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冷的天,连一口热水都不给她喝就赶她出去。
到了此时此刻,王梅的心真的是冰凉冰凉的。
她已经来不及去想这一生到底做的对还是错了,她很冷,她不敢往村里去,更不敢回乔家大队,转过身就往后山跑,她知道后山的山窝子里有个窝棚,王家村也种了不少药材,那个窝棚就是村里人夏天在那看药材搭建的。
大冬天的,尤其是半夜,在北方这个地方没有人会顶着寒风出门的,所以整一片山林都静悄悄的,除了偶尔有野兽的声音之外。
就这样,王梅在窝棚里躲了一天一夜。
山里的烧柴有很多,窝棚里还有一盒火柴,而这窝棚里还有一铺小炕,所以她没冻着,但是她很饿。
她得下山去找点吃的,要不然会死到这里的。
这个年龄的人了,这么折腾遭这样的罪没倒下去也是奇迹。
她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然后一抬头就看到月光下站在一处山坡上的一个人影,当时将她吓了一大跳,可仔细一看竟然是乔志海。
乔志海什么都没说,他穿着军大衣和大棉鞋。
他已经找了这个女人一天了,生宝报案了,他赞成生宝报案,不报他都得去报,王家村没有王梅,当天晚上的确来了,但是却被她的兄弟给撵出去了。
他回家了,没打算去找。
这女人朝后山跑了,如果冻死了,那是老天收的,冻不死了,等明天再去找她。
这一找就找了一天,终于在这片山坡上看到不远处看药材的窝棚冒着烟。
没等他去找呢,王梅这个可恶的女人就走过来了,她上前死死拽着他,可是意外的他很平静,他看着她,两个人真可说是过了一辈子了,可却没想到竟然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王梅呀,你为了你的娘家人连命都能豁出去,可你落了难了,你的亲妈还有你的亲弟弟,咋就不管你了呢?哪怕他们将你藏在他家的地窖里,你也不至于遭这样的罪。”乔志海讥讽的说道。
王梅嘴唇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乔志海就觉得无趣儿的很,他也知道,此时再说所谓的道理一点意义都没有,他拉着她就朝前走,王梅脑子里浑浆浆的就这么被乔志海拽着,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他没将她带回家也没带去派出所。
他们竟然站在一处悬崖上面。
今天的月亮很圆,再加上白雪皑皑的,这里就好像白天一样。
这里王梅熟悉,秋天的时候到这里采过蘑菇。
她哆哆嗦嗦的问着,“当……当家的,你带我到这里干什么?”
“王梅,我想了,假如我将你送进派出所,可我还没跟你离婚,这报了案了,你的纵火罪肯定就是成立的,你进了里边就有了案底,将来会连累我的三个儿子,还有他们的孩子的。”
王梅已经冻得没啥知觉了。
但她终于服了软,因为她害怕了,从来没有在乔志海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这样的态度。
“当家的,我错了,我……我错了,要不你就送我去派出所,我跟你离婚我不连累孩子行吗?”
乔志海摇摇头,声音平静的道,“王梅,刚才在路上我就想,这一辈子你是有功劳的,你给我生了三个儿子,可回头想想这三个孩子都是我娘给带大的,你干了啥呢?你除了顾着你的娘家,你眼睛里根本就没有我乔志海。你从来就没有将姓乔的当成你王梅的家人。”
他指了指这悬崖,“我是想sha了你的,可将你sha 了之后我就是sha人犯,我的儿孙更别想有好日子过了,我没为他们做过啥,不能连累他们,咱俩一起跳下去,将咱俩这两条老命都交给老天吧,让活就活,让死那是命中注定。”
王梅惊恐地挣扎着,可她又累又饿又冷,她的挣扎也是微弱的,她可不想死,虽然这个年龄了,可活到她娘的岁数的还有二十年呢。
眼睛里带着哀求,可嘴里不等说什么呢,乔志海将身上的军大衣脱下来给王梅穿上。
而他里面只有一件毛衣,他毫不犹豫的拉着王梅的胳膊,就从山顶朝着山底下跳了下去。
跳下去之前他还在想,放在屋子里的一千元钱也不知道他的儿子们能不能找到。
第二天清晨,乔青玉接到了老家来的电话。
这个电话是乔生宝打来的。
也许真的是命不该绝,天意这东西有的时候真的是没法说,也没有道理可讲。
从山顶跳下去的乔志海和王梅正常来讲那是必死无疑的,天气这么冷,在外边别说冻上一夜了,就冻上一个小时。那也会要人命的,就算不要人命冻伤了的下场,那是可想而知的。
乔志海其实根本就没想活,也许是愧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父母还有兄弟,也许是觉得有王梅在,儿子们的日子也别想好过。
所以他也跟着一起死,那他就不是sha人犯了。
可就在他们跳下去的半个小时之后,山上林场的护林员路过这里,然后就发现了躺在大雪窝子里的两个人。
这一片有山林,自然就有一个林场,还是国营林场,晚上有两个护林员值班,前些天就接到消息说有人晚上偷着伐木头,所以这天晚上两个人干掉一瓶白酒之后站在外面放水的时候,就听到树林里有咔嚓咔嚓的声音,借着酒劲儿拿着手电筒和棍子就出去了。
结果发现雪窝子里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赶紧去找人,剩下一个就赶紧的用地上的雪给那个还有一点气儿的男人搓手搓脚搓耳朵。
乔志海捡回一条命。
王梅却死了。
不是冻死的,应该是吓死的,至于怎么吓死的,分析说是乔志海拉她跳下去的时候吓的,但不管怎么的,人没了。
派出所那边也就不了了之了。
结果就是这么个结果。
老爷子老太太去乔志海家住去了。
乔志海倒是从医院出来了,不过情绪不怎么稳定,老爷子老太太缓过劲儿来,就只得去看着二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