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德建话里有话，程安觉得他还知道些什么。
    不过程安也不为难孙德建，他已经说得够多了，作为朋友，他仁至义尽。
    作为厂长秘书，他甚至已经违背了自己的原则。
    程安拍了拍孙德建的肩膀，“谢谢你这么帮小爷，只是辞职的事儿，不是小爷说了算。
    你信不信，小爷现在去辞职，外头传小爷忘恩负义，背叛厂里的话，一准变成真的。
    到时候，小爷名声都臭了，以后怎么还在这一行混？
    还有哪家厂敢请我做会计？”
    孙德建一开始没想到这些，只想将程安摘出去。
    他偷听到一些话，对程安不大有利，他想帮程安，竟然提了个最愚蠢的建议。
    幸好程安没听自己的，这要是真的辞职了，自己就是罪人了。
    孙德建：“哎，是我鲁莽了，没有想到更深层！只是，你现在这般进退两难，我瞧着都难受。”
    “没事的，大不了，就不干了！”
    程安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你不是说不能辞职？”
    孙德建不懂了。
    “我不能辞职，不代表何厂长不能赶我走，他赶我走，我肯定得离开！”
    程安道。
    “不会的，你帮厂里做了这么多，何厂长他……”“孙德建，我们打个赌吧，要是我被他赶走了，我走的时候，你跟我一起走，我向你保证，只要有我程安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饿着。
    你现在是什么待遇，将来的待遇，只会好，不会差，到时候，你老婆孩子，也会比现在过得更好！”
    程安要自己开服装厂，就需要老人跟着自己一起。
    幸好，他没别的事儿，就喜欢研究。
    厂里哪些是真正有用的，他清清楚楚。
    还有些个，在黄长荣手底下被打压了好几年了，一直没出头的机会，趁着这一次，他倒是能够将这些人一起带走。
    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孙德建觉得程安会做些什么，明明还在厂长秘书的位置上，他不该肖想这些，可就是觉得，跟着程安，比跟着何厂长有前途，“我……我同意！”
    “行，你现在好好做你的厂长秘书，只要你还在这个职位，我就不要求你做任何事情。”
    程安给了孙德建足够的自由和尊重。
    孙德建心中感激。
    恰好这时候，也快到厂长办公室了，他拉开和程安的距离，换上很是平常的表情。
    程安进了厂长办公室。
    他发现今天的厂长办的氛围和以往不一样。
    不过不一样才对呢！要是何厂长还能和平时一样对待他，他才觉得奇怪。
    何厂长这人，看着稳重，但心底的小九九不比任何人少。
    加上这两年，厂里的效益，高的足够让他忘记从前很多事情。
    要知道从前，这厂还只是个快倒闭小厂，他被推举出来做厂长的时候，那低到尘埃里的态度，程安到现在还觉得好笑。
    “何厂长！”
    程安一如既往的打了招呼，自己找了地方，一屁股坐下来。
    他注意到何厂长的脸有些发黑了。
    不过这和他程安有什么关系？
    “小程，外头的传的话，你都知道了吧？”
    何厂长面无表情的问。
    “什么话？”
    程安故意装作不懂。
    事实上，这些话，就是他让人传出去的。
    再利用了黄长荣家亲戚一把，让那些话，传的更广罢了。
    何厂长见程安这么说，愈发觉得那些传言是真的。
    程安这人，不是傻的，不可能不知道传的这么沸沸扬扬的事儿，唯一可能的就是，他在装傻。
    人为什么装傻？
    无非是被说中了心事罢了！何厂长：“外头说你被大兴服装厂挖了墙脚，人家许诺你一个副厂长的位置，工资比现在多三倍！”
    程安很随意的解释，“这是谁啊？
    胡说八道呢不是，我什么时候被人挖角了？
    我这在厂里做的好好的，我有病才去别的地方！”
    何厂长：“是不是胡说八道，估计只有传这些话的人才知道！不过程安，你也是陪我多年的老同志了，虽然你年纪不大，但是经验丰富。
    如今有这样的传言，对你，对厂里，都不是好事，到时候人心涣散，厂里怕是会出乱子。”
    “所以……”“所以你先牺牲一下，你总会计的身份，先暂停一下，让小刘代替你分发厂里工人工资的事情。”
    何厂长道。
    这种小儿科的把戏，程安不放在眼底。
    不过演演戏，还是必须的。
    “凭什么？
    我又没有做过，我不停职！”
    程安拒绝。
    “你放心，工资照发，就是做给外头的人看。”
    何厂长这会儿站了起来，挤出一抹笑。
    “小程，咱们开个厂不容易，什么都是我们自己弄的，不像外头的阿猫阿狗，专门抢别人的劳动成果。
    我也不想厂里将这件事闹大。”
    何厂长苦口婆心的劝着。
    “我要是停职，人家不就觉得我程安有问题？
    我不停职！再说小刘资历尚浅，没办法担任总会计的职位！这几千上万名职工的工资，万一出错，他能付得起责任？”
    程安拿工作说事儿。
    何厂长脸上的笑容僵掉了，紧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脸，“小刘的资历浅不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件事不能任由发展下去，到时候，厂里还有人谁愿意认真干活儿？”
    “所以就必须牺牲我？”
    程安冷哼一声。
    “算不上牺牲，顶多一两个月，我就恢复你的职位！”
    何厂长道。
    程安：“随便！”
    “另外，你手上那些客户资料，还有跟单，暂时先交给黄主任。”
    “哪个黄主任？”
    程安问。
    “黄长荣！他这些年在生产车间兢兢业业，厂里经过讨论，决定调他去办公室。”
    何厂长如今，就是直接对程安进行打压了。
    方法虽然粗暴了一些，但也简单有效。
    不过他也是自信，自信程安在这个关头，不会去大兴做副厂长。
    等黄长荣和程安的客户，一一联系之后，两边确定以后继续合作，程安在何厂长这儿，就没有什么用了。
    到时候，在业内提一下他品行不佳，顺便报个公安，说他贪污受贿，偷拿厂里物品什么的，足够送他去劳动改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