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值此新春佳节之际,学生……”
温尧皱着眉看完了这封充满了对他过分赞美的邮件,这是一个他今年刚带的学生,平日里很是外向活泼,但这样的措辞实在有些用力过猛,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学生和老师之间有些什么毛病。
不过看到“师德高尚”这个词时,他还是心里一突,不因为别的,此时他怀里正抱着一团温见月——他的亲女儿,这种禽兽行为委实跟道德沾不上什么关系。
温见月抬头看他脸色有些古怪,问:“怎么了?”
“工作上的事。”
温见月“噢”了一声,没什么兴趣,继续看台上俩胖子讲相声,又不放心地问:“你这几天应该没事吧?”末了又觉得有些怪,补了一句:“明晚我下厨,早点回来。”
“好。”
温尧心里继续叹气,若是在几年前,对于“师德高尚”类似的称赞他还是能坦然接受的,可自从和她在一起后再听到诸如此类的话就显得有些莫名讽刺了,别人或许觉得没什么,顶多来一句“受之有愧、诚惶诚恐”意思一下,可他就是心虚、别扭,面上倒是一派淡然之色。
搬到B市已经有好几年,他们也渐渐习惯了这里寒冷干燥的冬天,由于家在郊区又是独栋,年后的假期也就懒得出门闲逛,家里的暖气很足,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看电视或者闲聊几句打发时间,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第二天晚上,当温尧看到温见月做的一桌子精致饭菜的时候不免眼前一亮,自她从国外回来以后就一直跟着他学做饭,如今厨艺精进了不少。他还发现今晚她格外开心,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仿佛有什么好事待会儿就要告诉他。温尧也不急,就慢慢和她一起享用晚餐。
直到吃了七八分饱,温见月才神神秘秘地摸出来一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小盒子,小心翼翼地递给他,说:“你打开看看?”
温尧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两枚戒指,银白的指环上镶嵌着星星点点的碎钻在灯光下闪烁,他有些错愕:“你这是……”
“我用自己工资买的,存了好久呢。”她挠挠头,“嗯,当然也不是特别贵,没有乱花钱……”
他拿起一枚仔细地看,又瞧见她有些不安,一副等着他夸奖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过会儿忽然笑了笑说:“你这是……打算向我求婚吗?”
温见月一楞,竟是不知道他居然是这么想的,干脆点点头:“但是求婚哪有我这么随便的,其实我是想留作纪念。”
“纪念什么?”
“你记不得吗?算算已经有七年了,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啊。”
温尧一顿,那个混乱迷离的晚上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但是这种日子有什么纪念的必要吗?
温见月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开心起来:“虽然算不上正经告白……算了,我先给你戴上。”说着就取下一枚戒指,拉起他的左手端详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给他戴在了无名指上。
对于她的小心思温尧自然心知肚明,干脆也顺着她,把另一枚也戴在了她的左手无名指上,两人的双手紧紧相扣,相视一笑。
其实对于他们这样的非正常关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那些对常人来说唾手可得的幸福,对他们来说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可也正因为这样特殊的关系,他们反而更能感受到幸福,寻常的七年之痒反倒是不太能理解和体会得到了。
这点温见月深有体会,她有一位爱唠嗑的同事,老是跟她抱怨说自己的老公儿子怎么了,自己的公公婆婆怎么了,自己的爹娘又怎么了,直接让另一位新来的年轻同事恐婚恐孕了。她代入了一下那位同事的处境,又十分庆幸自己没有这样的麻烦。
一晃就到了炎热的夏天,温见月终于凑出了时间稍微长点的假期,温尧提议一起去国外旅游,她想到了那段不算愉快的出国经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头拒绝。温尧知道后安慰她,说一切交给他来安排,温见月不想扫了他的兴,也就勉强同意了。
说交给温尧来安排,温见月就干脆真的什么也不管了,直到稀里糊涂搭上飞机,再一睁眼被希腊蔚蓝的天空中明媚的阳光包围。看着周围陌生风格的建筑物,身边不时走过异域风情的外国人,她感觉新奇,忽然又有了一种别样的自由。
温见月试着拉住温尧的手,他鼓励般地对她笑了笑。
在这里不会有人认识他们,当地人对东方人的陌生也让他们不会收到怪异的眼神,至少此刻,在外面,他们不用像以前一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们可以正大光明牵手,拥抱,甚至……亲吻?
唔,大庭广众的,这个还是算了。
此时正值假期,周围有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他们虽然是东方面孔,但也不算特别扎眼。随着他一同逛街,偶尔买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放下平日里警觉,沉溺在新鲜的体验中,这样纯粹的快乐让人安心。
走着走着温见月忽然发现了不对劲,她被他牵着走,却离主街道越来越远,他们沿着一条人不算多路缓缓走上山坡,视野越来越开阔,清爽的海风带着咸咸的气息吹来,她远眺,看到了碧蓝的爱琴海。
温见月还以为他是要带自己去高处看海,然而过了一会儿却看到了一座教堂一般的建筑,温见月疑惑地看向温尧,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进去你就知道了。”
温见月心想什么事情搞这么神秘,进去一看却发现这不是正儿八经的教堂,大厅里倒是有一些年轻夫妻,还有工作人员不时抱着婚纱扛着摄影器材路过,她有个大胆的猜测,心脏开始扑通扑通跳起来。
温尧走过去跟前台的人说了些什么,立刻就有人把他们引到了楼上一个宽大的房间里,接着一群身着西装制服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用英语对着温见月轻声细语地询问,接着给她洗面、上妆,还问她喜欢什么样的款式……
从走进这个房间开始温见月就已经停止了思考,这样梦幻的场景她从未奢望能在自己身上降临,可如今却真的发生了,她小心翼翼的,生怕下一秒醒来后只余下心中淡淡的惆怅。
选好了婚纱,她坐在明亮的化妆台前任由他们打扮,直到脖子酸痛、腰也开始僵硬时才勉强弄好,她看着镜子,有点不敢相信那个人是自己。她换好了婚纱,正好也看见温尧身穿黑色西装在那里等她,优雅矜贵,虽然他已不再年轻,但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深邃的沉淀,淡然出尘的气质也模糊了他的年龄,依旧令她心动不已。
温尧还是头一次见到浓妆盛装的温见月,平时她最多也就化化淡妆,总是十分低调,就算和他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也全副武装,生怕有人注意到他们似的,他总是很心疼,如此青春芳华却要这么躲躲藏藏的,实在是委屈了她,如今她这么明艳动人、高调张扬的样子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不由得眼前一亮。
她戴着披肩的头纱,乌黑的秀发自后面绾了起来,只留下耳畔的两绺,原本直顺的发丝在末尾稍微卷了一些,耳坠是两颗剔透的水滴形宝石,随着她起身的动作跳动着。她手捧着白色的铃兰,洁白的婚纱勾勒出胸部优美的曲线,自腰开始蓬松,层层纱裙带着花边褶皱一直到轻触地面,裙面则是精致的白纱勾勒出的繁复花纹。她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一双眸子明亮地惊人,脸颊带着淡淡的红晕,樱红的唇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他只觉得她美得惊心动魄。
温尧向她走了过去,轻轻挽起她的胳膊,他们对视一眼,都毫不掩饰眼底的惊艳和爱意,身旁的男男女女围着他们,由衷赞赏两人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甚至不时冒出一两句中文成语。
“走吧。”温见月摇摇他的胳膊,有些不好意思被这么多人围观。
于是就有另一批人扛着相机、各种镜头、叁脚架、补光灯和反光板浩浩荡荡地走来,另有一人给他们引路,温见月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去拍电视剧呢……不过又瞧见其他来这里拍婚纱照的其他夫妇差不多也是这样,她开始赞叹这家公司的专业。
可是,似乎有些太专业了。她还以为只是随便照照而已呢,谁知道光是两人的姿势都要调整半天,更不用说什么细微的肢体动作和面部表情、光线和构图还有一些奇怪的道具,同一个姿势同一个场景还要从别的角度来拍,有时为了一瞬间的自然光线还要等上许久,这大半都得归功于追求完美的摄影师和设计师,他们甚至有时能因为意见不合无视其他人吵起来,大家看到一个大胡子长发大叔和一个古典美女争得面红耳赤都纷纷乐不可支,温见月腹诽他们一定是处女座加上强迫症。
于是这几天他们在山前的草地、山后的森林、山上的悬崖、海边的沙滩甚至郊外的田野、已放假的学院……几天下来温见月已经有些力不从心,温尧倒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他们的最后一站回到了那座酷似教堂的公司,却发现上了楼还真是一座恢弘的教堂,她还特意换了一件拖尾婚纱,长长的头纱让她脑袋有些晕,但这种神圣的氛围竟让她感到奇异的平静,就是不知道如果上帝真存在的话会不会让他们下地狱……幸好她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一套婚纱照终于拍完了,想要拿到相册还得等后期人员制作一段时间,温见月望着橱窗里展示的婚纱怔怔发呆,温尧还以为她是舍不得,便说:“想要婚纱的话倒也不用在这里买,我知道希腊几家不错的手工婚纱坊,少说都有百年历史,肯定比这里的好看……”
温见月好笑地摇摇头,她才不要,婚纱一辈子只穿这么一次就够了,他们在教堂的时候为对方带上了戒指,她心底里觉得那就是他们的婚礼,尽管无人到场祝福。但美丽永远只是短暂的,真实才是永恒的,如果真叫她买了件婚纱回去,大概也就偶尔心血来潮穿上几次,然后就被放置在衣橱里观赏,日子久了白月光都会变成白米粒,倒不如把此刻的灿烂用光影定格下来,在回忆里历久弥新。
她只觉得心里酸酸软软的,想哭又想笑,最后干脆把他扑倒在床上,笑盈盈地望着他,这个注定要与她共度一生的男人总是能给她各种惊喜,就算相顾无言也自有温情脉脉,他也笑着问她:“想干什么?”
她想了想,直白地说:“想和你做爱。”
既然两个人都不善于说什么甜言蜜语,那还是靠做的吧。
“我要在上面。”她补了一句。
他也依她。
情之所至,一往而深,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相爱相守,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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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还有个h,大家别忽略了~
没啥想说的,只想特别感谢花楹同学,在我咸鱼的时候坚持天天投珠,十分感谢,完结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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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长相守(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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