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铭被迫离开后,言漠跟着太子来到东宫。
东宫此刻春意满园,兰草芬香,梁上雨燕轻扑翅膀,叽喳飞过恰似奇锦的心境,他领着言护卫进入内院,时不时回头深望,难掩嘴角的笑意外院的宫人们只当是太子从益安王手上赢来战利品,甚是开心。
“你还好吗?不如让我给你诊下脉?”两人落座后,奇锦瞧着言护卫的脸色问道。
“锦哥哥放心,刚才那阵已经过去了,现下无事。”言护卫展笑回道。
“那便好。”见言漠脸色正常,奇锦一脸轻快,观察着她,熟悉的眉眼如今有了些许变化,一双晶亮的眼眸还是一如既往,看到假胡子时,奇锦微有嫌弃道,“你的胡子真是”
“锦哥哥,你就别取笑我了!”想到假胡子的粘腻,言漠不禁露出死鱼眼,回看太子。
奇锦“好好,我不取笑你,今日早朝事多,怕你饿,我让白雪和兰雪提早准备了午膳。”
言护卫“锦哥哥不,太子殿下!内外院虽有别,毕竟人多眼杂,以免他人起疑,属下还是和宫中护卫一起用膳罢。”
“你真要和他们一起用膳吗?”兰雪端着一盘龙井酥进来,放在茶几上。白雪跟在其后,端着各色美味。
放定后,佳肴香味扑鼻,特别是那盘亮油油的烤鸡,言护卫吞咽了几下
“安心坐下吃罢。”太子笑道,“无妨,你是铭弟的护卫,有些许特殊待遇,那些宫人也不会察觉什么。”
“”言护卫看着食物确实心动不已,“好吧,用完膳后,劳烦殿下带我熟悉一下宫中的地形。”说着言护卫又想上手捏捏兰雪的脸,却见对方一躲!
“别忘了你现在是男儿身,不可胡乱调嬉东宫中的女婢!”兰雪躲着伸在半空的粉指,一脸疏远。
言护卫“你还生气呢?昨天是我不对兰雪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计较了”
“属下不敢!一场爆破损坏的不过是安大师的瓷器,北境的玄铁锅,鸿侃工坊的竹皿”兰雪表情冷淡,像是数着罪状似的一一道说,“南焦国的松露,大黎的三叶青,西域进贡的紫苏,西疆的甜果,南方的荔枝其他也没什么的!”
“呵呵呵”言护卫嘴角抽抽,“想必都是难得之物,你确实该对我生气”
“兰雪。”太子唤了一声。
兰雪瞬间恢复正色,对两人恭敬道“是属下僭越了。”
“诶~”言漠扶起兰雪后,凑近太子轻声道,“锦哥哥,我还想和他们打好关系呢,你不要帮倒忙!”说完对太子眨了一下眼。
“”太子垂眸笑开,对兰雪白雪柔声道,“退下罢。”
“是。”两人默默退出,剩下太子与言漠开始用餐。
太子“言护卫想在宫中游览,是怕东宫无聊吗?”
言护卫避开太子的眼神,撕咬着鸡腿道“殿下说笑了,属下难得进宫,想熟悉一下宫中地形,以免迷路,给你惹麻烦。”
太子听出了言漠话语中的支吾,蹙眉道“方才你与铭弟说,进宫不易,不能错过此次机会言护卫可是心中有着什么打算?”
言护卫放下鸡腿,看看太子,随即垂眸道“当年太子也历经了磨难,而我还有未解之谜”
“你想找出当年的幕后黑手?!”太子一激动,打翻了茶杯,“不行!你”
“锦哥哥!”言护卫握住太子手腕,摇摇头。
以防隔墙有耳,他不该如此激动思及此,太子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心,心想着,好不容易换了身份活着回来了,也许我不该将你卷入宫中于你而言,外面更安全
“我知锦哥哥担忧我的安危,但这是我必须完成的事”言护卫盯着太子坚毅道,“锦哥哥,你得帮我!”
“我我不想再失去你”太子愁容蔓延,回看着言漠
言护卫“锦哥哥放心,我已不是当年的小孩,有你和狐狸助力,我不会有事的。”
太子握住言漠的双手道“不!你不该卷入其中,放下罢!这样你可以平稳地度过此生!”
言护卫看着太子许久,双眼生怜,道“当年七十条人命,其中有我的亲人,也有我的朋友他们个个死状惨烈让我如何放下再者,幕后黑手可能依然紧盯着你和狐狸我们总不能躲一辈子吧?”
太子“我我宁可躲一辈子”
言护卫反握太子的手腕,紧张道,“若幕后黑手真是宫中势力,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身首异处吗?这些年我在民间四处打探,收获的线索却寥寥无几如此看来,幕后黑手是宫中之人的可能性极大!”
“你不懂!”太子甩开言护卫的手,豁然起身背过身去,“你本可以活得自在,没错你本可以放纵江湖不用趟浑水!”
“锦哥哥,那是我曾拥有的温暖,是我的家人,如今你的处境说不定也会有危险,我如何能苟且,独自肆意江湖?”言护卫说着来到太子面前,对上他的眼神!
“”太子拧眉凝望言漠许久,突然感觉不适,“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锦哥哥?”言护卫扶住他,“你怎么了?”
“咳咳无事咳咳咳一会就好”太子缓缓落座
“我一直想问为何锦哥哥你这般瘦削?上次在王府见你也是这般模样!”言护卫紧张道。
“无事旧疾而已不碍事”太子抓住言漠的手,拉她入座,“用膳罢,既然你执意,我会带你熟悉宫中”他稳了稳心神,压制下病症,开始默默吃起来
言护卫见他症状有所缓解却不想多说,虽有担忧,却不想逼迫他,便也安静吃饭。
午膳后,白雪端来药汤,太子服下后便带着言护卫在宫中兜转着。
“这里是太后的慈安宫,随本宫进去罢。”太子领着言护卫进入房内,见到太后正在小憩,他示意言护卫待在原地,自己上前来到座前,像孩子似的趴伏着,等着太后自己苏醒
太后几个呼吸起伏,不多时,她便转醒,斜眼看到太子顶着一张明艳的笑靥看着自己
“皇奶奶。”太子叫得乖巧。
“啊锦儿”在太子的搀扶下,太后缓缓坐起身,“听说你近日正在给你父皇代政?”
太子“是的,皇奶奶,孙儿也想替父皇分忧”
太后露出欣慰的笑容“我的锦儿长大了,听说你摆平了皇帝都没能摆平的麻烦,皇奶奶心中欣慰呀未来江山交于你手上,皇奶奶放心!”
太子“堪负社稷,孙儿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其实那个麻烦孙儿交给了二皇弟处理”
“铭儿?”太后微微惊讶,“锦儿你是有意为之的?”
太子“二皇弟才能出众,有他助力孙儿,孙儿事半功倍。”
太后“哎正是因为铭儿聪慧像极了当年的皇帝,皇帝才会早早驱他自建府邸好让那些有心之人断了念想!你这一招,怕是以后朝堂不宁呀”
太子“皇奶奶,铭弟这些年暗中帮助孙儿,您是知道的若是他有心,孙儿早已不是太子了。”
太后“正因如此,你更不该招他回朝堂,不时需要他的时候差办他就是”
太子“皇奶奶放心,孙儿心中有谱,铭弟他心中也清明,孙儿的命几次都是他护下的,朝堂人心诡谲,孙儿只有一人,着实应付不过来,有铭弟的支持,孙儿更有把握。”
太后“好罢,皇奶奶知你心中有数,铭儿恐怕也不喜宫内的生活也不愿多看哀家这个皇奶奶”
太子“皇奶奶,您说哪儿去了!我们都是您的孙儿,哪有不喜您的?!”
“呵呵~”太后笑开了,“哀家不管别个如何,只要锦儿喜欢皇奶奶就好!”
“孙儿最喜欢皇奶奶了!”
一旁的言漠听出了这段对话里的意思,看来狐狸出宫建府内因颇多,为什么太后会说狐狸不愿多看她呢?
“嗯?”太后注意到站姿挺拔的言护卫,对太子问道,“这孩子是”
太子看了看言护卫,对太后笑道“她是我的把柄!有她在,铭弟心中自是多分顾忌。”
太后“哦,原来他就是你向铭儿讨来的那名护卫?”
太子“正是,不过才半日不到,宫内的事情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奶奶呢!”
太后对言护卫道“来,走近点,让哀家瞧瞧。”
言护卫恭敬上前,单膝跪地道“属下参见太后。”
“起来,哀家看看,呦,生得倒是好看,就是这胡子邋遢了些”说着太后蹙起了眉。
站立后,言护卫作揖道“回太后,属下生得面白,蓄胡能更显阳刚,所以胡子属下不能剃光!”
“啊哈哈哈~”太后笑得爽朗,“这孩子有意思!哀家倒也不是让你剃光了它,就是修一修,别淹没了你的容貌,以后好为你谋得一份好婚事!”
言护卫看看一直笑望自己的太子,跪地恭敬道“谢太后挂念。”
太后继续笑道“诶!起来吧,以后你多多协助太子,好处哪只一桩婚事!”
言护卫边听边微转眼珠,恭敬道“属下谨遵懿旨。”
与太后叙完话,出了慈安宫,太子带着言护卫一一经过玶妃的喜乐宫,丽妃的青雀宫,吴贵妃的星娥宫而后来到御膳房,练武场,御花园
两人走在空旷的石地上,太子眼神示意道“那些是禁卫军,除了宫门,属勤政殿附近守卫最多。”
言护卫悠悠看了一圈,问道“刚才经过的都是嫔妃的宫殿,怎么没有皇后?”
太子“自从孝淳皇后离世,父皇就没再立后了,现今后宫由玶妃娘娘统领。”
言护卫“孝淳皇后?可是殿下的母亲?”
“不是,我的母妃是秦妃,是太后的异姓侄女,孝淳皇后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听说是父皇的小时玩伴,离世时也不过十八、九岁光景。”太子仰望天空,继续道,“父皇如此做许是为了我没有皇后便没有嫡子,而我作为长子,又得太后庇护,太子之位的归属自然明晰”
言护卫“那秦妃娘娘”
“母妃身子柔弱,生下我后,没几年便逝去了”太子掏出怀中的香囊挼搓着,“我已记不起她的模样如果她还在世,父皇应该会封她为后吧”
言护卫看着那个有点熟悉的香囊道“殿下莫要难过秦妃娘娘在天之灵一定希望看到你安乐”
太子愁笑分半道“是啊你说得对,不能让母妃看到这样的我”说着他收起香囊,抬头看到宫殿,给言护卫解说道,“这里是冷宫,再过去就是皇宫的西大门。”
言护卫望了一眼,宫门紧锁,了无生气,现下还是午后,还有几分暖意,若是晚上,这里怕会更加阴冷
“好了,整个皇宫基本都转完了,一些小殿小房,我之后再带你熟悉罢。”太子说着领着言护卫回了东宫。
晚间,太子将言护卫安置在离自己寝殿最近的客房中,隔壁是兰雪和白雪的房间。
言漠终于卸下了护卫的伪装,兰雪送来几套女装“这是殿下为你准备的衣袍,选你喜欢的留下。”
言漠大致看了一眼,选了两套方便行动的留下,兰雪带着剩余的衣袍回到太子寝宫汇报。
太子看着没有被选中的华服露出一笑“果然,她喜欢暖色和收袖款,这些退回尚宫局罢。”
“是。”兰雪得令退了出去。
太子来到窗台前,院中簏簌繁花幽静摇曳,弥漫着微微香气,邻屋的窗棱上映衬着曼妙的身影,她正托腮静坐,思考着什么此刻太子的内心却是矛盾的,有言漠在,他的心中多了一份安定,可是也因她在,更觉宫中的静谧只是虚有其表
益安王府内,半卷疏帘渗烛光,无言难耐默作声奇铭处理完手头上的公务,摘出一份文书,翻开后里面写着朱启的生平事迹,此人正是奇铭选中的安燕镇新县令候选人。
他收起文书,站立于窗前,望着夜空感叹道“夜中明月皎皎,伊人却不在。空庭花叶淡淡,游丝入梦难不过才第一天,心中就已如此空落落言儿”
坐在院中大树上的肖韧正啃着馒头,看到奇铭呆呆伫立于窗前,不禁摇头自语“情难解,就算聪明如主子你也难幸免呀哎也不知道王妃此次入宫还能不能回来”
与繁暖两处截然不同的冷宫中,枯枝颤栗,树纹扭曲,被风吹乱的房门吱呀作响枯叶卷起之处,惊现三具吊死的白衣女尸!衣摆胡乱飘飞!似是内里无骨,招魂引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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