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回到皇城之中,挨个去拜见长辈,这日南平侯府没有以往的轻松。
静姝瞧着祖父正襟危坐,看起来像是有正经事情要说。
如今的南平侯老夫人也坐在一旁,舅舅沈策和舅母高氏也都在旁边。
静姝笑道,“您几位做什么呢,怎么这样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高氏了解外甥女,开门见山地说道,“与你有些关系呢,你还记得安国公府的嫡次子吗,那孩子和你小时候就认识,前年你们争吵起来,如今可打算和好?”
在高氏看来,能够嫁到国公府,这样的好事,若是能够落到侯府的姑娘们头上,她肯定高兴。
静姝想起那位二公子来,毫不犹疑地摇头,说道,“舅母有心啦,只是我高攀不上国公府的,那可是国公府呀,簪缨世族,我算什么~”高氏到底并不意外这样的话,但还是很惋惜。
老侯爷拍拍桌子,说道,“不要扯瞎话,说实话。”
静姝捧着脸笑,这才实话实说,道,“好了,我说实话,他配不上我。”
这话一落地,屋里头安静了片刻,侯府的女眷们都是高门大户的人,她们和高氏是差不多的想法,所以听到静姝这样说,很是意外。
静姝接着说道,“那人呢,都说好,但要说好在哪里,也说不清楚,长相是挺好,可同我是并不般配的,我觉得我更漂亮;要说文采,他也不是能够流芳千古的诗词高手,比不得安定公主的驸马;他还不是长子,不会继承家业,科举也就是寻常,不如我两位舅舅。”
“二公子的好,不过是因着身份而彰显的,舅母,说句实在话,说哪个人好,不过是实在没有可以得意的地方了,值得得意的,只有她更会投胎,我觉得我得找更好的,我每年能赚那么多银钱,我不找比我不如的。”
静姝的回答,也算是条理明晰,很有说服力。
本来南平侯有那么一点点意动,但是听外孙女说完,他就一点心思都没有了,确实,太一般,太寻常了,找不出什么值得称道的。
二舅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说道,“但是静姝,如今已经没有更好的了。”
“何况人无完人,上哪里找到更好的啊,只怕人家都已经成亲了。”
静姝道,“好舅母,话不是这样说的,我不能因为找不到更好的,就得将就啊,万一我能找到更好的呢,那时候我只能恨我嫁得太早了,再说了,安国公府也不怎么样,安国公世子夫人是个不会经营的,我要是和安国公府结亲,不一定谁占便宜。”
高氏心中叹息,心想有关氏那样厉害的生母,这个外甥女,果然也很有主见,连国公府都不放在眼里,实在自信。
高氏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好说的,毕竟不是她的女儿,只希望她的女儿日后稳重些,能够顺利出嫁。
老侯爷已经松懈下来,说道,“算了,你心里有数就好,我也是听说那孩子不错,才提一句。”
静姝露出些羞惭的神情,道,“怪我,给长辈们添麻烦了,我瞧着我这些舅舅们,一个比一个好,也常听我娘说起舅舅们年轻时候的事情,任何人同舅舅们一比,那都是天上地下的分别,我是见惯了珍珠的,哪里能够容忍那等鱼目。”
南平侯府的老侯爷教导有方,三个儿子都是国之栋梁。
管家那一对兄弟更不必说,假以时日,关晏是能够当宰辅的。
老侯爷道,“也不是催促你,只是盼着你能找到更好的,还不是你娘,对待你们一点都不上心,当真掉进钱眼里去了。”
关盼确实不太管女儿的事情,她觉得女儿已经年岁不小了,日后是磕磕绊绊,还是顺顺利利地往前走,都是她自己的事情,除非迫不得已,那关盼是不说什么的。
钟锦则是恨不得给女儿招赘,嫁人,嫁个屁。
安国公府主动提起了这事儿,自然是希望可以成的,结果给侯府捎信的时候信誓旦旦,接到回信的时候一家人都难以置信。
二公子也很难接受,他觉得自己对钟静姝已经很好了,已经好到令人惊诧了,前两年钟静姝不喜欢她,如今还是不愿意,这都过了两年,她难道遇见过比自己更好的人吗。
二公子不明白,为什么。
他家世好,没有坏习惯,不曾听风问月,他是次子,也不会阻拦钟静姝的生意,或许他还可以帮忙,这有哪里不好。
他还可以和她一起走南闯北,看遍山河。
没过两日,二公子在酒楼上堵住了钟静姝,要一个回答。
静姝彼时正在和林彻看账目,以免他们合作之后银钱出了什么问题,这些事情难以避免,必须谨慎。
安国公的嫡次子人是不错,也实在挑不出毛病,并不是静姝说的那样不好,静姝的那些话,确实有些自负在里头。
林彻看人过来,脸色不好,很快坐到了静姝身边,请二公子喝茶,然后亲手给他添茶,一副客客气气的无害模样。
二公子看着林彻,说道,“你先出去。”
林彻扭头去看二公子,坚决又平和地说道,“我听我姐姐的。”
静姝从容道,“有事说事,我可不是簪缨世族的闲散贵公子,我这事情今日处置不好,就要推到明日,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快说。”
二公子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咬牙说道,“我都请家中长辈去侯府说和了,若是我有错,也会改,你有什么不能同我说一声,为何直接拒绝。”
静姝还没说错,一旁的林彻轻声慢语,很是不理解,看着二公子,认认真真地说道,“可是静姝姐姐,她姓钟,她只是侯府不为众人知道的表姑娘,您,确实挺有诚意的,还想着要静姝姐姐和侯府的关系,太辛苦了。”
二公子闻言,当即没了声息。
林彻好像还不知道一样,“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吧。”
二公子干脆承认,说道,“算是我的错,我可以改。”
林彻又搭话,叹气道,“真是羡慕二公子,出身高门,即便在姐姐面前说错话,也是一句改正就够了,不像我,一个小人物,惹恼了姐姐,还得拼命想法子哄回去,是吧姐姐。”
什么叫阴阳怪气儿,就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