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份是太傅夫人,自然要自称“臣妇”,可这话听在姚妙莲耳朵里就像在炫耀,心口马上堵了一口气,因谢九桢出现而慌乱的心情一下消失不见,她冷起脸,也不喊平身,将长袖向后一甩:“哀家并未召见谢卿,你来得不是时候。”
女人啊,变脸比翻书快,心肠狠下来,跟男人比也是不遑多让的,听到姚妙莲冷冽的声音,晏映忍不住腹诽。
莫非是两人情投意合两厢情愿,结果太后为了自己的地位抛弃了先生,心中喜欢却要刻意压制,相爱之人不能相守才会如此吗?忍不住关切,又要故意伪装冷漠无情的样子,让先生死心?
这么虐恋情深呢吗?
晏映想着正起劲,忽然就想起之前在竹林里,谢九桢抱着她说的情话,什么离不开她,让她别走,一辈子陪着他,多么温柔动听,多么含情脉脉,结果现在是怎么回事!
晏映急了,偏头狠狠瞪了谢九桢一眼——这个三心二意的负心小人!
“微臣有事启奏。”谢九桢沉声回了一句。
他注意到晏映的视线了,但是没有理会,也没法理会。
姚妙莲隐隐眯了眯眼,看了看两人,回身坐到凤座上:“赐座。”
张公公命人搬来两把椅子,姚妙莲的脸色更黑了,她说赐座是给谢九桢赐座,可没想让晏映这么舒服的,可是眼见着张之先都安排好了,她再出声,就显得太过于善妒小气。
实是没必要。
两人坐下,姚妙莲这才问:“谢卿有什么事要跟哀家说。”
谢九桢抬手,垂下眼眸说道:“三月武举,微臣听说福王殿下也要参与。”
提起这个,姚妙莲面色阴沉许多:“是,怎么了?”
“这次武举不分寒门士族,但福王殿下身份太过特殊,成绩太好,招人非议,成绩不好,皇室面上无光,微臣觉得不妥。”
姚妙莲也觉得不妥,可是前不久赫连嵘才刚跟她说完这事,其实他是直接让她给福王一个职位的,如今福王“痴病”的情况越来越好,已经和常人没什么分别,有一两个闲职无所谓,可赫连嵘张口就要福王去禁军当差。姚妙莲当然不肯,为此,赫连嵘没少在床上折磨她,她都没松口。
退而求其次,赫连嵘才提出让福王参加这次武试擢选——如果有个好名次,是会分配一些重要的武职的。
这些亦清当然都不知道,他怎么能猜到这是她与赫连嵘博弈之后的结果。
姚妙莲不动声色:“没什么不妥,换个角度去想,福王得了好名次,正显出皇室之人并非无能之辈,名次不好,也说明这次武试擢选公平公正,没有一点偏私之心,岂不是正好?”
谢九桢垂头:“太后所言极是。”竟然不再反驳。
晏映瞧着两个人,心想这是打什么哑谜呢?姚妙莲不欲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也不想回想起赫连嵘,为了岔开话题,僵硬道:“谢卿身上的伤可好得完全了?哀家这两日上朝,常常见你偷偷去抚肩膀。”
晏映急忙把脸朝向谢九桢,那伤还没好吗?
太后果真是很关心先生啊,众臣商议国家大事时还有空注意先生的小动作。
晏映揪了一颗桌上果盘里的葡萄,放到嘴里,酸酸的,但也很甜。
好吃!晏映又偷摸吃了一颗。
谢九桢声音冷淡:“微臣已经无碍。”
姚妙莲当然知道他称病不朝只是为了避嫌,晏氏倒台之后他立刻就来上朝了,之所以这么问,也是有心让晏映听一听。
却见晏映在悠闲地吃着葡萄。
姚妙莲感觉一拳打在了软绵绵的枕头上,丝毫没有爽意,她期待在晏映脸上看到的神情,也并没看到,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看着着实让人火气见长。
姚妙莲忽然笑了笑:“谢卿如若还是身子不舒服,尽管在府上休息就是,不必挂念前朝。虽说哀家没了谢卿,就像缺了左膀右臂一样不太适应,可谢卿是哀家心腹能臣,哀家不忍看谢卿为了国事太过操劳,到时伤了身,就是哀家的过错了……”
她又转过头去看扒着葡萄皮的晏映:“谢卿如此,你也要尽心服侍才是,哀家观谢卿面色不好,如果你照顾不周,哀家身边还有人,也可以赐给你们,回去当下人一样使唤就行。”
她赐人是故技重施,像之前的绵绵一样,一箭双雕,晏映却不知道,心想派人来服侍先生,那感情好,她还不乐意整天寻思着怎么应付这个大冰块呢!
闻言她放下葡萄,面露喜色,刚要欣然点头,旁边的谢九桢忽然道:“微臣已习惯身边只有夫人了,且此乃微臣家事,不劳太后费心。”
这话说得很是不近人情,且对太后来说也不甚恭敬,偏偏谢九桢毫不在意会得罪她,拒绝得十分干脆,姚妙莲一口气堵在喉咙中,握紧了凤椅扶手,维持的笑脸几近崩塌。
晏映察言观色,安静地坐在旁边吃葡萄,心想这看似风平浪静的表面下实则波涛汹涌啊,莫非先生生了太后的气,故意拿她来激怒太后,以此来报复太后的狠心吗?
那先生未免也太幼稚了!
可是自己住在侯府,家人也多亏谢九桢保护,多处都仰仗他,晏映是没什么立场去嘲笑谢九桢,想了想,她放下葡萄,认真地看着太后:“太后娘娘不必担忧,臣妇一定会谨守本分,好好服侍夫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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