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城中,马车刚到巷子里,就被拦住。
倒不是旁人,正是南平侯府的人,南平侯的侍从。
关盼也不多问,打了个呵欠,便吩咐车夫将马车赶到南平侯府。
南平侯正在府中等着,瞧见关盼过来,又是一副疲倦样子,便问道,“你熬夜听经了?”
南平侯记得关盼也是个不信神佛的,跟自己一样。
关盼说道,“没有,就是遇上个早产的妇人,熬了大半夜才生,我娘给人接生去了,我也去帮忙,也不知道那妇人的家里人是怎么回事,那么大的肚子了,也敢叫她出门。”
“你娘还会给人接生?”
南平侯惊讶,谢容有这样的本事,他怎么不信呢。
关盼看出他的意思,说道,“您想什么呢,我娘跟着村里的婆婆学过的。”
南平侯抱起了外孙女,说道,“你娘到底是生在谢家的,谢家原也是簪缨世家的,哪个女子不娇气。”
关盼自然是知道他在说什么,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她当初也就是一时糊涂,还不是没个好结果,只能远走他乡,还不许人改了脾性吗。”
南平侯嘴上不说话,心想,他当年可是许了谢容当妾室的,谢容自己不愿意,还带着他的女儿跑了,这可不是他的错。
在南平侯的印象中,谢容还是那个不择手段,想要借着孩子跟他谈条件的,想要一步登天的小庶女,救旁人的性命这种事情,可不是谢容能够做出来的。
关盼也不想追究那么多,转而和南平侯说起大瑶华寺中的素斋,说是太贵了。
南平侯已经学会了顺着她的意思说,道,“是有些太贵了,不过尝个新鲜也无不可。”
关盼点头,说道,“也是,就是钟锦不在,等他来了,我还得同他再去一趟,确实挺好吃的。”
“说了半天你是担心钟锦呢,还舍得跟他一起去。”
南平侯酸道,并且一直看着关盼,等着她开口带自己一起去。
关盼并不顺着他的意思,故意忽略了南平侯的未尽之语,说道,“扣他的私房钱好了,一年也就差不多了。”
南平侯本想接着暗示,但听过之后转而说道,“一年的私房钱?”
关盼点头,南平侯说道,“那大瑶华寺的这饭菜确实有些太贵了,这可不行,一二百两尚可,寺中僧人常做善事,再多便万万不可了。”
积玉这时候说道,“祖父,我爹一个月的私房钱有二十两。”
一个月二十两,一年也就二百多两。
南平侯好一会说不出话来,“二十两能做什么。”
他一时间觉得女婿有些凄惨,个大男人,一个月才有二十两,出去喝酒都不够。
关盼说道,“您是不是觉得太少了,连喝酒都不够。”
南平侯颔首,“是有些,不过这事儿说起来,还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说什么,倒是不要紧。”
“梅州城没有许多大事,我平日也不许他多喝酒,那东西喝多了人要犯糊涂的,若是不得不喝,账都是记在钟家的,不必钟锦出钱,说起来,也没有要太多花用的地方。”
关盼仔细想着,她应该是没有苛待过钟锦的。
南平侯心想,他则姑娘是有些手段的,钟锦那小子也是十分老实,在皇城里可没有几个年轻人愿意被这么管着,反正南平侯是没有被这样管过的。
关盼还有些犯困,跟南平侯说了一些,想去睡一会儿。
等关盼一走,南平侯便对外孙说道,“你日后可不能被你媳妇这样管着,可不能像你爹。”
积玉说道,“祖父,我爹过得很好的呀,您晚上睡得晚了,夫人都不会多问一句的,我爹若是哪日回来得晚了,我娘还要吩咐人给他准备热汤饭,若是身体不舒服,我娘也一定亲自照顾的。”
南平侯被当胸刺了一箭,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事实确实如此,他这些年锦衣玉食的,和夫人的关系也算和睦,但不够亲近。
他也并没有宠爱的妾室,因此府上的女人发现讨好他还不如讨好夫人,也没有人关心他,都是态度恭敬,但不爱伺候他。
也就是关盼,虽然人不在身边,但写信的时候絮絮叨叨,问东问西的,言辞之间很是关怀他这个父亲,时不时还会叫人送药材,送茶叶,送点稀罕玩意儿过来。
关盼对他这个不亲近的父亲都这样贴心,可想而知关盼平时是如何对钟锦温柔体贴的。
积玉一副稳重的模样,仰头看他,说道,“我爹说了,世上可没有两全齐美的事情,我娘待爹极好,外头都说我爹惧内,还笑话他呢,肯定不会有人笑话祖父惧内的,对吧。”
南平侯摸摸的外孙的头,没有说什么,这话确实很有道理。
他在外头,是铁骨铮铮的侯爷,但在府上,也没几个人真的关心他,他不能怪旁人,大家都已经各尽其责,并无过错。
钟锦名声不好,能比得过他的年轻男子到处都是,可他愿意为了关盼低头,并没有许多男人所谓的架子,性情温和,连妾室都没有。
他或许没有极好的名声,但他确实得到了关盼的真心。
怎么说呢,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日子到底过得如何,自己心里是有数的。
他知道关盼和钟锦两口子过得很好,两人合得来,关盼强势些,钟锦愿意为她低头,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容不得旁人指手画脚。
积玉像往常一样去了后院,由南平侯亲自教他骑射,雪团儿则在旁边玩耍,她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一会儿就去数自己的手指头了。
关盼睡到中午才起来,吃了午饭便又出门去了。
谢容救下的那一对母子,说是要来道谢,不过多日都没有过来,关盼倒是等来了自己想见的人。
钟锦是骑马过来的,比坐船快些,这日傍晚,他倒了城中,也没有确切的日子,下午关家一家人正在院子里说闲话,侍女忽然说钟锦过来了。
平时这个时候她可能在南平侯府,不过侯府要办喜事,到处都要洒扫,张灯结彩的,关盼不方便待在那边,就在家里头待着。
关盼赶紧起身,抱起了女儿,积玉比谁跑得都快。
上回和儿女分开这么久,还是去年的事情,钟锦大步进来,被儿子扑了满怀,便亲了他一口说道,“今日倒是难得,你头一个过来。”
积玉抿嘴笑,又喊了一声爹。
积玉平常可是不会这样撒娇的,这回也是多日不见他父亲,便娇气起来。
关盼把雪团儿放在地上,雪团儿也飞奔过去,钟锦把儿子放在地上,又抱起女儿亲了一口。
雪团儿咯咯地笑,推开她的脸说道,“疼,爹不要!”
钟锦的胡子没有修剪好,有些刺人,他忙不敢在亲了,抱着一个牵着一个上去和岳父岳母以及关晏几个见礼。
关正云看他疲倦,叫他赶紧进去坐下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