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沛闻言浑身一震,说道,“关晴~”关晴抬手,“不必多言,我只一句话要问,当年你追到雁城,说日后想和我看遍天下盛景,是吗?”
郑沛只觉得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十分难受,却又说不出话来。
那是他许诺过的事情。
关晴的眼睫微微下垂,但很她又严肃起来,道,“我当时答应你了,那也是我的心愿,如今你既然已经改了心志,就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自会去看那些风景,你也尽可以去做你的事情,我关晴,绝对不会被困在一个地方。”
关晴和她的姐姐母亲一样,生得貌美,关晴又比她们更多了几分锋锐。
她被一家人宠爱着,本就是不愿依附男人的,她答应郑沛,也是觉得他们志同道合,可惜事与愿违。
郑沛终于开口,艰涩道,“关晴,即便我继承侯府,我们也可以去做你喜欢的事情,我并未答应侯府给我说的婚事,若是要成婚,我也只想娶你。”
这话何等苍白无力。
郑沛喜欢关晴,关晴自然也是一样的。
然而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有用,郑沛要继承侯府,日后必定会留在皇城中,甚至于此后几十年,都不会离开。
叫关晴几十年待在一个地方,还不如杀了她。
她是永远不会被困住的。
“有意思吗,”关晴道,“你倒是想娶,我却并不愿意,咱们今日正好说清楚,也该分道扬镳了。”
缘分到这里,该尽了。
顿了顿,关晴又道,“我最近打算去蜀地。”
郑沛听到这里,便无话可说了。
其实他早就明白,在选择侯府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失去关晴了,再多挣扎,也是徒劳。
郑沛眼角湿润,道,“我明白,我明白。”
关晴垂眸,扭头往屋里走,说道,“你知道就好,慢走不送!”
谢容上前,快走几步,牵着女儿的手,和她一起进去。
关晏冷笑道,“当初你没法出人头地,便追着我妹妹跑,如今你要当侯府世子了,还追着我妹妹做什么,滚,日后再出现在我妹妹面前,我必定不饶你!”
这人真是可笑至极,竟然还哭!关正云走到儿子面前,免得他怒极伤人,说道,“既然已经选好了要走的路,也该好好走下去,不要后悔才是,日后不必再来了,免得我那姑娘见了你伤心。”
“是我的过错。”
叫关晴伤怀,确实是他的过错,方才关晴也要哭了,郑沛还是头一回瞧见她掉眼泪。
郑沛这次没有再说什么,拱手离开了。
他骑马过来,也骑马离开。
要说一开始他还能够有一点点念想,希望关晴能够为他留在这个地方。
但越想他就越能够明白,那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侯府如今在他手中,他要参政,要上朝,府中有许多事情等着解决,他不可能离开皇城,再像从前那样,毫不犹豫地去追关晴。
权力也是责任,而他已经做出选择,他也没办法让关晴为他妥协。
一个背信弃义的人,确实不配。
他想,希望关晴能够遇到更好的人吧。
关晴许久没有被母亲牵手,她声音有些发抖,说道,“我才认识郑沛的时候,他总是说我,我一个女子,不该如何,应该如何,我从那时候就应该知道,他与其他男人,也没有什么不同,他骨子里,还是想要那等愿意以他为尊的女子,如果我是其他女子,肯定会留在这里,他一个要继承侯府的人,看上我这等出身地下,年级又大的女子,我应该很高兴吧,您说是吗?”
“从一开始我就该知道,都是错的!”
关晴想起三年前她认识郑沛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是断腿的郑七郎,侯府不受宠的儿子,那时候她和郑七郎谈得来,两人都喜欢看游记,关晴想听他说他去过的地方。
那时候他们也时常争吵,郑七郎总觉得关晴太过与众不同,可见他心中,对女子还是有些要求的。
关晴不是郑七郎想象中的女子,但仍旧令人难以忘怀,她骄傲,肆意,漂亮,像一团刺眼又温暖的光,叫人睁不开眼睛,也叫人想要靠近。
关晴心想,草蛇灰线,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谢容道,“错了也无妨,我也做错过事情。”
她年少贪心,好在及时醒悟,但生下关盼之后,却耿耿于怀,许多年里都没有好好照看她,好在关盼自己争气。
谢容搂着女儿在怀中,说道,“没事,还来得及。”
关晴靠在母亲怀里,悔恨道,“我太客气了,我应该上去打烂他的脸,是我求他追着我的吗,是我求他的吗,是他自己,是他追到梅州城,又追到北边,是他说出那些话的,结果他才回了一趟皇城,就他娘的全部都忘了,真是该死,不行,我得打他一顿,我方才话太多了,我该打死他的,下回见了,我一定先逮着他打一顿,我得出了这口恶气!”
关晴是真的后悔,她也是付出了真心的,说没了就没有了!凭什么!那可是她的一片真心!她的真心是任由人糟蹋的吗!就算她低头了,要嫁给郑沛,那侯府是人待的地方吗!只怕还不知道要如何折腾她这个弱女子!关晏听到这话,很是赞同,说道,“我就说那个狗东西该打,他早知道自己配不上我妹妹,就该滚得远远的,你放心,哥哥下回瞧见他,一定打他。”
关晏真是见不得关晴伤心,他妹妹多厉害,从小在村里头,不管是打架还是吵架,都是最厉害的,从来不吃亏。
如今竟然被人所负,也不知道伤心了多久。
关晏气得快要呕血了!关晴从母亲怀里起来,胡乱用袖子擦了眼泪,说道,“哥哥你说了,我记得了,一定要叫他吃个大亏才好,不然我要气死了!”
喜欢归喜欢,但她关晴,绝对不能吃亏!关晴眼中尽是凶狠,什么相忘于江湖,她是做不到的,相忘于一顿痛揍,倒是很不错呢。
关晏道,“你方才也不早说。”
关正云心想,难不成还真想去打人不成。
儿子好赖也是个五品的文官,打人怕是不太好吧,他虽心疼女儿,但做事还是要有分寸的,万一连累了儿子的官职,那也不好。
沈策和沈筹兄弟俩方才被侍女领着进来,就在院门口听了这话。
沈策咳嗽了一声,先喊伯父伯母,然后说道,“好歹是郑家长辈看重的人,当街打人,那不像话,咱们得换个地方打才好。”
关晴看他,说道,“你有什么主意?”
“我得想想,总要光明正大的才好。”
沈策道。
关晴也不客气,“那你快点想,有人拿着我的真心当玩笑,我难道是好欺负的吗。”
谢容倒是没说什么,那等年轻人,打一顿都是轻的。
正如女儿所言,是他先下手的,他既然不能抱以真心,就该永远闭嘴,如今他二话不说选了权势,他当关晴是什么,耍着人玩儿的吗?
她道,“先进屋坐下。”
关晏怒极,这时候才发觉一家人都在院子里,忙先安排爹娘去休息了,这事回头慢慢商量。