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眼眸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祖母从始至终都是相信她的,可恨前世她被长兄憎恶后,一门心思全在揭穿夏清瑶上,搞得家宅不宁,对祖母的劝告全然不顾,还以为祖母偏心长兄,再也不愿意搭理祖母一个字。
眼见着兄妹俩反目成仇,祖母心郁难结,早早的便撒手人寰,死不瞑目。
宋昭觉得有点难受,可是摸了摸眼睛,没有泪。
女孩目光闪了闪,娇娇地倚进宋老太君怀里,带着鼻音的软糯声音涩然,“祖母是天底下最好的祖母。”
她乖乖的搂着祖母的脖子,猫儿样的眸子里似捧着一汪清泉,透出不加掩饰的孺慕依赖。
宋老太君看的心都要化了。
老太太慈蔼的摸着小孙女脑袋,假意轻哼,“不是说再也不搭理祖母了?”
上月宋昭与宋惊羡吵架,老太太劝了宋昭几句,宋昭就生了老太太气,连着一月晨昏定省都不来了。
此刻小孙女还如幼时般与她亲近,宋老太君一颗心才算真的踏实满足。
“那是昭昭之前不懂事,祖母大人大量,莫要跟孙女计较。”
宋昭纯稚的声音带着天然的软糯,像极了软乎乎的糯米糍。
宋老太君眼眶陡然红了,宝贝似的把小孙女搂紧了,“我就知道,昭昭儿是祖母的好孙女。”
说完,又觉得小孙女今日乖巧的过分,好像变了个性子?
该不是,真被吓坏了?
“昭昭儿,你别伤心,你可是你长兄的亲妹妹,你幼时他是最疼你的,他如今疏远你,定是听了孤女夏氏嗦摆,你日后多与他说几句软话,他还是会向着你的。”
宋老太君心里明镜儿似的。
夏清瑶心思不端,无奈那是宋惊羡恩人,宋惊羡护的紧,不能轻举妄动。
宋昭与夏清瑶过不去,宋惊羡就会被推的越远。
宋老太君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妹俩因一个孤女生分。
宋昭点了点头,眼眸清澈,毫无波澜。
前世惨死后,宋昭冤魂不散,飘到了一座名唤蓬莱山的山头。
那里有许多像她这样的魂体,山中主人是一位高深莫测的仙人。
仙人说,在蓬莱山的魂体,都是本该离去,却不愿离去,心中执念过甚的可怜人。
仙人见宋昭颇有几分灵气,便收宋昭为关门弟子。
整整百年过去,宋昭见证了蓬莱山魂体一日一日散去。
而她执念太深,成了坚守在那里的最后一抹孤魂,才得以重生。
百年孤寂,她早已丧失了正常人的感知情绪。
前世曾因大哥的不信任伤心难过,怨怼不甘,此刻想来,却是半分感觉都没有。
*
隔天。
宋老太君醒得早,刚要传唤嬷嬷,宋昭挑开帐幔进来,“祖母,我来伺候您啦。”
宋老太君受宠若惊的被小孙女伺候着穿衣洗漱。
丫鬟们鱼贯而入,将精美的早膳摆在桌上。
宋昭端起药盏吹了吹,“祖母,先喝药。”
嬷嬷乐呵呵道,“长公主别小看这碗药,这可是二姑娘亲自熬制,天还没亮便去荷塘收集露水,说是露水蒸煮的药效更好呢。”
宋老太君这才注意到小孙女眼白染了点细微的血丝,映衬着脸颊越发白皙。
满心欢喜化为心疼,“我的小乖乖,你可是我心头上的肉,累着可怎么好?”
宋昭眉眼弯弯,“祖母趁热快喝药吧。”
宋老太君立即接过来喝了,说来也怪,往日难以下咽的苦药,经宋昭之手,顺口了不少。
喝完后,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宋老太君呼吸都顺畅了。
她眼睛一亮,“这药喝了,果然舒服点。”
“我看过不少医书,懂一点药理,以后祖母的药,都由我来煮吧。”
事实上,宋昭成为师傅关门弟子后,就跟着师傅日日学医。
钻研了百年,现在她的医术已经登峰造极。
宋昭知道,祖母前世早死,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年轻时打仗受了太多伤,身子亏空严重,又整日为她操心,才会撑不下去。
她学医时,特地针对祖母病症读了不少药方,如今果然派上用场了。
宋老太君舍不得辛苦小孙女,叹道,“祖母年纪大了,没几年活头,用不着小乖乖费力伤神,昭昭儿不如用这时间,去与你长兄多处处,长辈护不了你一辈子,你将来出嫁,主要得靠羡哥儿给你撑腰,才不会受夫家欺负。”
宋昭伏在宋老夫人膝头,奶声奶气的说,“祖母定会千千岁,有祖母陪在昭昭身边,谁也不能欺负昭昭半分。”
这一世,宋昭定会尽其所能的护住家人,保宋家长盛不衰。
要祖母,做最无忧无虑的老太太。
*
用过早膳。
宋老太君用帕子擦擦嘴,若无其事的对嬷嬷说,“我昨日查账房,府里开支甚多,朝廷发的月银快要见底,想必是该缩减用度了。”
嬷嬷寻思余银虽不多,可也没到节省的地步。
可对上宋老太君腹黑的眼眸,她聪明的没说话。
宋老太君似笑非笑,“昭昭儿再过三年及笄,是时候该准备起嫁妆了,只是我们宦官家平日少不得应酬,太过节俭会叫人看笑话,便从府里不做事的闲人下手吧。”
宋昭听明白了,祖母这是在变着法子给她出气呢。
府里不做事的闲人,只有丝湘阁那母女俩。
嬷嬷道,“老奴也正愁这事,还请长公主明示。”
宋老太君神情淡淡,“将丝湘阁丫鬟婆子通通打发了,吩咐厨房不许给她们做饭,想吃什么喝什么,叫她们自己动手。”
“祖母真好~”宋昭凑到宋老太君身边甜甜的笑,颊边两个梨涡浮现。
宋老太君捏捏小孙女的脸颊,“最近别去招惹那孤女,你看不惯她也别找她麻烦,尽管叫祖母帮你想法子收拾,恶人都由祖母当。
等你长兄想通了,祖母会寻个由头,把他们母女俩都送出府,不碍我小乖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