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起飞的轰炸机机身上都挂满了气死风灯，用来导航。
    作战部命令，所有起飞的轰炸机在可目视距离内，以编队飞行，这样，即便是遇见日军派出的“空中自由猎手”单机或者双机编队，轰炸机群也可以依靠舰载机枪手密集的火力进行有效防御。
    由于受到飞机上通讯不全的影响，中国空军只能用最古老的办法为机群导航，经过飞行员们多次练习，这种最古老的办法，可以为中国空军提供夜间盲飞。
    看着一架架战机腾空而起，然后在空中形成编队，消失在远方黑暗里的中国轰炸机群，周至寒不禁感到担心。
    经过这两天的战斗，他发现中国轰炸机飞行编队飞行时的阵型很呆板，有很大的缺陷，美国教官交给中国飞行员的还是一战后期使用的轰炸机编队阵型，这些编队中看不中用，落伍严重，别的国家早已不用。
    最不利的是，中国的轰炸机编队已经陷入了严重的教条化。
    为了飞行姿态漂亮，平时轰炸机编队训练的主要内容就是编队飞行，很少练习轮番进攻，配合进攻，双机俯冲进攻等一系列进攻模式。
    外国教官为了取悦中方空军的膏层，只是让这些轰炸机编队刻苦训练队形，达到整齐一致，看上去赏心悦目，很少演练在发起进攻时，该如何根据敌方阵地的状况，而选择合适的战术。
    只要飞行编队保持的漂亮，就能取悦不懂飞行的一些关园，关园开心，外国教官就能拿到更多的钱，所以，中国轰炸机编队，注重飞行时的编队整齐而侧轻演练进攻。
    当真正的空袭来临需要轰炸机强势进攻时，轰炸编队的进攻还是教条化，这就导致了编队在演习时飞得非常漂亮，但真正需要把炮弹航弹撒在敌人头上时，飞行编队管看不管用的弊端就显现无疑。
    因为飞行员已经习惯了在编队飞行时注意力集中，保持编队的整齐，一旦遭到地面敌人的炮火防御，飞行员们便顾此失彼，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看来，空军请来的这些美国教官也并非全部都很敬业，说白了，他们其实就类似于雇佣兵，教给中国空军的技术和战术也未必是当下最先进的。
    而且这些外国飞行教官年龄普遍较大，技术比较保守，他们自己的飞行技术大多还停留在一战的中后期，他们中有些人到中国来就是为了淘金，像陈纳德，黄泮扬，黄新瑞这样无私奉献的飞行教官不多。
    这也是为什么空军总部一致要求由周至寒出任总教官的原因。他去中国空军选派出去留学的飞行员，最值得信任！
    明明知道中国的轰炸机编队有很大的缺点，但现在周至寒也不能做出改变，因为轰炸机飞行编队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现在强行做出改变反而会让飞行员们不知所措，虽然目前的飞行编队非常落伍，但总比重新学习新的飞行编队，因为一时半会理解不了，而落得个画虎不成反成猫要强。
    还有一点也是隐患，那就是由于航空燃油短缺，中国空军不得不减少护航截击机的起飞时间，也就是说，在前40分钟至60分钟之内，没有护航战机的轰炸机的安全只能依靠轰炸机编队上的机枪手来防御，
    对于轰炸机群来说，这样的防御是极其脆弱的。
    如果只是遇见一两架敌机，轰炸机群的机枪手们组成的火力，勉强可以自保，但是如果遇见大批量日军攻击机群，只要一两分钟，就能解决所有战斗。
    但是没有办法，中国空军目前短缺的不仅仅是飞机和飞行员，还有飞机的燃油和配件。
    现在物资很难从外国引进，有些战斗机上的配件一旦缺少就无法起飞，只能拆东墙补西墙，把那些性能较差，受过伤的战机的配件拆下来使用。
    等所有轰炸机起飞15分钟以后，所有护航的战斗机，准备出发，
    地面机械师在出发前又重新检查了一遍战机，地勤人员拿来梯子，帮助年轻的飞行员们进入飞机。
    发动机启动，三叶螺旋桨快速旋转，机身上的青天白日徽在火光里熠熠生辉。
    准备出征的年轻的飞行员们一脸庄严和自信，中国空军在前两天取得的战绩，让所有飞行员们的自信心空前高涨。
    前天出战前，年轻的飞行员们都已写好遗书，现在直接在遗书上修改时间。
    这点看似残酷，但相对于步兵来说，又人性化了很多。
    每一个飞行员战死后，他的家人都能收到遗书和遗物，拿到一笔不小的抚恤金。
    而那些默默无闻战死的陆军士兵，很多都成为了孤魂野鬼，成为了清明节没人祭奠的阴间乞丐。
    阵亡有很多种，但空军飞行员无疑是最壮烈的，但同时也是最有希望留下英名的。
    看着年轻的飞行员驾驶着战斗机慢慢滑入跑道，菜鸟飞行员们脸上露出了羡慕之色，驾驶截击机的飞行员们和他们一样年轻，却已经能驾驶战机飞向蓝天，真的让人羡慕。
    驾驶2510号战机的阎海文，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是驾驶2511号战机的沈崇海，在通红的火光中，坐在驾驶舱里的二人，向在场的所有人进了一个军礼，然后战绩开始向前滑行，进入准备起飞状态。
    所有战机依次起飞，机身上也挂满了气死风灯，以目视距离，组成战斗护航编队。
    按照计划，他们将会在进入浙江平湖上空时和轰炸机群汇合，在东方刚刚发白时，就对日军的防御阵地展开攻击。
    所有战机升空后，周至寒拿了一个凳子坐在操场中间，一百多名菜鸟在操场上进行十公斤的五公里负重跑。
    这些娃们身体底子薄，需要好好磨练。
    战火无情。
    现在不雕琢他们，将来驾驶军机飞上战场，就会被日本人吊打。
    五公里负重跑完成，菜鸟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喝口水，周至寒冷着脸，让所有人限时完成十组每组十二个俯卧撑，他自己坐在一边抽着烟，冷眼相看菜鸟们训练，一股说不出孤单寂寞在他的眉宇之间弥漫开来。
    他甚至不想知道这些菜鸟们的名字。
    他只想做一个孤独的人，孤独到有一天，这些曾经有点熟悉的面孔永远在他眼前消失，他心里没有感伤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