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气囊覆盖后,肯定会呼吸不畅。
高飞不在意,甚至还有种最好被憋死在这儿的期望。
人死,万事消!
什么光复楼兰的雄心壮志,什么笑看云卷云舒的淡雅,什么高飞,什么上官风铃,什么果果都特么的狗屁,一堆可笑的狗屁而已!
高飞就想这样死去,唯有人死了,才会摆脱这个可笑的世界,或者说这个纠结的命运,所以他动也不动,潜意识内任由自己的内息,因为缺少氧气而缓缓减弱。
希望能彻底的停止。
陈大彪最近心情一点也不好,在单位中哪怕去上个厕所,都是沿着墙根走。
他实在是没脸见人啊,他介绍给飞哥,被飞哥委以重任的表弟张冒,竟然背叛了飞哥,背叛了他陈大彪!
要不是高飞没有怪他,梁明一再安抚他,说张冒忘恩负义和他没关系,他真没脸再呆在天涯集团了。
陈大彪在单位就想墙洞里的老鼠那样,唯唯诺诺小心的存在着,回到家里后,却动不动就会砸桌子摔碗筷的,有一次还把儿子狠狠揍了一顿,惹得媳妇又哭又闹差点上吊,最终逼的他跪了洗衣板才算放过他。
像陈大彪这种很有大男子主义精神的男人,回家后竟然被自家娘们逼着跪搓衣板,这对外人来说绝对是个笑话。
陈大彪才不会在意,按他所说的那样:俺家内人嫁给俺时,那可是二十出头水灵灵的一朵小黄花,跟了俺这些年,给俺生了个儿子,身材也走样了,变成了在大街上奶孩子时随手就撩起衣服的典型农村老娘们她为俺家付出的牺牲那么大,在俺惹她生气时给她下跪,这又算啥?
男人,不能忘本,尤其是不能忘媳妇对他的好,要不然就不再是男人,不再是人了。
不得不说,陈大彪很疼媳妇,他媳妇也很疼他,知道自家男人因为张冒那事在单位抬不起头来后,也曾经跳着脚的在大街上骂了半小时呢。
今儿陈大彪歇班,媳妇为了让他散心,就缠着他一起走娘家了。
陈大彪这样疼老婆,老丈人家的人都知道,所以也很看重这个女婿,从来不喝酒的老丈人,为了安抚他,中午还破例和他对饮了几两小酒酒。
不胜酒力的老丈人午饭也没吃,就回屋里睡觉了,媳妇和丈母娘在那儿包水饺,差不多没事就出了丈人家,和几个街坊在那儿扯淡。
以前陈大彪也经常来丈人家,和这几个街坊哥们闲扯淡,那时候大家聊的很开心,什么都说,连老天爷都敢骂。
但今天,陈大彪却发现那几个街坊哥们,和他说话时的笑容里,明显带有了谄媚讨好的神色,还有一些看不出的敬畏,拐弯抹角的问他现在单位效益怎么样。
陈大彪性格直爽,却不代表着他傻,从这几个哥们的神色中渐渐醒悟了过来:人家再也不把他当女婿看了,而是把他当做了一大人物。
想想也是,能够开着单位配备的别克轿车,穿着几千元一身的西装带着媳妇回娘家的男人,会是在土地里抛食的泥腿子能比的?
陈大彪大发感慨,在心中涌起骄傲的同时,也更加憎恨张冒,觉得对不起飞哥。
就在老陈拿出几十块钱的香烟要撒一圈时,忽然看到一辆黑色小越野,从村口北面的路上狂奔而来,蹦蹦跳跳的真可爱。
“么的,这开车的是着急投胎吗,就这路况还开的这样快,摆明了找死呢。”
一个街坊哥们卑微的笑着,接过陈大彪递过来的香烟,拿出火机正要给他点上时,却看到陈大彪猛地打开他手,向前冲去。
“哎,大彪哥,你咋了?”
那哥们愣了下时,就看到那辆疯牛似的小越野,狠狠撞在了村口那棵大柳树上。
这几个哥们搞不懂陈大彪咋了,可老陈自己心里明白。
他在看到那辆黑色小越野时,还没有多想,但在看到车牌后,却猛地醒悟了过来:这辆车,是集团采购处的!
身为集团保安头头,陈大彪自然很熟悉单位的每一辆车,每一辆车的车牌了。
他不知道单位的小越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更是在如此差的路况上狂奔,也不知道是谁在开车,他只知道这样狂奔很危险,铁定要出事,不管是撞上什么。
所以陈大彪才希望能拦住车子,问问开车的人怎么回事。
结果他刚跑出几米,那辆车就撞在了村口那棵大柳树上,车头当场就瘪了进去。
“沃曹!”
陈大彪大吃一惊,叫骂着冲了过去时,心里还在抱怨:这特么的谁呀,敢拿着单位的车子乱糟蹋,你自个儿不想活了找根绳子上吊去啊!
农村人总是太纯朴,那几个街坊哥们看到车子撞在树上,陈大彪又提前冲过去后,也意识到了什么,纷纷向那边冲了过去。
陈大彪飞一般的冲到小越野旁边,伸手去拉车门:不管是谁开车,有多么糟蹋单位财产,但人命才是最重要的,得先看看人咋样了。
陈大彪猛地一拽,没拽开因为撞击的太狠,小越野的车头彻底变形,车门都被撞瘪了。
“快,狗子,回家拿家伙来,撬开车门!”
陈大彪扭头大吼了声,拿出钥匙,打开上面的小剪刀,从车窗内伸进手,狠狠扎在了气囊上。
嗤的一声响,气囊被扎漏了气,缓缓瘪了下来。
陈大彪一把扯开气囊,怒骂道:“草,你谁啊,这样开车还特么的要命不……啊,飞、飞哥!?”
陈大彪今儿歇班,没有去单位,并不知道高飞去单位里开了这辆小越野出来。
高飞怎么开着单位里的小越野跑到这穷乡僻壤来,在这样的路况上,还疯了似的开车,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飞哥千万别出事!
陈大彪心里哆嗦着大喊了几句‘飞哥’,高飞脑袋软软的垂着,不声不响。
“老天爷,飞哥不会那个、那个啥了吧?”
陈大彪见高飞对他的吼声没有一点反应后,吓得脸都白了,颤抖着手探到他鼻子下,测出还有呼吸后,全身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松缓了下来:原来飞哥只是暂时昏迷了。
不大的工夫,狗子从家里飞奔着拿来了钢钎。
正在和老娘包水饺的大彪媳妇,听说丈夫单位的一辆车在村口出事后,连手也没顾上洗,也跟着跑了出来。
大彪媳妇跑到车祸现场时,陈大彪已经用钢钎,把车门撬开了,她就喊道:“大彪,里面的是谁呀?”
陈大彪头也不回的喊道:“是飞哥!”
“飞哥,哪个飞哥?”
大彪媳妇眨巴了下眼睛,忽然抬手捂着嘴巴,失声叫道:“啊,是天涯集团的高总吗!”
“不是他是谁都闪开,虎子,你们几个帮我把车挡风玻璃砸开,小心别伤着飞哥。”
因为车头严重变形,高飞被卡在了座椅上,而且人好像也昏迷不醒的,陈大彪只能希望从前面把他拖出来。
实际上,高飞并没有昏过去。
他只是不愿意动,甚至都不愿意睁眼,任由老陈在那儿心急火燎的。
他真想就此不再醒来,也好过去面对那些让他无法接受的现实。
直到小越野的前面挡风玻璃被彻底砸碎,陈大彪爬进来要抱住他,试着把他拖出去时,他睁开了眼。
“飞哥,你醒了!”
正要伸手的差不多,看到高飞睁开眼后,脸上的焦躁瞬间化成了狂喜。
“我没事,就是刚才昏了那么一小会儿。你闪开,我自己就能出去的。”
高飞笑了笑,那笑容中没有痛苦,只带有陈大彪无法理解的嘲讽。
陈大彪用力点头,倒退着下了车。
如果把高飞换做是别人,被卡在驾驶座上后,别说是没受伤了,要想出来都肯定很难,搞不好还得拿切割机来切开座椅。
但这些困难对高飞却没有任何难度,看似漫不经心的按在方向盘上,深吸了口气,人就从座椅上脱了出来,直接从前面挡风玻璃处钻了出来。
看到飞哥毫发无伤的站在车头上,陈大彪高兴的傻乐,不住的搓着手。
老陈现在的生活,和以前相比起来,那绝对是有了质的变化,从街坊哥们对他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
可以这样说,老陈今后是否继续这样的幸福生活,都寄托在高飞身上,自然不希望看到飞哥发生任何意外了,所以他高兴,一时间竟然忘记让高飞下来去丈母娘家了。
还是高飞问他:“大彪,你喝酒了?”
“昂,俺喝酒了,喝酒了!”
陈大彪重重点头,正要再说什么时,高飞却又问:“还有没有酒,我想喝酒。”
啪的一拍大腿,陈大彪老脸通红的嚷道:“喝多少都有!”
说着,他从口袋中拿出一叠钞票,塞到了狗子手里:“狗子,去村里代销店买酒,买最好的,不把钱全化掉,以后别叫我大彪哥!”
“今天,我就想喝酒。”
看着捏着前飞身而去的狗子,高飞抬头看了眼天上的云彩,跳下了车子:“一醉解千愁大彪,让大家伙都去陪我喝酒,不醉不休!”
“好,不醉不休!”
能够请飞哥回家喝酒,并不醉不休,老陈那是觉得三生有幸。
虽说这儿不是陈大彪的家,可丈母娘听说是女婿的大老板来了后,自然也得好生招待,赶紧收拾桌子,让大家坐了下来。
“大彪,我不希望今儿这事,会被单位的人知道,你明白不?”
“明白,俺就当啥也没发生过,那辆车直接报废就拉倒了。”
刚才就说了,陈大彪一点也不傻,自然知道高飞为什么这样吩咐。
区区一辆车而已,远远不如飞哥的面子重要!
陈大彪一直以为,他的酒量算可以了,虽说中午时和丈人就喝了七八两了,但再喝个半斤八两的还是没问题的。
飞哥这样的小白脸,撑破天能喝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