对我非常照顾,可以说,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今天的我呢。”
“是吗。”晴香不置可否,沉吟了片刻又问,“那后来呢?”
惠流露出悲伤的表情:
“很不幸,她出了车祸,已经过世了。”
“……”
晴香一言不发站了起来。
仿佛电破乌云,眼前的浓浓迷雾骤然荡开一线,无数的片段在少女的脑海中逐渐拼凑在一起。
她已经隐隐有些明白了。
但现在还不是说出“谜题已经全部解开了”的时候。
脑海中的拼图,还缺少最重要的一块。
第二十九章 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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