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悦，哭泣，哀愁，愤怒……每一张面皮的表情都栩栩欲活，凝固在他们生前最后一刻的模样。
    因为制作电兔子失败还有些沮丧的丸子，傻愣了一般盯着十几张面皮，然后突然发出一声充满恐惧的尖叫。
    “肥鯮，快揍他！”
    小脸煞白无血，丸子急着取下自己头顶的大帽子，把什么熔岩药瓶，食梦花粉，爆炎加热炉一股脑全拿了出来，手忙脚乱。
    希娅特身姿傲然，凌风不惧，淡淡道：“不好意思，我不要脸。”
    在未摸清敌人状态之前，她很谨慎，并未抢先出手攻击。
    “哇，你不要脸？啧啧。”丸子抽空嘀咕了一句。
    气氛紧张战斗欲起，这丫头嘴巴还不安分，希娅特额头迅速冒出黑线，然后瞪了没事找事的丸子一眼，“我现在救你一命，等会帮我洗脚。”
    ……
    “多好的脸皮啊，你们居然不要么。”
    老人皮肤枯皱，像是晒干树皮的一根手指轻轻磨蹭着一张女子悲伤表情的脸皮，惋惜遗憾，然后缓缓抬起头，浑浊的双眼盯着希娅特：“那，你的脸皮，卖么？”
    果然来者不善，希娅特俏脸一寒，正欲挥剑斩击。
    但又考虑到大楼可能支撑不住剧烈的波动，于是收剑弹指，一缕火红剑芒暴射，试探着直指老人眉心。
    呼啦~
    不厚的灰袍却掀起了狂风，吹散了希娅特的一缕剑气。
    “五官端正秀气，皮肤干净无暇，是一张绝好的面皮啊，一定会是我最好的藏品之一！”
    他一边呢喃低语，两只手则放在自己脸颊两侧，在丸子几乎晕厥的目光中，他缓缓取下了自己苍老的面皮。
    面皮下的血肉并非鲜红，而且一种剥皮然后晒干的干肉，肌肉失去了水润的饱满，从而使得面部肌肉暗红萎缩，五官尤为不正常的分明突出。
    他从自己敞开的衣襟中取下一张鲜红色的面皮，表情龇牙咧嘴，浓眉小眼，情绪愤怒，佩戴在自己脸上。
    听到外面动静，刚从ex多尼尔里面出来的夜林也抽了口冷气，倒不是忌惮对方的黑暗之眼，而是生剥脸皮这种令人惊悚之事，他也是第一次见。
    仅仅衣服上面就有十几张情绪不同的面皮，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谁知道暗中他生剥过多少人的脸皮。
    “杀了吧。”
    夜林耸了耸肩，对希娅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随便动手，没关系，他认出了对方是谁。
    拉罗给自己的佧修派干部名册，有提到过这个怪人。
    佧修派第一战斗组，代号“罪孽”，面孔收集者：贝尔纳多！
    第一战斗组也称首席战斗组，是佧修派最精锐的分支，其中队长，就是碎心者里查德。
    贝尔纳多与里查德在佧修派的地位，是完全相等的，由此可见其实力不凡，以及行事诡异残暴之处。
    作为魔界最混乱，几乎来者不拒的佧修派，非常乐意收纳一些有怪癖，但同时又具有实力的家伙。
    贝尔纳多就尤其热爱收集人的脸庞，痴迷于各种情绪的收纳。
    但因为再好看再娇嫩的面皮，被剥下来后也会慢慢枯皱发灰，生虫腐烂，所以贝尔纳多就一直重复着收集、腐烂、再收集的过程。
    单论手段的残酷程度，他比起碎心者里查德恐怕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在希娅特准备发起进攻的时候，一只软嫩的小手突然从虚空探出，握住她的手腕，嗓音好奇又柔软：“等等，我找点乐子。”
    “咦，奈雅丽？”
    希娅特惊讶不解，还是慢慢放下了闪烁着光彩的雷沃汀，这丫头又是在哪里晃悠，恰巧路过么。
    随着奈雅丽娇小玲珑的身体迈出虚空，还有一个人也被牵着手腕一起带了出来，正是短裙搭配白丝，清纯明媚的小素。
    不过现在小素完全是懵的，庄园里安逸的晚间闲聊，不安分的贝亚娜提议讲吓人的恐怖故事，于是轮到小素的时候，她就挑选了曾经在魔法学校风靡过好一阵子的“面孔收集者”。
    当时只点一根蜡烛的客厅，微光照射着赛丽亚她们情绪不同的脸颊，小素绘声绘色的故事很成功，是今晚的头等，吓到皮皮曼又往艾丽丝怀里钻。
    然后奈雅丽怀着某种目的，带着她直接溜到了魔界。
    要知道就算是芮兹老师，从阿拉德前往天界，再通过寂静城抵达魔界也需要两三个小时啊。
    但扎着两根麻花辫的奈雅丽，挥了挥手只用了不到半分钟……
    所以小素现在完全是傻傻的，固有的认知有点崩溃，古灵精怪的奈雅丽到底有多强！
    ……
    “你这脸，怎么卖啊？”
    奈雅丽大摇大摆走了过去，还仔仔细细端详着那些真正的的面皮，像逛地摊一样，似乎真有购买的念头，兴致盎然。
    暴怒的脸皮缓缓柔和，同时声音也变成中年人的雄浑有力，“以物易物，一换一。”
    “怎么换？”
    “拿你的脸皮来换，就可以任意挑选一张，放心，我会给你好好缝上的。”
    说罢，贝尔纳多还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藏品，颇为骄傲。
    丸子都快要被这一幕给吓晕了，小素倒是秀拳一攥，想到了一些骇人的事情，娇俏秀气的小脸，现在居然有一丝凌冽的杀意。
    是的，如果实力不济的人被贝尔纳多看中，那他暂时活下来的唯一方法，就是同意脸皮交换！
    撕扯下自己的皮肤，去换一张贝尔纳多的藏品。
    但事后往往会因为移植手法简陋，还有各种排斥的副作用，那些人也会在无尽痛苦之中折磨死去，面皮变得像一张皱巴巴的抹布。
    “不行不行。”
    奈雅丽摇了摇手指，非常不满道：“本大人天生丽质，美貌倾城，你想用一张破烂脸皮来换？那也太美得你了。”
    “呃……”
    贝尔纳多陷入长久的沉思，然后慢慢取下暴怒的面皮，换上一张青色的沉静，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和自己谈条件。
    但眼前少女的脸颊细皮嫩肉，白生秀气，的确是一张非常珍贵的藏品，令人非常心动。
    颇为不耐烦的奈雅丽豪气一摆手，道：“拿你所有的脸皮，和我换怎么样？”
    “好。”
    只略微犹豫，贝尔纳多开始取下挂在衣服上的面皮，十几张摞在一起，骇人的一叠。
    非常怪癖的残忍行为，贝尔纳多精神早就不正常了，遵循着一种本能冲动和规矩。
    “不不，不是这一摞，我指的是……你所有的脸皮！”
    奈雅丽灵动的紫眸光芒一闪，拿着一摞脸皮的贝尔纳多突然如遭重创，退后两步并狼狈跌倒在地，脸皮撒了一地。
    紧接着从他面庞部位，一张张雾气虚幻，但五官清晰的人脸像被风吹散的一摞纸片，纷飞向四面八方，笼罩了周围大片空间。
    近千张人脸浮于半空，从原本的混沌迷茫，转而变为狰狞可怖，死死盯着倒地的贝尔纳多。
    “啊呀……完蛋！”
    没缓过气的丸子顿时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被希娅特抱住后使劲掐人中。
    “切，我还以为你是什么不可名状，能让人思维极度恐惧，陷入理智崩溃的有趣家伙呢，所以才来了魔界。”
    奈雅丽有点意兴阑珊，懒散的不屑一瞥，“原来就是个只会换脸皮的废柴，都是小儿科的把戏，别浪费我期待心理。”
    她自恋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往前踏了一步，“看着我！”
    柔软的少女之音，却又有一种不容反驳，至高无上的神明威严，喝住了惊愕的贝尔纳多，并下意识抬头去看。
    然后，贝尔纳多木然的站起身，开始捂着脑袋挣扎，并且撕扯自己的脸皮，血肉，喉咙里发出“咯吱”古怪的，不明意味的声响。
    他扯掉了自己的耳朵和脸颊肌肉，双目混沌流出血泪，陷入了某种疯狂状态，胡乱在楼顶奔跑，然后一脚踩空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