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央视早新闻，秦著泽闭了电视回到卧室，坐在边换掉浴袍，穿好了内外衣服。
    对着穿衣镜把领带仔细整了整，上毛呢大衣，认真扣好每一粒扣子。
    只要走出宿舍门，秦著泽非常注意自己的外观，厂训第一条就是“外塑形象”，他作为董事长兼总裁，要做好引领示范。
    在门口玄关鞋柜旁甩掉拖鞋登上军勾皮鞋。
    皮鞋鞋面被张翠花打理得锃亮，鞋帮和鞋底连接处的沟槽里最容易存尘土，都被张翠花用毛刷的软毛刷得干干净净，
    要是拿放大镜看一看，估计会发现纤尘不染。
    张翠花做饭好吃，做事仔细认真，
    有这样一位勤务伺候，会令秦著泽心非常好。
    临出门，秦著泽没忘了拿起真皮手，他习惯绕着厂区转一转，迂回到办公区去办公。
    他喜欢看到公司里各个岗位在有条不紊运转的劳动场面，看到手下员工都踏踏实实埋头做事，他虽然没有亲自动手参与其中，也会因为他能够给这么多人尤其是给年轻人创造了绽放才华的机会，以及给很多家庭提供了改善生活条件的途径，而感到内心温暖。
    老人家说过：达则兼济天下。
    这句话，秦著泽懂，但秦著泽从来没有把自己标榜成救世的圣人，他把自己看得很简单，简单的人做简单的事，没想过出人头地，不考虑光宗耀祖，何况父母兄弟姐妹都没有，根本谈不上光谁耀谁。
    刚出了宿舍楼，看到艾米站在一棵塔松下面跺着脚。
    塔松是建厂时移栽过来的，枝叶上结了雾凇，要是挂上一些彩色糖果，颇有童话意境。
    艾米在低气温中等秦著泽，她是董事长秘书，她并没有急事找董事长请示，但是，她想这么做。
    今天，艾米穿了一件浅棕色棉服，衬托着白皮肤金色披肩卷发，贵族气质出众，塑石墨蓝牛仔裤搭配高筒靴，尤显腿长。
    知道她是董事长秘书，才知道她在等秦著泽，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国际名模呢。
    迎着秦著泽走过来，艾米微笑，“goodmorning.秦老师。”
    “morning！”
    走近了，秦著泽看清艾米鼻头微红，“艾米，怎么又在这里等啦，多冷啊，直接去办公室等我就好，工作上的事，我会在那里交代给你。”
    说着话，秦著泽脚步没停。
    艾米跟在秦著泽边，“柔姐说了，做董事长秘书，必须做到如影随形才算尽职。”说着停顿一下，歪头想想，手指头点着空气自说自话地强调，“没错，对对对，就是如影随形。”
    秦著泽笑笑，心想，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我学了两辈子还在孜孜不倦，你呀，朝着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方向努力吧。
    秦著泽步伐矫健，走路生风，奔厂区走去。
    习武之人，想快就快。
    艾米虽然腿长，跟起来也要卖一点力气。
    “秦老师，今天上午您有两个预约，一是上午十点钟会见相声大师侯得魁先生，二是十一点钟会见沽泉县袁振平县.长和闪电湖乡何富堂乡长，会见地点均在董事长办公室，下午没做任何安排，明天前往帝都的火车票已经买好，共六张卧铺，发车时间为明天下午四点五十三分。”
    追着秦著泽，艾米对照小本子将今程以及明程做了汇报。
    “给侯先生的礼物准备好了吗？”秦著泽问道，
    他的眼睛望着这里那里，如果看到他认为需要做出改变的东西，他会让艾米记下来，知会给总经理王语柔，并由总经理安排整改。
    “准备好了，已经放在我那里。”艾米答道。
    看到秦著泽点头，艾米继续，“秦老师，今明两天还有要补充的事务吗？”
    一手小本一手笔，准备记录。
    在艾米工作用的口袋本本上，汉字和汉语拼音交叉并用，有时候秦著泽交代工作她做记录，会经常遇到生僻字，她来不及查字典，只好写上汉语拼音。
    艾米掌握汉语拼音已经蛮熟练。
    在声母和韵母发音方面，艾米没少下功夫，
    毕竟母语是英文，
    二十六个字母的写法和拼音单字母相同，可是发音完全不一样。
    好在艾米欣赏发明汉语拼音的人非常有智慧，对研究拼音很感兴趣，然后，她和妹妹安妮把拼音硬啃下来。
    俩洋姑娘的汉语之所以进步突飞猛进，跟掌握拼音关系重大。
    “艾米，记得上午给章立峰通个电话，确定一下他是否买好了从羊城去帝都的车票，通知他直接入住帝都饭店。暂无其他事。”
    考虑艾米走着路记东西脚下不安全，秦著泽停下来说，语速非常缓慢，让艾米记完了，他继续往前走。
    来到厂区大门前，秦著泽从大衣口袋摸出通行证，
    安保隔着冰花玻璃窗看到有人影在大门口晃动，从小房子里出来往秃脑袋上扣着栽绒棉帽子。
    有时候不大理解坝上草原冬天冷得杀，为何总有人剃一个光葫芦，留些毛发保暖不好么？
    “是秦董哈，秦董早上好。”安保把刚抄进袖子里的手，赶紧抽出，打了一个立正姿势，麻溜给秦著泽开锁拉动两人高的铁栅栏大门。
    秦著泽举着通行证，出示给安保，并笑笑点点头，“陈垄，多穿点衣服，小心冻着。”
    几乎每天，秦著泽都要进这个大门一次，和陈垄脸熟，能叫上名字。
    “谢谢秦董。”陈垄给秦著泽半鞠躬地笑着目送秦著泽往里走。
    随后，秦著泽听到后传来陈垄的问话，“艾秘书，请出示您的通行证。”
    秦著泽回头一瞅，艾米被陈垄拦下了要检查她的通行证。
    “我和董事长一起的。”艾米跟陈垄解释。
    “那不行，王总和梁部长有过交代，不持证，一律不许放行，厂区涉及卫生防疫，一人一证，希望艾秘书能理解并配合我的工作。”陈垄把小脯子得老高，话说得响亮。
    听口气，没有商量余地。
    艾米只好收起小本本和笔，开始在各个口袋里摸索。
    左。
    右。
    外边口袋没有。
    最后拉开棉服拉锁，在内兜摸到了通行证，递给陈垄，“呶。”并翻瞪了陈垄一眼。
    因为艾米发现她拉开拉链瞬间，陈垄眼睛盯着拉链内部，他那俩眼珠子快掉进拉链里边去了。
    “好好，艾秘书请进，不好意思，例行公事。”陈垄把通行证双手还给艾米，歉意地赔笑道。
    艾米从陈垄手里拽过通行证，心里哼了一声，就差撂给陈垄一句臭流氓。抄着口袋，迈开国际范猫步，撩开长腿追上秦著泽。
    “艾米，再记上一件事。”秦著泽说道。
    艾米赶紧掏出小本本做记录。
    语柔姐说过：好记不如烂笔头，做秘书工作要细而再细。
    “通知人力资源部，厂区安保陈垄做事负责任，作为安保管理层备用人选。”秦著泽的语速，照顾着艾米写字的手速，慢慢说一句，等一下，再说下一句。
    “秦老师，你说的是他吗？”艾米用圆珠笔笔帽指了指门卫房。
    艾米不知道陈垄名字。
    秦著泽点点头。
    却发现艾米写着字摇摇头。
    “他有问题吗？”秦著泽问艾米。
    “哦，没有没有。”艾米连忙说道。
    平常艾米留意到，除了秦著泽费维浦少数人，大多数华囯男人看她和妹妹安妮的眼神都是直勾勾。
    艾米想过，也许这是因为她和安妮是外国女孩子并且太漂亮，所以，引人瞩目。
    可是，为何他们总是喜欢盯着看？难道不应该多看看脸？
    那种不是欣赏美而是贪婪的目光，令艾米特别不爽。
    她曾私下和妹妹安妮交换过意见，安妮给出一个令艾米笑掉大牙的解释。
    安妮说，可能是华囯狼多少的缘故。
    后来，艾米跟王语柔求证，王语柔居然也这么说。
    搞得艾米以为自己中文不如妹妹学得好，可是，秦老师总说她要好于安妮。
    艾米殊不知，安妮是先于她向王语柔求解的。
    在华囯偏远穷困地区，光棍汉的确非常多。
    就说张垣地域山里的穷村，十个中年男子里，有六个娶不到媳妇的，算是光棍少的村子。
    无法理解新华囯成立四十年，改开风沐浴十年，居然还如此落后，难怪所谓的优越频遭质疑！难怪中学生最不喜欢上的课就是政治课，政治老师睁着眼睛违心说胡话，真是难为政治老师！
    老人家一句“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说得颇为精辟，
    这句经典也从另一个侧面道出了，过去的几十年里，华囯根本没有猫，而是自画像式地把自己妖魔化，变态互掐。
    厂房外围，设有一条通道，工作区负责人巡视，或者公司高层督察，以及外界人士来参观，都可以走这条通道。
    在通道门口，秦著泽再次主动出示通行证，
    这么做，会起到表率作用，并且给全公司上上下下一个重要提醒——谁也不许在食品安全搞特权。
    加工出来的牛，要被送往全国各地，拿上餐桌进嘴的东西，一丝一毫也不得马虎。
    秦著泽从口袋里拿出白色口罩戴好，防止呼出飞沫带出有害物质滞留在通道，万一被流水线工人带入作业面，可就不好了。
    接过通道门口安保递来的塑料鞋，秦著泽发现艾米没掏口罩，“没带着？”
    艾米耸耸肩表示抱歉。
    她真没带！
    把门的安保拉开抽屉，非常讨好地从塑料包里拎出一只新口罩递给艾米，顺便近距离看了艾米天使般的容颜和魔鬼般的体。
    这个安保长得比较文静，眼睛不带勾，让艾米没有产生反感。
    好鞋后，俩人进入玻璃通道，
    走两步，秦著泽都要停一下看看，工作区里每位工人按要求全副武装，连体防护服等装备一样不差。
    各个作业面上的工人非常专注，手上不停动作，为玉然集团创造着经济价值，也为ta们自己实现着人生价值。
    这个年代，能得到一份这样高待遇的好工作，那简直是祖上积德换来的。
    谁会不珍惜呢？
    哪个都会恪遵功令，忠于职守。
    秦著泽的嘴巴在口罩后面，给艾米做着解说，“看见那个巨无霸大罐子吗？知道一次可以放进去多少牛吗？”
    对艾米伸出五根手指头。
    表示五吨。
    艾米点点头，“好大啊。”
    再往前走。
    秦著泽指着里面继续给艾米科普，“那个uht灭菌系统，记得以前跟你讲过。以后要推出酸牛系列，也要靠这系统灭菌。”
    捂着大口罩子讲话不方便。
    不然，秦著泽要给艾米讲讲巴氏灭菌和uht灭菌的区别。
    巴氏灭菌属于低温灭菌，这种灭菌方法不彻底，可以通过工艺技术保留适量酸菌，制作酸、果酒、果汁，缺点是保质期偏短，比如酸牛保存方法和保质期都有限制。
    uht则采用高温瞬时灭菌，灭菌更彻底，使饮品保质期高达六个月之久。
    艾米做秘书，与王语柔做秘书相比，秦著泽发觉他讲话要多一些。
    其中缘故，可能是因为王语柔能力比较全面，而艾米是一张有很多空白需要填补的白纸。
    出了通道，脱下鞋摘了口罩，出口安保主动把一次塑料鞋收进垃圾桶，秦著泽和艾米来到科研室外边。
    这里是不能进去的，起码不能随时出入，只是经过而已。
    秦著泽和艾米刚走了几步，听到有人喊秦董。
    梁明麟和三位荷兰籍技术人员着白大褂，从科研室出来。
    “秦董，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天然果实中的维生素a配比到牛中，取得新突破，攻克了沉淀过重问题。”梁明麟那么稳重的一个人，此时乐得像个孩子。
    “太棒了，功夫不负有心人。”秦著泽眼睛一亮笑起来，“哈哈，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你们这些研究尖兵准备好大奖。”
    说完发大奖，秦著泽把笑收一收，“明麟，记住做好技术保密，等研制成功后，公司要向国家申请多项知识产权保护和专利技术，那是公司的荣耀，也将是你们的荣耀，你们将会是玉然集团的英雄。”
    “秦董，如果我们取得成功，也是因为有秦董给我们提供玉然这个好平台，我们才得以有机会。”梁明麟小嘴忽然好使了，也是受了新闻连播和红色影片的洗礼。
    “现在讲什么，都为时过早，继续努力吧，我那里可是有这么高一摞子百元大钞等着你们呢。”秦著泽两手比划一下厚度，足有半截窗台那么高。
    给钱，不算完。
    秦著泽用皮手敲敲梁明麟脯子，“每人额外再奖一根金条，要不要呀？哈哈。”
    “谢谢秦董。”梁明麟有点眩晕。
    似乎光宗耀祖的那一刻马上要降临。
    他攥了攥拳头，“秦董，我们去吃点东西。”
    “还没吃饭？你们这是通宵了？”秦著泽这才注意到几位胡子拉碴，眼睛里有血丝。
    梁明麟点点头。
    “不行，这可不行，以后不许这么拼命，不要总想一蹴而就，有节奏地搞就好，体健康放第一，一定注意细水长流。”秦著泽心疼几位，
    差点就说出还要不要命？！。
    马上对艾米吩咐道，“艾米现在就去食堂，以我的名义通知特服餐厅，给几位功臣做六菜一汤。”
    艾米领命迈开大长腿去了。
    “明麟，带弟兄们回去洗把脸，去餐厅吃饭，吃饱了先睡半天，我跟王总查岗组打声招呼，你们只管睡，赶快去吧。”秦著泽做着安排，心里面有些鸡冻。
    这几位员工太卖命了，感动到了秦著泽，他和他们以弟兄相称。
    自己重新来过，大方向大趋势，可以掌控着公司这艘大船朝利好发展，但，真正落实和做大做快做强，还是要有人才作为支撑。
    梁明麟他们都是公司的宝啊。
    谢谢秦董。
    谢谢秦董。
    几个人甭管用中文用英文，秦著泽都听得懂。
    秦著泽催几个人赶快去吃饭休息，梁明麟却拉过哥恩斯，“老哥，你自己跟秦董说。”
    哥恩斯骨碌着大长脖子上的尖喉结，眼皮也特别配合，不停翻上翻下，嘀哩咕噜，说了一番英文，手上永远都忘不了比划。
    祖传的东西，确实不易忘记。
    哥恩斯对秦著泽说，他的叔父勒图答应来华囯看看，如果觉得各方面客观条件可行，那么会考虑试试培育优化牛。
    “好，好，非常好。”
    秦著泽连着说了三个好。
    “勒图先生什么时间来华囯？”秦著泽希望早来，越早越好。
    做任何一项有突破的研究，都是要周期的。
    缩短研究周期，便可以早见到效益。
    哥恩斯告诉秦著泽，叔父来华期在近期，不确定是哪一天，来了消息，他会及时告知董事长。
    秦著泽赞了哥恩斯两句，催他们去吃饭。
    四个人这才奔厂区外走去。
    赫鲁夫和达奥边走边用英文问梁明麟，“刚才秦董跟你讲得是什么？”
    秦著泽和梁明麟全程用中文交流，他们两个迷茫地听了一会儿天书。
    梁明麟瞟一眼周围，看到有两个推着小推车的工人经过，放慢脚步，稍稍迟滞一点时间，把声音音量尽量往低了压着跟二位用英文说，“我们的研究成功后，秦董给我们发钱，发大量的money，还发金条。”
    还顺便抬手用拇指指肚和食指的指肚捻一下，脸上倦色里露出魔的表来。
    梁明麟比较低调，即使相信秦董说话算话，只要他们把ad钙的配方研究成功，打成捆的钞票和能晃瞎眼的金条一定到手，但还是不想钱和金条在到手之前，嚷嚷得别人都知道这件事，所以，梁明麟补一句，“研究只是有了重大新突破，暂时不要说出去。”
    赫鲁夫和达奥翻着欧洲大眼皮咂摸着，忽然瞪大眼睛同时一声“沃槽”。
    远渡重洋久别家人和亲朋，跑到华囯干啥来了？还不是为了多挣点妈尼，听梁明麟说发大奖，二位当然兴奋。
    梁明麟心想，活该郭荣棋拿娶媳妇蒙你们，刚从他那里学了沃槽，你们就用上了。亲，这是撸粗呢，你们学点好词会死么！
    梁明麟并不知晓，郭荣棋教歪果仁时是这样教的，“沃槽”表示“真棒，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