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整个愣住了。
    他知道自己被耍了。
    沙国王子戏谑的看着陆羽，这不败之花可入药，可帖服，用法有很多，但绝不应该被吃掉，因为那样会让药效减少太多太多，得不偿失。
    所以当年棺材才一身重伤的将花瓣带走，而不是自己马上吃掉它。
    可如今，这沙国王子就为了要气陆羽，就做出如此暴敛天物的事来。
    这，就是他的秉性。
    他的无辜嘴脸装的都不是很像，仿佛在自傲，仿佛在猖狂。
    “原来是这样……”
    陆羽沉声小声说着，说给自己听。
    “你说什么？”
    沙国王子有些好奇。
    陆羽抬起头，看着他，随后冷笑一声，说道：“我说……自作孽，不可活。”
    说完，他转头看了一眼陆茜，伸出一根手指，轻声道：“为我……争取一秒。”
    一秒，这是只有陆羽陆茜小阮才知道的一种计时方式，来自于陆羽的前世，差不多相当于一次心跳。
    这很短。
    但真的很难。
    为了这一秒，陆羽知道陆茜要付出自己的生命，三百兵甲要付出生命，天牢众人要付出自己的生命。
    这一次……陆羽自私了。
    他知道。
    所以随后苦笑道：“这一次，请允许我自私一次。”
    ……
    “早就等着了！”
    陆茜突然大吼一声，站于小黑头顶，猛地一挥手，所有人都疯狂的向沙国王子那里冲了过去！
    一群乌合之众，或是退伍军人，或是年少女子，或是天牢重罪犯，他们在大玉国都永远不会被重用。
    而对面，实打实的天下第一军。
    虽然被陆羽杀掉一千，但还有两千，即便站于百万大军之前，这两千人也不会有一丝怯懦。
    他们有这个资本。
    如此冲锋，就像是一个鸡蛋，使出了全身的气力，撞向一面无比坚硬的墙壁！
    鸡蛋碰石头。我们都会同情鸡蛋，但也会义无反顾的站在石头那一边。心灵和身体，我们从未统一。
    但陆茜不同，三百兵甲不同，天牢众人不同。
    他们是鸡蛋，并且……以自己是鸡蛋的身份，而自傲着。
    轰！
    两军瞬间撞在一起，一瞬间，死伤无数！
    远处毅然不动的棺材，此时也惊呆了。
    她呆呆着看着这种自杀行为，并且……看到一颗鸡蛋竟然能将石头撞出一个缺口……忍不住发自内心的惊讶，还有……崇敬。
    这是在冰原吗？这是只有数千人的一场战争吗？
    太可惜了，在这无人知道的角落，如此精彩的战争，如此应该记录在史册上的战役，却注定因为这冰原，这不败之花，而变成永远的秘密。
    却又不可惜。
    这难道不是一个正在崛起的大玉国，向着顶天立地的王者，发起一场看似荒谬，却如此激动人心的冲锋吗？！
    当……陆羽站在城头，身披红布大旗，手持精钢利剑，仰首瞪着苍天时。
    当……横穿整个国家，历经千难万险，突破重重阻隔，历经生死危机，只为那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只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当……冷眼看着自己最坚实的臂膀，跟敌人冲锋在一起，瞬间死伤无数。
    陆羽仅仅是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他收起孤江寒星的利爪，散去全身的火热，去掉所有的功法和记忆……
    只留下。
    心中一个信念，还有一支小小的手掌。
    一秒。
    只能是一秒。
    疯狂的，不顾生死的突袭，小黑首当其冲，所有人齐心合力，终于，给陆羽创造了他想要得到的‘机遇’。
    固若金汤的守卫军，终于出现了一丝空隙。
    这空隙太小了。
    太短了。
    但对于放下一切的陆羽来说……足够了！
    噌！
    一道人影。
    那不应该算是人的影子。
    更像一道魅影，漂浮在所有人的心上，却没有人敢于直视。
    尸山血雨之中，陆羽跨步前行！
    如此坚定，如此从容。
    放下一切，只求心中一片惬意。
    为了再回到从前的安逸，哪怕失去一切，他都无惧无恐。
    假如这是黑夜，陆羽喝下一杯自己亲手酿造的毒酒，奋战，直到天亮！
    这便是陆羽的根性！
    一闪。
    一握。
    一拧。
    一抽。
    陆羽瞬间出现在沙国王子的面前。
    在他的世界中，时间停止了。
    面前只有一团肥肉，一腔热血。
    这血之中，有药，有三枚花瓣的精华。
    那便抽吧！
    一支稚嫩的手，一击刺穿沙国王子的胸口，紧紧将心脏握住，奋力一拧，将心脏整个抽离出来，然后……张开血盘大口，将沙国王子的一腔热血全部吞了下去。
    整个场地。
    瞬间静了。
    因为惊了。
    沙国大王子……死了？！
    一个全天下第二有权势的人，被全天下最强大的军队所保护，然后……就死了？
    死在这样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方，死在这样一个小孩的手中，死在这样一个可无可有的理由上……
    这事本不应该发生。
    但发生了。
    所有人经过短暂的震惊，马上就开始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护卫不力，全体裁决。
    惹下沙国大仇，天下无容己之地。
    被所有认识的人追问，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只有一个例外。
    陆羽。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走一步，跌倒，爬起来，脸上带着笑，继续向前。
    不用几步，小黑已经等在那里。
    它满身伤痕，颤巍巍的，怎么都站不稳。但它却还是站着，如此孤傲。
    它在等一个人，去拯救另一个人。
    陆羽张开嘴，火焰焚烧了血液，留下白色的小球，小指大小，却是三枚花瓣所有的生机。
    轻轻拿在手里，轻轻撬开小阮的嘴，轻轻的塞进去，蹲下身，跪在地上，双手抓紧她的双手，放于自己的眉心……
    陆羽生平第一次，前生，今世，第一次的，认真祈祷着。
    这天地，你亏欠我太多，我不要利息，也不要偿还，只需要满足我这一个愿望，他日我越你而上，我必会留你一片生机！
    ……
    “呼！”
    一个重重的吸气声，小阮的胸口起伏。她缓缓睁开眼睛，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还有身旁的陆羽，轻轻一笑，挣脱出一只手来，轻柔抚摸陆羽的脸颊。
    “少爷，小阮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