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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谨杀入重围,又杀出重围,带着一身血气查找各个地洞,却始终没能找到明黛。
外面的厮杀也有了分明。
邪教毕竟是邪教,再强大也不可能跟一个国家对抗,当然,如果再给对方十年发展就不一定了。
可惜,他们终究是暴露了老巢。
现在朝廷果断出手,也算是扼住了对方发展的势头。
梨白衣带人进来的时候,地面已满是尸体,斩杀剩余之人,很快,梨白衣见到了从里面洞口出来的明谨。
她有些心惊。
明谨的眉宇有舒展不开的阴郁。
她快步提剑而出,正好看到了被斐无道击溃的广陵谷谷主。
轰!一声巨响,仿佛整个隧道都被打穿了似的,朝廷的人目瞪口呆看着被打出凹洞的石壁。
广陵谷谷主想跑,但斐无道太强了,预判了他的退路,直接一刀打伤了他的腿,再上前重创他的心脉,在对方倒下后,几下隔空点穴,强封了他的内力。
斐无道正要把人带走,看到了明谨过来拦住他。
“我记得这是合作,你还没有跟我要求什么的资格,可别告诉我,你想带走这个老头。”
明谨抿唇,“我只是有些事想问问他。”
“那跟我有关系吗?”
斐无道冷血无情,但见明谨跪下了。
他一惊,刚拽住了她的左手腕,一身血的梨白衣在庄无血等人控制了局面后,也跟着出来,也拽住了明谨的右手。
两人对视了一眼,斐无道松开手,瘪瘪嘴,道:“女人啊,就是麻烦,问吧问吧,快点。”
明谨看向广陵谷谷主,后者战败,却是怪笑,“想知道你妹妹的踪迹啊?你又不能放了我,我又怎么会说呢?还是你要用蛊毒来折磨我?来试试吧。”
他似乎无所畏惧。
但明谨淡淡道:“其实你也不知道吧,因为徐秋白跟剥皮早已不在你掌控之中,他们抓走我妹妹,引我前来,你本以为这是你的计谋,其实也等于是他们的计谋——他们料定我会求助于斐无道,也料定我会通知朝廷,所以这一战你必败。”
广陵谷谷主沉默。
明谨:“是要看着背叛自己的两个弟子日后卷动风云,还是要看着自己的敌人一时落寞,孰轻孰重,你没盘算么?”
“告诉我关于他们的事,就算不知道我妹妹在哪里,也告诉我,他们到底是谁。”
“看我们两败俱伤,才最符合你的利益,不是吗?”
广陵谷谷主深深看着她,忽笑了,“你很厉害,跟你的父亲一样可怕,所以,就算我不说,你日后一样会替我折磨那两个狗杂种,不过,我现在不能说,因为这样你很可能就救回你妹妹了,你也说了,只有两败俱伤才最符合我的利益,不毁掉你妹妹,你又怎么会痛苦呢,谢明谨。”
“就好像毁掉一个第二剑心,一个谢远就够了,而毁掉谢远,也只需要一个第二剑心。”
“你还是去找你的妹妹吧,最好像疯了一样哦,这样我才会痛快。”
他笑着,跟魔鬼一般,众人看着都憋闷来气,斐无道眯起眼,眼中杀机闪过,而庄无血提刀而出,正要上前。
明谨却是站在黑暗中,盯着他,半响,忽说:“听说好龙阳者,最难忍受女子,那么....”
她偏过脸,对拓泽道:“去乌灵最差的妓院,邀年纪60以上的女子过来,告诉她们有上好的买卖,只要来了,每人给500两。”
众人心惊,看明谨的眼神都觉得陌生了。
这还是那位堪称昭国世家嫡女典范的谢明谨么?
梨白衣也有些懵,斐无道则是挑了眉,吹了口哨,然后就看到梨白衣瞪自己。
呵,这小丫头。
又不是自己教她的。
拓泽目光狠辣,“好,可要最丑的,最好得病的那种。”
庄无血冷笑:“我去挑人,一定给他挑最好的。”
明谨微笑,“对,就要这样的,如果人数不止,不上限,来多少,我要多少。”
然后她转头看向广陵谷谷主,“我会给你用最好的药,吊着你的命,把你挂在乌灵城墙,让千万人看你的下场,并且告诉天下邪众,这就是他们的信仰之主。”
“如此,也不违朝廷震慑邪教的政令,还可以将你从乌灵巡回到其他州城...”
“你觉得这样如何?”
她笑着,掐住了广陵谷谷主的咽喉,将瘦小的老者提在手中,眉眼之中竟带着几分妖姝盛开的娇媚。
极端狠辣,诛心极致。
她太聪明,
广陵谷谷主面色已然扭曲.....最终嘴巴微微动。
上善若水又如何,为人刀俎鱼肉。
“他应该在琯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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琯泽山,明谨不让其他人上山,只带了梨白衣。
因为她是女子。
对手如果只是剥皮跟徐秋白,她们两人足够了,而若是还有其他绝顶高手,其他人来了也没用。
而人越多,尤其是男子,于明黛越不好——如果她还活着....
“我只要她活着,其余都不打紧。”明谨这样说。
梨白衣跟拓泽都无法安危,只能尽快跟上她的速度。
这无关斐无道的宗门之事,他没来,带着广陵谷谷主回了乌灵。
也不知道干嘛去。
此时,山中静谧,明谨上山的时候,发觉山道之中有很多脚印,也不知道多少人。
其余两人只觉得疑惑,但明谨却是脸色越来越难看,好像想到了什么。
他们不了解剥皮,但她不一样。
手指不断扣紧腰上的长剑,好多次,梨白衣都听到了她手指颤抖之下剑鞘的颤动之音。
恐惧,极端的恐惧。
“明谨。”梨白衣喊了她。
明谨回头。
“你不要怕。”梨白衣说。
明谨手指微凉,但还是朝她露出了一个笑,“他们应当是想威胁我,如今他们师傅也死了,明黛于他们也只剩下这个用途了,所以....”
所以应该没事的。
“只要我顺从他们,他们想要的,我都会给。”
她这样说,梨白衣只能顺从她点点头,然后他们看到了一个山洞。
奇异的是这山中分外寂静。
这山洞也分外寂静。
到了洞口,耳聪目明的明谨却听到了细微的动静,非人类的,还有空气里卷出的淡淡腥臭。
她眼神有些变幻,忽说:“你们两个待在这,我自己进去。”
未等两人反应,她进去了。
梨白衣跟拓泽对视,眼中齐齐闪过惊惧跟不安,但无法违背她的意愿,只能在洞口等着,但不过几个呼吸,他们便听到了痛苦的、凄厉的....近乎崩溃的声音。
而后便是里面剑气重霄的凌冽声。
切割地面跟墙壁,还有奇异的嘶鸣尖叫。
似是...老鼠?
两人冲了进去,当看到疯狂劈出剑气的明谨,以及地面一团团老鼠尸块,以及....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凌乱被撕碎的衣物,残缺的尸体,可辨析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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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灿然,山中一片名堂,但山东中一片黑暗,除了此前剧烈的动静,如今恢复了可怕的死寂,好像里面的呼吸都是痛苦的,都是小心翼翼的,都说不可言说的。
也不知多久。
踉跄的脚步声传来,渐看到一只手,一只苍白带血的手按在了山壁山,带着茫然的喘息。
她看到了外面的阳光,却觉得视觉很恍惚,然后她痛苦跪下了。
她按住了心口,无法控制体内翻涌的隐疾复发,攻占她的身体每一寸血肉。
梨白衣跟拓泽大惊失色,后者上前欲扶住她,却感觉到这具身体森寒刻骨,从骨髓里涌出寒气。
在这样极端的痛苦中,她却在说:“你知道吗?她...她是我最家里最好的姑娘...从小就傲气,倔....好多人疼爱她...从不需要对谁让步,不需要遮掩...也不需要去为谁付出....她讨厌我,从小就讨厌我,要跟我争高下,其实,我一直都想告诉她,那是我故意的,我是不是很坏?”
“我想看她生气,看她瞪我,那么鲜活,不像我,骨子里都藏着算计...”
“白衣啊,我做梦都想像她一样。”
“可我毁了她。”
她抬起脸,眼里没有泪,只有明明光辉占满却显荒芜的世界。
空洞无边际。
梨白衣在落泪之时,听到她最后微弱一句话。
近乎虚无缥缈的一句话。
“原来...真的有炼狱啊。”
她在昏迷过去之前,低下头,跪在了光明与黑暗之间,仿佛垂下的头颅被黑暗跟光明的一寸界限所斩。
斩首酷刑一般。
昭国世家最高傲的血脉终究对这惨淡人间低了头,却在三寸光辉跟无边黑暗交融的界限里被斩首。
山野寂静,天地无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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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灵谢氏,梨白衣提剑站在院子里,对庄无血等人说:“谢明黛的死讯不准传回都城,只说还未找到。”
十二监的人有些异议,梨白衣则是看了他一眼,“你们亦可回都城跟君上禀明问上意。”
众人不敢言语。
梨白衣转头,看见庄无血脸色煞白,只看着远处停放谢明黛棺椁的屋舍,她皱皱眉,终究没说什么。
另一房屋面前,拓泽抱剑而立,已守了一日一夜的他不知疲倦。
梨白衣来的时候,他没有让步,但很尊敬对方。
“主上现在,不想见任何人,请梨姑娘海涵。”
梨白衣没有强迫,只是道:“她隐疾如何?”
“已压制。”
“什么时候她想回都城了,喊我,我带她回我楼内请我师傅看一看。”
顿了下,梨白衣再次道:“明黛姑娘的事,我已吩咐好,暂不会传回都城。”
拓泽抬手作揖,弯腰鞠躬,却是不言语。
梨白衣看到了他猩红的眼眶。
自古,士为知己者死,若非绝对的忠诚,无法感受自己尊主那般极端的痛苦,为之痛而痛。
这一日夜,她也未能安眠,仿佛每时每刻都在回想那洞中一幕,也回想起谢明谨几疯魔后又克制了痛苦跪首的样子。
那是一个极端纯粹的人,因为爱极端克制,恨也极端克制,最终变成了极端的复杂。
如同四年前....但她不知如今的谢明谨似乎依旧能走出来。
四年前,只是他人言语。
四年后,却是亲身炼狱。
梨白衣有些茫然了,第一次觉得这人世间的苦痛,端是比剑道之上的困难还要可怖千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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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白衣却不知,拓泽身后的屋中无人。
此时的明谨不在乌灵谢氏老宅,也不在乌灵城中,而在城外。
城外东道郊区的乌灵,最近少有乌灵人愿意去,因为因前段时间的战乱,流民云涌而来,不过不同于别地的流民被驱赶,乌灵的流民是得到了妥善安置的,除了郡守联系原地遣送回去,也有人给了另外的银两帮助他们回乡重新生活。
不过因为毕竟人多,本地人也不会前去。
今日,这个驻扎着五百多人的流民团正迎接了一伙人,说是来护送他们回故乡的,路上,骑马的一个漂亮大姐姐问同行的小男孩他身上的新衣服哪里来的。
小男孩刚要说话,他的母亲就捂住了他的嘴巴,讪讪说是别人送的。
“可是小圣人商行?”
“是的,姑娘您知道。”
“我也是这个商行的,这次,也是我们特地护送你们回乡。”
“那可真太感谢你了。”
妇人正要巴结对方,却突看到对方眼底的冰冷,她呆了下,心悸蔓延到喉扣,却不能说话,因为被人点了哑穴,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这个女子亲昵扶住了脑袋,后者笑盈盈问:“可是你的爹爹得了什么好差事,赚到了钱财?”
小男孩尚不知自己母亲的异样,他笑嘻嘻说道:“是的呢,父亲回来的时候可高兴了,说是天大的好差事,还白得了十两影子,不光我父亲,我叔叔他们也都拿到了,回来的时候好生高兴,可把其他人羡慕坏了。”
“那他们有说是什么事么?”
“没说,反正不与我说,倒是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嘀嘀咕咕什么,我好几次想听都没听到,他们不让我听。”
“那你说说他们是怎么嘀咕的。”
小男孩歪着脑袋想了下,竟是挤眉弄眼抹口水的样子。
女子看着他,看了很久,看到小男孩都莫名恐惧了,却见她笑了。
那笑,如同天仙一般。
小男孩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