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他被推举到尚书台,父亲也是真的为之高兴。
虽然尚书郎在朝中地位尴尬,寒门摸不到,高门看不上,但却是个很重要的机会,周家若想要在洛都扎根下去,曲迎奉承,攀附世家贵族是个必经之路。她曾觉得周徊这样的人做不来这样的事,然而经他方才一席话,晏映要重新审视他了。
她轻出一口气,换上笑脸:“姐夫这么说,我就放心不少。我阿姐是个性情执拗的人,许多事眼里不揉沙子,姐夫为了娶阿姐,当初也费了几多波折,能有今日实在不容易,应该多珍惜才是。”
周徊也弯唇笑笑:“二妹说的是。”
他越是笑,晏映心中就越是不踏实,她心中一动,眼中目光流转,像是刚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姐夫来洛都很长时间了吧,阿姐却也没来看我,之前因为迁族的事,阿姐没回来过年,说正月底过来,现在眼看着都二月了……”
周徊脸上浮现一丝歉意:“刚搬到洛都来,家中许多事都仰仗你阿姐操持,本来想等忙过这一阵再去拜访岳父岳母的,谁知道又发生了那件事,你们姐妹二人身份特殊,我便让她先在府里避一避,等风头过了,再让她去看二妹。”
“那件事”指的什么,不用说也知道。晏氏被抄家,族人都在狱中,反倒是五房这里因为被逐出族谱幸免于难,且祸不及出嫁女,她和晏晚都不会被牵连。话虽这么说,谨慎小心一些也好,不然谢九桢也不会让爹娘先回平阳,现在晏氏蒙难,她们能做的就是尽量低调一点。
可这低调,不至于连亲妹妹都不去走动。
晏映自己因为记忆错乱的关系,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她这才发现自己对阿姐实在是疏忽了,阿姐不来看她,她竟然也不闻不问。
又或者是阿姐一直跟爹娘通信,其中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晏映回过神来,眉眼一弯:“既然是这样,那也无妨,我去看阿姐就是,姐夫回去跟阿姐说一声,明日我就去看她。”
周徊一怔,神色有些错愕,但他很快整理好脸色,并不阻拦,道:“那晚儿一定很高兴。”
周徊始终应付自如,她进一步,他退一步,言行有礼,张弛有度,晏映也不知他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没有其他可寒暄的了,周徊便告辞,临走时又给谢九桢赔了一遍不是。
他走后,晏映扭扭捏捏行到谢九桢身边,张了张口,却犹豫不决。
“你想查一查他?”谢九桢猜透她心中所想。
晏映一怔,然后赶忙点头,眼神希冀的看着他。
谢九桢眼眸深邃,静静地忘了她半晌,就在她以为他会答应时,她听到他淡淡说了三个字。
“有条件。”
晏映微微一愣,偏着头看向他,虽知他是精于谋算之人,却也没看到他表现得这般露骨过。
“什么条件?”
谢九桢向前一步:“你是不是该换个称呼了,不要一直叫我‘大人’。”
晏映扬了扬眉,视线飘忽不定:“只是换个称呼,未尝不可……”
谢九桢似乎笑了笑。
“碧落说我以前都是唤您‘先生’,既如此,我就还是一如既往,如何?”晏映掌心贴着手背,冲他一揖,“先生在上,请受——”
“行了,”谢九桢按了按太阳穴,“你高兴唤什么就唤什么吧。”
他说完,向马车那边走去,晏映吐了吐小舌头,也转身跟上,紧随着他钻进车厢。
心里惦记着晏晚的事,这一路上她变得安静不少,谢九桢知道她还不放心,忽然开口:“你放心吧,周徊那边,我会派人去查的。”
晏映微怔,慢慢回过神来,谢九桢的话并没有给她多大安抚,反而让她心中不安更加放大了。
“先生说,如果姐夫真在外面养了外室,我阿姐怎么办?”
谢九桢神色不变:“这要看她的意思。”
晏映不说话了,她挑开窗格的帘子,看了看外面的风景,经风一吹,心思沉下不少。
第二日晏映起了个大早,吩咐府外准备好马车,她匆匆忙忙梳洗一番便要出去,走到前院时碰见了谢九桢,他不知是等在那里,还是刚巧路过。
晏映给他行礼,顾不上寒暄,想要赶快去周府,临要抬脚时,谢九桢叫住她:“需要我陪你去吗?”
他是当朝太傅,身份尊贵,她只是去看一看自己的姐姐,哪需要让他陪着,便随意挥了挥手:“不用不用,先生在府上安心养伤吧。”
说完,拎着裙子跑开了。
已经穿戴整齐,随时准备出府的谢九桢被抛在那里,孤零零地站了许久,鸣玉见状,走上前去,试探着问:“大人,不去周府了,接下来怎么安排?”
谢九桢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身走进揽月轩,边走边整理袖口,脸色阴沉地可怕:“晏道仁在狱中可还安分?”
鸣玉听出他话音里的寒冷来,忍不住绷紧了神经,回道:“有跟魏王接触过几次,但一直没有喊冤,似乎是打算把这个黑锅背下了。”
谢九桢走到案边,铺开宣纸,一手抚着肩膀,一手执笔写字,闻言冷笑一声:“接下来就该赫连嵘去周旋了,最后肯定会保他们不死,晏家人最多判个流放,赫连嵘肯定许诺他们,等到时机成熟,还会让他们回来。”
鸣玉多有不解:“魏王不是跟太后联手了吗,为什么还要走这一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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